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感覺天賦一般

2026年，十月，初秋。

距離岑世正式入學首都大學數院數學系，成為陳安民教授門下一位研究生已經過去一年多。

在剛過去的新一學年研究生入學中，

陳安民教授並沒有選擇再帶新的博碩。

除了本身已經帶著的兩個博士需要頭疼以外，

陳安民教授也更想將更多精力花費在專註培養岑世這位學生上。

學生希望有一位好的老師，

而大多數時候，老師也希望有一位好學生。

顯然，在陳教授這兒，岑世就是那位好學生。

上午。

就像是如同往常一樣，陳安民教授帶著已經裝上茶包的茶杯踏進辦公室。

看到的景象是，阮勘這小子正在打哈欠，而田錦薇這丫頭則面前放著本攤開的《代數與數論》，眼睛卻沒有放在那上面，呆坐著，兩眼發直。

岑世則是正坐在靠里靠窗的那張辦公桌后，已經在做著什麼演算。

看著阮勘和田錦薇，陳安民教授搖了搖頭，

再看向岑世，滿意地點了點頭。

「老師，我來給你接水。」

阮勘哈欠打到一半，看到陳教授進辦公室，一個激靈站起了身，

「老師，辦公室我拖過了，您之前要看的期刊我都給您拿過來了，都放在桌上了……」

田錦薇也如夢初醒，傻笑著說道。

「接水，拖地……咋了，我招你們兩進來，就是端茶倒水領快遞的是吧？」

「……」

不是嗎？

阮勘和田錦薇不敢問，不敢說。

「別給我來這套，說說你們兩畢業論文的事兒吧，還要多久啊。我一問，你們兩一個就是快了快了，一個就是再等等。別到時候你們師弟都畢業了，你們兩還在這兒讀博。你們兩是不是想給我熬退休啊？」

「就是還差一點……」

「下一個月，下一個月，應該能夠完稿……」

阮勘和田錦薇兩個先後哂笑道。

「我來吧。」

岑世聽到提及到他，注意力從正在演算的稿紙上收回，

站起身，接過了陳教授手裡拿著的茶杯。

「看到沒，你們兩個，一點都沒人岑世的機靈。」

陳教授再沒好氣地對阮勘，田錦薇說道，

「……」

兩人先後朝著岑世投來幽怨的目光。

不過也就是幽怨下。

對這個師弟，他們想怨都怨不起來。

一是實力不在一個層面。

他兩合作一個課題，現在畢業論文都沒搞出來。

而他們這位師弟，這一年已經發了兩篇一區，其中一篇還是頂刊。

當時震驚了整個數院，隔壁辦公室的，時不時就來串門，

就像是看大熊貓似的，看這位大佬到底長啥樣。

自那以後，老陳就看他兩越來越不順眼了，嫌棄就差寫在臉上。

就差沒說，他們兩辱沒師門。

二是，

這位大佬師弟對他們著實不錯，吃的喝的沒少過一點，

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卷又卷不過，吃又吃了。

能怎麼辦，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在師弟請客的時候多吃兩口。

「行了，你們兩那課題給我抓緊了。別到時候再延畢了，我真丟不起那人。」

陳教授對著兩人揮了揮手，

兩人如釋重負的回了各自位置，一個翻看期刊找靈感，一個琢磨課題。

要說兩人也不算差，

畢竟能夠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到首都大學讀博，那也是車翻了一堆人。

但也得分和誰比。

兩人忙活著手裡的事情，不時再分出一些注意力，注意老陳和岑世這邊，想聽聽兩人說什麼。

……

「岑世啊，找到感興趣的新問題了？」

接過岑世幫忙倒的茶水，陳教授再望了眼岑世辦公桌上的演算用掉的草稿紙，

坐回原位的岑世搖了搖頭，

「沒有。」

「那你這是？」

「應該算是……在吵架？」

「吵架？」

「嗯。關於一篇代數流形方面的論文，我和一位教授有一些異議。他認為這篇論文對於解決『緊凱勒流形拓撲同胚於射影流形』的問題，提供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方向和啟發。

而我認為，這篇論文的關鍵部分存在問題。」

「Kodaira問題？」

「嗯。」

「那這篇論文應該發在一個很著名的期刊上？和你發生爭吵的是？」

「這篇論文的審稿人。」

「那誰吵贏了？」

陳教授有些感興趣了，他主要研究的方向，就是在相關領域。

「應該是我贏了。」

岑世低頭看了眼自己演算的稿紙，將最後幾步添了上去。

「好小子，一不留神你這又幹了件厲害的事兒，你這兒吵贏了，起碼逼得一篇一區的論文被撤下來。我想起來了，你說得是那篇，《數學進展》上那篇？好傢夥。」

陳教授笑了起來。

至於這事情背後會不會有哪個數學教授正在撓破頭他才管不上，那又不是他學生。

重要的是他學生不聲不響的又幹了件厲害事兒啊。

「不過我看你小子，一點都不高興啊。反倒是弄得我一驚一乍了。」

「因為感覺沒啥意義。要是我寫出一篇能夠解決Kodaira問題的論文，我肯定高興。」

岑世收拾整理著稿紙，拍下來，發到一個著名數學論壇上，結束了這場和另一位數學教授的爭論。

然後笑了笑，回答了陳教授的話。

「你小子……」

陳教授望著岑世，有些感慨，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對於這位學生，他是很滿意的。

吸收知識的速度很快，對於所有需要掌握的知識都掌握的很紮實。

唯一不好的是，這小子有些急功近利了。

總想著做出某樣成果來。

「岑世，你有著很紮實的數學基礎，做出一些傑出的成果是早晚的事情，說起來你現在也就才研二，不用那麼著急……」

「嗯。」

岑世應了聲，然後再望向陳教授，

「老師，我準備提前畢業了。」

「你倒是打了我了個突然襲擊。不過你小子也是該畢業了，兩篇一區，還有一篇四大。到哪兒都該畢業了。還讀博吧，要不我給你介紹個院士給你當導師？」

愣了下，然後陳教授反應過來再笑著說道。

「……我不打算讀博了。」

岑世搖了搖頭。

陳教授頓了下動作，眉毛皺了下，又再舒展，

「按你的水平給你直接授予個博士學位都沒有問題，你不讀博倒是也沒啥問題……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老師，我感覺我在數學上可能沒啥天賦。」

「……」

「咳咳……」

陳教授聽到這話，都沉默了。

他這一輩子也就總共發了四篇四大級別的頂刊，

要是岑世這都算是沒有天賦，他這算是什麼，白活了一輩子嗎？

至於旁邊咳嗽的，自然就是被口水嗆住的田錦薇。

「你認真的？」

陳教授還是沒忍住問了句。

「認真的。老師，我清楚我在說什麼。我對一些已有的知識掌握的還算不錯，因為掌握的知識面稍廣一些，所以我找到了一些別人暫時沒有看到的角落裡的一些路線，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得到了一些成果。

但我在數學上的開創性一般，我可能這輩子都沒辦法做出很傑出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