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路易·奧古斯都的恐懼

天主啊~！尊貴的王儲殿下終於要開竅了！

王儲的男管家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幾乎感激涕零。他用最完美的姿態，把任務布置下去。

消息很快傳到路易十五的耳朵里。緊接著，整個凡爾賽都知道了。

原來王儲也是會開竅的？

這是凡爾賽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則是：必須給王儲找個情婦，免得他被那個可惡的奧地利女人給控制了。

可憐路易·奧古斯都，他完全不清楚自己的話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他只知道，他的未婚妻同樣重視今天的約會，因為她精心打扮過了。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賣力的划船。

路易·奧古斯都完全不知道，在暗處偷偷地觀察他的管家安布瓦斯伯爵卻在扼腕。

反而是王儲妃的女管家德諾愛麗絲伯爵夫人，光明正大地站在池塘邊上，看著這對年輕人。

然後，即便是德諾愛麗絲伯爵夫人也不得不感慨，年輕的王儲實在是太純情了，但是王儲妃，顯然不是新人。

只見王儲妃用手掌根支著下巴。

這個動作會讓她的身體前傾，也讓她的臉微微抬起，就好像仰望一樣，看著年輕的王儲。

這是一種很粗淺的手段，凡爾賽的海后們甚至不屑於使用這樣的手段。凡爾賽的海王們更是見多識廣，絕對不會上當，說不定還會反過來捉弄對方，讓對方大大丟臉。

但是對付純情的王儲，足夠了。

德諾愛麗絲伯爵夫人清楚地看到，王儲的臉紅了。

是的，剛開始的時候，路易·奧古斯都的確被瑪麗·約瑟芬的嫣紅水潤的雙唇和閃閃發亮的眼神給迷惑住了。

他甚至不止一次轉過臉，卻又忍不住偷偷地看對方。

直到約瑟芬開口。

船到水中央，約瑟芬道：「所以，你昨天想問我什麼來著？」

路易·奧古斯都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起來了，是關於杜巴麗夫人和國王陛下的智慧。你不信。」

路易·奧古斯都道：「凡爾賽不會有人相信。」

貴族們只會覺得路易十五昏庸無能，就如同他們認定他甚至不如他的祖父一樣。

「哦，凡爾賽。」約瑟芬的語氣讓奧古斯都心裡一緊，「那麼你呢？」

路易·奧古斯都又是好一陣沉默。

他就是這樣。不知道如何表達的時候，就會用沉默應對。如果壞了事兒，事後會非常後悔。但是假如事情重演，他還是會這麼做。

因為他不會。

「好吧，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你知道什麼是王權嗎？」

奧古斯都正色道：「君權神授，國王的權力是天主賦予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人們為什麼不否認都鐸王朝的合法性？亨利七世不就是私生子的後代嗎？」

奧古斯都宛如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下了頭。

「親愛的路易，我能這樣叫你吧？」

路易·奧古斯都飛快點頭。

「不要難過。這不是你的錯。因為這不是你的任何家庭教師能傳授給你知識。」

路易·奧古斯都：「為，為什麼？」

「因為這是王權的最高秘密，所以不可能被寫在紙張上，更不會讓貴族們有機會接觸到。因為貴族們一旦掌握了這個秘密，他們就有力量顛覆王權。」

「怎麼可能？！！！」路易·奧古斯都當然不信。

「那你能發誓，今天的話，你不會告訴任何人嗎？」

「包括祖父嗎？」

「是的。因為你不確定不會有人偷聽。」

「所以你才會要求我帶你划船？」

這裡是凡爾賽最大的池塘的正中心，這座池塘里只有他們一艘船，更重要的是，約瑟芬還帶了扇子。

「沒錯。所以，你準備好了嗎？」

路易·奧古斯都想了想，道：「請告訴我吧。我想知道。」

「那我們就從一個小故事開始。有七個人一起去划船，但是很不幸，他們遭遇了風暴。幸運的是，他們活下來了，船上還有一百人份的食物和淡水。不幸的是，他們被風暴裹挾，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最近的港口需要兩個星期的航程。請問，船長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並把船開回港口？提示，船長如果決策錯誤，就有可能被憤怒的船員們丟下海哦！」

聽到這裡，路易·奧古斯都猛地一抖，就連小船都一陣搖晃。

約瑟芬抓住了他的手：「路易，你不用害怕。查理一世的事情不會重演的。我不會讓它在法蘭西重演。」

路易·奧古斯都的眼睛里汪著兩泡眼淚，他委委屈屈，宛如一個被嚇壞的小姑娘一樣，小聲道：「真，真的？」

「你在害怕？難道你做了噩夢？」

路易·奧古斯都小小地點點頭，道：「你，你不笑我？」

他可是被笑話了很久。

「你以為害怕的人，只有你一個嗎？」

路易·奧古斯都不解。

「你覺得普魯士的腓特烈二世陛下厲不厲害？」

路易·奧古斯都連忙點頭。

如果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不厲害，他怎麼可能在三國圍攻下活下來？

如果普魯士國王腓特烈二世不厲害，那麼在七年戰爭中失去廣大海外殖民地的法蘭西王國算什麼？

「那麼，你知道他為什麼實施開明專制？」

「難道不是為了讓普魯士變得更強大？」

「那我哥哥約瑟夫呢？」

「為了壯大奧地利？」

約瑟芬道：「假的。」

「假的。」

「實際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所謂的開明專制。那不過是一個口號。君主們之所以放下高傲，高唱開明專制，推廣土豆，原因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在害怕。」

路易·奧古斯都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哥哥和普魯士的腓特烈二世國王都在害怕跟查理一世一樣，被送上斷頭台？」

「沒錯。」

「怎麼可能？」

「不要忘記，普魯士位於德意志地區，這裡自古就是神聖羅馬帝國的一部分。普魯士從公國變成王國，還想統領當地的德意志諸侯們，他已經嚴重地侵犯到了的德意志諸侯的利益。所以，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他推廣土豆，實施開明專制。因為農民吃飽了肚子，就會信任他，就會願意做他的士兵，保護他。」

奧古斯都道：「那奧地利也一樣嗎？」

「是的，奧地利也一樣。三百餘年來，我的家族，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一直都很分散，奧地利貴族、匈牙利貴族、波西米亞貴族，各有各的議會，各有各的盤算。我哥哥實施開明專制，推廣土豆，目的就是為了把領地整合成一個整體。

「親愛的路易，英格蘭的貴族們開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先例，現在，各國君王都知道，只要給了貴族機會，這種穿袍貴族的後代，他們就有可能把國王送上斷頭台。」

瑪麗·約瑟芬原本以為，這樣的理由足夠說服路易·奧古斯都，卻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王儲躊躇片刻后，訕訕地道：「那你說，有沒有可能，暴民也會把國王和王後送上斷頭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