第五十一章 樂符玉
禁神?
什麼意思?
難道是這門符術的名字?
未來得及細想,一陣直擊吳缺意識深處的劇痛猛然傳來。
「啊……」
只聽得一聲慘呼,便見房間內的吳缺突然從長榻上滾落下來。
抱頭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來回,吳缺方才止住身形。
待他緩緩睜開雙眼,一副焦慮中透著關切的面孔逐漸映入眼帘。
正是剛才聽到動靜急忙趕來的孫無忌。
吳缺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即又揉起了頭痛欲裂的腦袋。
大意了,忘了拓印符文也是十分消耗神識的。
看著吳缺捂著腦袋齜牙咧嘴的模樣,孫無忌很快反應過來。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遞到吳缺面前。
聞著鼻邊的淡淡葯香,吳缺頓覺精神一振,頭痛稍減。
「這是清洛姐姐親手做的養神囊,你現在應該用得上。」
聽到白衣菩薩清洛的名字,吳缺便知這養神囊定然極為珍貴。
見吳缺無動於衷,孫無忌笑道:「我那兒還有一個,這個就送你了。」
聽聞此言,吳缺便不再客氣,直接接了過來,貼到額頭上。
好東西啊,吳缺舒服得差點呻吟出來。
雖然跟孫無忌相處時間不長,吳缺卻越來越了解這位千金門少門主的脾性。
在外人看來,孫無忌浪蕩荒唐,不求上進還任性妄為。
不過在吳缺眼中,不過是這些人不懂自己這個朋友罷了。
是的,吳缺已經把孫無忌當成朋友了。
倒不是因為孫無忌博學多才,更不是因為他位尊多金,而在於他的真。
孫無忌數次照拂於他,甚至還救了他的性命,但吳缺從未感受到任何孫無忌希望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回報的想法。
一切的一切,只因為那晚兩人曾共同點燃一片山火。
他們從未討論過彼此復仇的原因。
這是兩個少年郎之間的互相尊重,更是信任。
畢竟,他們曾在彼此面前展露過自己的絕望與脆弱,也展現過自己的執著與勇氣。
那是最真實的他們。
那番無言的交心,使得兩人很快就像認識了很久的夥伴。
雖然脾性和興趣完全不同,並不影響兩人逐漸有了一種淡淡的默契。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一炷香工夫后,吳缺終於覺得腦袋中的痛感退去了大半,便緩緩坐起身來,望向呆坐在一旁的孫無忌。
「啊?感覺如何了?」看到吳缺臉色終於恢復了正常,孫無忌頓時面露喜色,全然沒聽到吳缺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吳缺還是決定再問一下:「你好像有什麼煩心事?」
看著吳缺真誠的眼神,孫無忌欲言又止。
「我想請你替我進一趟盂蘭秘境。」好一會兒后,孫無忌終於開口道。
「盂蘭秘境?」吳缺首次聽到這個名字,全然不知道孫無忌說的是什麼。
看著吳缺一臉茫然的樣子,孫無忌這才想起吳缺對於修行界全無概念,更不用說這鮮為人知的盂蘭秘境了。
孫無忌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盂蘭秘境和盂蘭盆會的信息,一一講給了吳缺。
吳缺的神色,自然是比聽到藥王山裡竟然有個藥王門時還要震驚。
打吳缺記事起,不管是烈日當空,還是狂風驟雨,藥王山的濃霧從未消散過。
尤其每到月圓時分,白霧四散而開,有時還會瀰漫至山腳下吳缺家的院子。
吳缺自然對這神秘的白霧十分好奇,但他從未踏進過白霧深處。
原因無他——每個藥王山下長大的孩子自幼便被長輩反覆告誡:千萬不能進入山中白霧裡。
按長輩們的說法,這藥王山是藥王佛的修行之地,凡人不可進入,否則便是對藥王佛不敬。
彷彿為了印證這些說法,每隔數年,便會有外來的膽大採藥客失蹤在藥王山的濃霧中。
甚至有人為了躲避仇殺,被逼無奈之下,主動鑽進白霧中,從此再也沒有見到他們出來過。
吳缺小時候也曾好奇地問過劉阿柔,這白霧中是不是有什麼妖怪。
劉阿柔只是揉了揉他的腦袋,沒有多說什麼,臉上卻隱隱露出一絲凝重。
如今按照孫無忌剛才的說法,這藥王山中,竟然藏著地府的入口?
並且每過十年,那三個所謂的修行聖地,就會派一批弟子們去鬼怪出沒的地府入口尋寶?
「你也不用勉強。」看著吳缺目瞪口呆的樣子,孫無忌哈哈笑道:「那裡面確實不好玩。」
「我沒問題,說起來我早就想到山裡看看。」吳缺如今神識大漲,心思彷彿也敏銳了不少。
雖然孫無忌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在吳缺四散而開的神識中,還是在他的笑意中捕捉到一絲愁容。看來這個秘境之行,孫無忌是非去不可了。
按吳缺如今對孫無忌的了解,他絕不是那種對尋寶探險感興趣的人,並且他不想乾的事兒,沒人能勉強得了他,不由得好奇問道:「這是你那些長輩派給你的任務?」
「是也不是。清洛姐姐跟我說起秘境名額的事兒時,我剛開始確實沒什麼興趣。」孫無忌臉上的笑意逐漸退去,輕嘆了口氣:「不過,當她提到裡面的一處存在時,我便再也沒有拒絕的想法了。」
說話間,孫無忌從懷中摸出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看向玉佩的目光流露出一抹柔情,隨即遞給了吳缺。
吳缺有些不明所以。
難道這玉佩是火符玉之類的符器?
不過,當吳缺接過玉佩沒多久,臉上神情逐漸從困惑轉為震驚。
「這是?」吳缺抬頭看向孫無忌,張了張口,還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剛才吳缺接過玉佩后,很快發現這玉佩上雕刻的符紋。
還未來得及仔細查看,吳缺突然捕捉到玉佩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
起初吳缺以為是符紋蘊含的元力所致,不過待他集中神識仔細感應后,他逐漸有些震驚地發現,這玉佩中竟有個女子的身影,那絲極淡的神識波動,正是來自這女子。
只是這女子的身影十分的模糊,不管吳缺怎麼努力,也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這是什麼符紋?
「裡面是靈兒的一縷殘魂。」孫無忌面露戚容:「靈兒生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過我卻沒能保護好她,讓她被王麻子所害。」
王麻子!
吳缺立刻想起那晚二人在王麻子山寨相遇的場景。
原來孫無忌那日是要為這個名叫靈兒的人報仇。
看來自己感應到的女子身影,就是孫無忌所說的靈兒殘魂了,只是她怎麼出現在這玉佩里?
「那日靈兒被王麻子那伙兒盜匪所害后,連魂魄都被王麻子勾結的惡人以邪術吞噬,真真是罪大惡極!」孫無忌滿是憤慨。
吞噬魂魄?吳缺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名字,三聖教。
「原本以為即使來世,也再也無緣與靈兒相見,不曾想那日我在靈兒留下的這枚樂符玉中,居然感應到她的一縷殘魂。」孫無忌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
「樂符玉?」吳缺顯然也是首次聽到這個名字。
孫無忌早已習慣了吳缺對於一些符修常識的一無所知,耐心解釋道:「天符宗當年有一位嗜好金石之音的符修,窮盡一生,終於找到了一種可以存留曲樂之音的符紋,並創造出樂符玉這種神物,真是天才啊。」
吳缺聽得目瞪口呆。
居然有人窮其一生,只為折騰出一個聽曲樂的玩意兒……
當真是……太有閑了……
「這樂符玉上的符紋竟能夠附著神識之力!」吳缺再次看向手中的玉佩時,發現自己方才查探玉佩的神識竟有一絲被不知不覺中留在了玉佩上。
此前他在石頭上雕刻元力符文時,也曾想試著將神識更長久地留在石頭上,但每次等石頭上的元力散盡,神識也隨之消散於天地間。
而在剛才,自己並未使用任何元力,只是純粹的一抹神識,竟然沒消散。
若是用這種玉石雕刻符文布置符陣,自己豈不是可以提前雕刻好玉石符陣隨身帶著……
吳缺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聽起來很美的想法。
雖然對於玉石沒什麼了解,但僅看自己手中這枚玉佩的色澤手感,就顯然不是什麼便宜貨。
孫無忌並不知道眼前的吳缺居然還做了個白日小夢,他點頭道:「現在看來,不止是附著神識,還能附著神魂。靈兒生前醉心於琴曲,而這枚樂符玉中保存的湘妃斷腸曲,傾注了靈兒太多的心血,甚至她的一縷神魂也融入了其中。」
吳缺自然不懂什麼琴曲,更沒聽說過什麼湘妃斷腸曲,但他依然還是被孫無忌的話驚到了。
不是說人死以後,便要魂歸地府,轉世投胎嗎?
彷彿猜到了吳缺心中所想,孫無忌輕嘆道:「靈兒的這縷神魂,終歸只是一縷殘魂。我自詡閱遍天下奇書,卻沒找到能幫助靈兒這縷殘魂擺脫樂符玉、往生轉世的法子。並且我發現,靈兒的這縷殘魂正在逐漸虛弱,時日日久,便會消散於天地間。」
「那日我之所以決定與王麻子他們同歸於盡,正是因為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孫無忌仰頭看向屋頂。
聽著孫無忌首次說起那段往事,不知怎的,吳缺彷彿也感受到了自己這個新朋友當時的絕望。
「我生在佛門,卻從不信佛。但那日里我第一次向佛祖許願,若有人能解救靈兒魂魄,我願意此生長伴青燈古佛。」孫無忌扭頭看向吳缺:「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剛許完願,你便出現了。」
「啊?」心情有些低沉的吳缺一時沒反應過來。
孫無忌此刻的雙眸,明若燦星,恰如那日土牢初相見。
「或許真的是佛祖顯靈。」孫無忌的眼睛越發明亮:「清洛姐姐說,那盂蘭秘境,很可能有七星海棠存在!只要能找到七星海棠,就能夠幫助靈兒的這縷魂魄轉世往生!」
「太好了!」吳缺也忍不住興奮地拍著大腿:「我一定給你找到七星海棠!」
吳缺不知道七星海棠是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它,因為這是孫無忌活下去的希望。
「我本想自己走一趟秘境,可是我的修為你也知道,就算是臨時抱佛腳學點術法,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而藥王門進入秘境的兩位師兄,即使他們願意幫我,但他們並不擅長神識,便很難用神識捕捉到七星海棠的位置所在。放眼如今在藥王門中的眾人,只有你,有可能找到那七星海棠!」
「我?」吳缺有些訝然。
「因為只有你修成了本命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