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詭計失敗，官軍反擊

慘烈的攻城戰再次拉開序幕。

賊兵漲潮般一波波衝上去，又如落潮般一波波退下來。

張燕和郭太看得臉上的肌肉直抽抽。

「徐將軍，我們這是佯攻，沒必要這麼賣命吧。」郭太忍不住說道。

「不賣命自然就會被官軍看出來是佯攻。」徐榮不屑地冷哼一聲道，「若是被看出意圖來，那我們還折騰個什麼勁？」

郭太與張燕對視一眼，竟然無法反駁，感覺徐榮說得很有道理。

但是把弟兄們的生命浪費在佯攻上，似乎有點太可惜了。

徐榮自然看出了這兩位頭領的憂慮，闖蕩江湖的和官府的認知側重畢竟還是不同的。

便安慰道：「你們也清楚，佯攻這種事不能和士卒們明說的，說明了他們進攻就不會出力、就會應付差事，一下子就會被官軍看出來，朱儁老奸巨猾，不能露出破綻，大不了不派督戰隊就是了。」

二人一聽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張燕心中暗想，自己的兵馬交給別人指揮，確實不好受，徐榮如此強勢，恐怕那董卓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日後如果董卓立穩腳跟，黑山軍投到他的麾下，怕是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年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將來這支軍隊還是要自己掌握。

懷縣城頭之上，朱儁看著再次退下去的賊兵，喃喃道：「賊兵看似攻勢還很強，但是和昨天比起來就弱了很多，少了那處悍不畏死的氣勢。」

「看起來不像是佯攻。」韓浩說道。

「再撐一會兒，現在還看不出來。」朱儁耐心地說道，「問一下，方悅那邊進展如何？」

很快有親兵下去察看，並回來稟報，「啟稟大司空，正在組織鄉勇挖溝，先挖直面賊兵這面城牆下。」

「溝里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常動靜？」韓浩忍不住問道。

「交戰的聲音太吵，溝里人說話都得大聲喊，沒有聽到什麼異響。」親兵回答道。

「嗯，告訴方悅，省點力氣，在正面這堵牆下挖就行了。」朱儁吩咐道。

親兵再次轉身下去了。

這次攻城戰一直延續到太陽偏西了還在繼續。

朱儁連午飯都是一邊指揮作戰，一邊啃了兩口麵餅了事。

賊兵則在持續不斷的攻擊，不過中間也替換過攻擊隊伍。

比起昨日來，今日雙方的損失都小了很多，賊兵一則是攻擊不如昨日猛烈，而且戰法上也不是拚命往城上爬。

中間有一段時間還和城頭上對射，雖然賊兵很是吃虧，但是在木板的抵擋掩護之下，倒也傷亡不算大。

對於守城軍兵來說，賊兵壓根就沒有突入到城上來，只是弓箭互射的時候有些受傷了。

大半天的戰鬥傷亡不足二百人，對於慘烈的攻城戰來說，這點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很明顯雙方都露出了疲態。

「啊——」

突然，城內發出一聲驚呼，聲音中有驚喜、驚訝，甚至還有一絲驚恐。

「發生了什麼事？」朱儁急忙趴著內側城垛向下看去，大聲喝問道。

「大司空，溝渠內的水在迅速下降！」方悅在下面激動地大聲道，「怕是真的有地道挖進來了！」

「大司空料事如神，破了賊兵的詭計。」郝萌讚歎道。

「賊兵知道挖地進攻之計被破后，必然會撤走佯攻之兵！正是我軍出擊之時。」朱儁急促地大聲說道，「方悅，你領一千精兵從東門殺出，郝萌領一千精兵從西門殺出，韓浩陪老夫守城，同時在城門處召集一千兵馬候命，一旦賊兵退卻，就殺出城去。」

「預備營，這邊集合！」

「東門出發！」

「隨我到西門！」

……

三員部將迅速集合兵馬，按令而行。

此時城上的攻防戰仍在進行中，但是以目前這個攻城強度，城牆上的守軍就能夠抵擋一陣子了。

城下，郭太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道：「這地道要挖到啥時候啊，再挖不通天就黑了。」

「要不要收兵？」張燕道，「太陽快落山了，收兵也不會引起官軍懷疑。」

「去問一下，地道挖得怎麼樣了？」徐榮淡淡地吩咐道。

他感覺自己的準備已經足夠周全，戲做得也足夠真，只要地道挖到城內，今夜就是懷縣陷落之時。

「不好了，地道里灌水了。」突然有個掘子軍屯長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

「啊？」郭太面露疑惑之色，「你們挖到水井裡了嗎？」

徐榮雙眸一迷，頓感不妙，沉聲道：「幾條地道灌水了？」

「所有地道！」那屯長回稟道，「所有穿過城牆地基挖到城裡的地道，全部都被水灌了。」

「這……」張燕發現不對勁了。

「唉！」徐榮長嘆一聲道，「朱儁果然不愧名將之名啊，已經發現了我等的掘地偷襲之計，必然是他有意為之，撤軍吧！再想他法！」

突然，有探馬跑過稟報道：「啟稟大帥，大事不好，官軍從城西殺出來了！」

「啊？！」眾人都感覺頗為意外。

果然看到城左殺氣騰騰衝來一支人馬，足有上千人。

這時又有一匹快馬從東方而來，「啟稟大帥，官軍從城東殺出來了！」

「弟兄們攻城大半日，已經疲憊不堪，快收兵回營吧。」郭太急忙說道。

「好敏銳的老狐狸，剛剛破壞地道，就派兵殺出城來了。時機把握得太准了。」徐榮不甘心地恨恨說道，「撤！」

鳴金聲立刻在戰場上響起。

攻城的賊兵早已打不動了，一聽鳴金聲，連攻城梯都不管了，有的甚至連兵器都扔了，直接撒丫子就往回跑，迅速脫離城上的攻擊範圍。

這才放慢腳步懶懶散散往回走，有的咒罵官軍，有的咒罵自己一方指揮官的無能瞎指揮。

正在這時，正面的城門大開，韓浩領著一千精神飽滿的精銳衝殺出來。

張燕一看眼睛一亮，道：「徐將軍，咱們不是一直想讓官軍出城一戰嗎？現在他們出來了，要不要戰一場？」

「戰什麼戰？」徐榮哭笑不得，「你看看你的手下都是什麼狀態，還能不能戰？戰就是送死，接著鳴金！」

但是，賊營與縣城五里寬的區域內，聚集了足有上萬賊兵，而且都是已經激戰大半天的疲兵，怎麼可能一下子撤回營去？

當發現官軍從三個方向突擊而來時，賊兵頓時慌了，紛紛向大營涌去，擠在營門前，亂作一團。

「斷後！斷後！」徐榮大聲道。

但是沒人答理他。

「你們把兵擺在這邊！」徐榮一邊揮動令旗一邊吼道。

但是，還是沒人理他，大家只管著往營里逃。

這便是賊軍的習慣，順風仗是一窩蜂，潰逃之時也是一窩蜂。

儘管被徐榮急訓過幾天，但是從賊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一下子扭轉過來。

「張燕！郭太！看看你們的兵！」徐榮氣得大聲吼道，「哪有這麼撤退的，沒人斷後，沒人掩護，全都像老鼠一樣往回逃，官軍來了就只有被屠殺的份！」

「你向我們吼什麼，現在大軍不是歸你指揮嗎？你倒是分兵派將啊！」張燕心中大急，便沒好氣地回懟道。

「本將下令了，沒人聽我軍令！」徐榮差點被氣哭了，他參與打的大仗硬仗不少，但是從來沒打過這麼窩囊的仗，兵不聽將令！

一點辦法沒有。

「徐將軍帶鐵甲軍擋住正面，我率黑山弟兄擋住西面，郭頭領率白波弟兄擋住東面！」張燕大聲喊道。

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

「鐵甲軍，向前！」徐榮不得不將自己從河東帶來的西涼鐵甲軍帶到前面來。

「黑山軍，隨我來！」張燕大聲喊道。

「白波弟兄，往東來！」郭太也大聲叫嗓。

部分賊兵還在往營內擠，有部分比較忠於張燕和郭太的，則是紛紛向他們的頭領處聚攏，但是一下子根本無法調動齊整，無非是再次增加了混亂而已。

戰機不等人！

轉眼間，韓浩、方悅、郝萌三支精銳就殺到了，彷彿三支利箭沖入人群。

韓浩率先與正面的鐵甲軍撞到一起，展開奮力撕殺，緊接著兩邊也幾乎同時交上手了。

喊殺聲響徹雲霄。

如血的夕陽映照之下，人頭滾滾，殘肢遍地，鮮血汩汩而流，浸潤了春泥。

人們就在血泊中廝殺。

徐榮指揮五百鐵甲軍，與韓浩的一千精銳戰了個勢均力敵，但是張燕和郭太的兩翼就有點慘不忍睹了。

他們的人馬還沒有聚集起來，官軍就殺到了，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有效抵抗，幾乎是一觸即潰。

本來還想掙扎一下的張燕和郭太一看士卒戰力如此之渣，頓時失去了纏戰的衝動，在幾個親兵的保護下從旁邊逃走，繞到其他營門入營去了。

剩下的賊兵想要一鬨而散都無法做到，本來就是被折騰了一天的疲兵，又遇此突襲，結果統率還跑了，這讓他們怎麼辦？

更要命的是早上的時候為了迷惑官軍，他們把寨牆修建得極其緊固，先是布置了木柵欄，然後築了土牆，現在他們想要推倒牆擠入營中都難。

可謂是自作自受，自己擋住了自己逃生路。

有眼疾手快或者還剩點體力的乾脆不管不顧地踩著別人往牆上爬。

營寨前頓時發生了踩踏事件，死的人不比被官軍殺死的少多少。

徐榮正在指揮著鐵甲軍與韓浩激戰，感覺身後不對勁，回頭一看，張燕與郭太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官軍正在對慌亂的賊兵進行圍殺。

「豎子！」徐榮氣得大罵，讓我帶鐵甲軍擋在前面，結果你們兩個倒跑了，真氣煞我也。

「邊戰邊撤！」徐榮吩咐道。

鐵甲軍只得一邊抵擋官軍的瘋狂進攻，一邊緩緩往營寨邊撤退。

「他們支撐不住了，殺啊！」韓浩一看鐵甲軍在後退，頓時來了精神，指揮軍兵窮追猛打。

這時方悅和郭太已經把兩邊的賊兵殺散大半，見韓浩這裡打得艱難，便一齊過來幫忙，鐵甲軍頓時陷入被包圍的可能。

不過這也給其他賊兵以逃跑的機會，有的逃入營中，有的往寨牆上攀爬，還有的乾脆遠離戰場，往其他方向逃了。

韓浩、方悅、郝萌都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指揮賊兵，因而攻勢很猛，鐵甲軍且戰且退，但還是很快被陷入重圍。

徐榮眼看著距離寨牆也不過幾丈遠的距離，但是他們卻無法靠近過去，連續組織幾次衝鋒，也難以衝出去。

鐵甲軍雖然防禦厲害，但是架不住官兵人多啊，而且官軍的訓練水平一點也不差。

「靠在一起，向外防禦！」徐榮大聲道，放棄了突圍的想法。

西涼鐵甲軍緊緊聚攏在一起，將徐榮圍在核心，武器向外，與官軍激戰。

如此一來，官軍人數多的優勢反倒是被限制住了，能夠與鐵甲軍交上手的就是最裡邊的那一圈。

「我徐榮一身韜略，難道今日就要死在此處嗎？」眼看著五百鐵甲軍只剩下二百不到，徐榮不由得悲從中來。

賊人就是賊人啊，不可靠，不可寄予厚望，關鍵時刻，那兩個賊頭子跑了，把自己陷入險地。

正準備慷慨赴死之際，突然大營內響起了喊聲，「弟兄們，衝出去，殺了狗官軍！」

緊接著賊兵紛紛湧出營門，有的甚至從牆上跳出來。

今日直接攻城的只是萬把千人，還有幾萬人在營內休整，加固防守和偷挖地道，張燕和郭太從別的門逃回營后，立刻組織營內的士卒進行反擊，殺出營去。

「二位，快撤，不宜久戰！」韓浩大聲道。

「快撤，我抓個活口！」方悅說著揮槍打掉一名鐵甲之士手中的環首刀，探手將其提起來橫放在馬背上。

官軍快速撤向縣城。

徐榮環視一周，見自己從河東帶來的五百精銳鐵甲軍，此刻只剩了一百餘人，不由得悲從中來，感覺羞憤難當。

噗！噴出一口鮮血，墜下馬去。

張燕和郭太出營后，也不敢去追官軍，急忙命人把徐榮抬回營去醫治。

好半天，徐榮才是悠悠轉醒，道：「懷縣怕是難以拿下來了，不如另挑一座縣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