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渾水越來越渾
巴州,崖山茶館。
精緻的院落里,一棟兩層的閣樓靜謐又精美。樓上一間寬敞的屋子,除了一張床,一套丈長的黑色木雕茶几,再無其他傢具。
透過薄薄的輕紗,床欄倚坐著一位身姿超絕,儀態萬千的女子。看不清容貌,但是你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一隻腳平伸,一隻腳彎曲如弓,一隻手捏著一根血紅的梅花,放在鼻前清嗅。兩捋飄散的鬢髮,堪堪遮住了半邊臉頰。
淡藍色的紗衣彷彿短了一些,露出她那羊脂白雪的小腿。那淺薄的紗衣似乎又長了些,遮住了那迷人的大腿,朦朧間看不得真切。
此刻一位頭上挽了雙髻,一身青綠色的女子正單膝跪地,低頭向他彙報些什麼。
「你是說陰陽門六條大船,逆江而上,已經過了方金城?這汛期剛過,應該是蒼瀾兩族放貨的時候,他們逆江而上,必定是送人濟丹那勾當了!青兒,繼續查探,吩咐凌雲子他們準備一下,集合人手聽候調遣!」
慵懶的聲音輕顫,像一個懷春的少女。
如果有人認為此等美人,只是一個富家千金,想一親芳澤故意調戲一番,恐怕十個腦袋也不夠懸挂在茶樓的門口。
崖山冷月,一指入魂!
多少人的腦袋,曾經都被掛在崖山茶樓的門口,在風中搖曳。冷月,人如其名,美的驚為天人,狠的聞風喪膽!
巴州城小,卻讓像陰陽門此等大勢力也不敢在此招搖。崖山茶樓,品的不是清茶濃香,而是江湖的血腥。充南首屈一指的刺客盟,總部就是崖山茶樓。
只是江湖人絕對想不到的是,冷月姑娘,也是最神秘的雲天會館的館主。
近日多條消息都陸續彙集而來,她輕嘆一聲,手中梅花在指尖一轉,便化作一片紅霧,飄散在床榻上。口中呢喃而起。
「六哥啊六哥,你此趟渾水,恐怕越來越渾了。連無極門的人也要插一腳,看來皇族那些人,對你不放心的很吶!」
說完輕輕一躺,無聲無息,只朦朧里,留下一彎起伏的曲線。
曲天江上六艘大船,首尾銜接,緩緩的逆江而上。
石歡在最後一條大船之上,一身銀杉,胸口綉著一枚黑色的火焰,佇立在船尾。
遠處方金城的影子影子越來越淡,往日里直插雲霄的金雷峰,也漸漸失去了威嚴。
本來計劃等船隊停靠在方金城碼頭,找個適宜的機會,進入到金雷峰石洞里。那知道那些師兄弟不知道是心懷鬼胎,還是掩人耳目。竟然直接不停,一路逆行而去了。
原本的計劃泡湯了,少了一些本錢,就多了一份危險,他不斷的腦海預演會遇見的種種危險,不做盲目的行動。
幾條大船就像在命運里,無助飄搖的樹葉一樣,慢慢按照江水的軌跡漸行漸遠。
就在他茫然若失的時候,一聲厲嘯從前面船隻傳來。他立馬飛縱上船頂,往前一打量。
數十條小船在岸邊幾十個弓箭手的掩護下,從一處隱秘的江灣極速衝出來,像在空中穿插的鷹隼。幾個呼吸間就靠近了大船。船上清一色的黑衣蒙面的漢子,身形閃爍幾下就跳上了大船。
一時間流光飛舞,喊殺聲四起。
鍊氣士!從對戰的光影,法器碰撞的聲音傳來時,他快速的反應過來了,劫船的都是一幫鍊氣士,其中不乏功法在他之上的對手。
還來不及思考這幫人身份,兩個黑衣人從一條小船上飛身而起,向著他殺來。
他連忙一拍儲物袋,囚龍網在手,流星蝴蝶劍銀光一閃,分別朝著兩人激射而去。
對面一人拿出一枝金蓮,一人拿出一把巨劍。四樣法器在船艙頂上激烈衝撞在一起,發出雷電一樣的暴鳴。一擊分開,囚龍網和流星蝴蝶劍明顯一震,立判高下。
正想著立馬再拿出落星鐲和七彩寶珠帶,做一番纏鬥,找機會逃命要緊時。卻不見對面兩人乘勝追擊,只是將兩件法器,不緊不慢的向他頭上罩去,彷彿在戲耍獵物一般。
他趕緊將更多的靈力,往囚龍網和流星蝴蝶劍上注入。堪堪抵擋下來兩人的攻擊,再偷偷往其他船隻上看去。
只見一些外門弟子要麼跳入水中逃命,要麼被岸邊的人射成了刺蝟。被安排和他同行的,其他五名弟子,也都是勉力抵擋。
就在他一分心的時候,對面一人卻突施冷箭。一把銀色的小刀,帶著一抹流光,飛快的朝他小腹射來。來不及拿出法器抵擋,只能腳下生風幾個步伐扭轉。
呲的一聲,衣服被劃出數寸長的口子,小腹被劃出一道白痕。就算肉體強悍,也是一陣猛烈的刺痛隨即融入腦海。立馬拿出落星鐲往面前一罩,銀劍化作幾十枚蝴蝶,裹挾著絲絲流光,向對面飛射而去。
對面那位拿著金蓮的男子,咦了一聲,面露訝色的把金蓮用兩手一搓,片片蓮葉落下,霎那間就暴漲數十倍。化作一片盾牌,把兩人護的密不透風。
說時遲那時快,石歡大手一招,把三件法器瞬間收入儲物袋。一個魚躍,跳進了江水。刺骨的感覺才上心頭,立馬運起無量歸墟訣,瞬間身體外出現無數細密的水泡,又快速的連接成一個更大的水泡,把他包裹進去。他再靈力狂注,像一條白色的大魚,往江底一潛,剎那間就游出了半里地。
等他覺得安全后,剛剛露出頭,幾道白色的人影,踩在各樣的法器上,向下游飛縱而去。
他定睛一看,其中就有此次同行白師兄,木志龍和姜虎緊隨其後。看來除了外門弟子,他們這些鍊氣期的弟子一個都沒有折損阿。
石歡沒有立馬現身追隨,等幾人身影不見了,才騰空而起,跳上流星蝴蝶劍,往金雷峰飛去。
剛剛打鬥的江面此時風平浪靜,幾個黑衣人聚在一艘大船上,看著岸邊幾十手下慢慢收拾著殘局。
「凌兄,你說放走的這幾個人,能中冷月姑娘的計謀嗎?」剛剛和石歡對上的一個人,此時取了面罩,竟然是個中年的婦人。有點擔心的問道。
「哈哈哈,米夫人放心,剛剛我假意被那廝法器劃破衣衫,露出這塊無極門的腰牌。那廝臉色都變了幾下,我假意不支,呼叫韋兄過來支援,把他逼得法器都都不要了,慌忙逃走。我還朝他屁股上,射了一顆無極門的兩極飛魚鏢呢!」
那個笑得豪邁的男子,拉開破開的衣襟,拍了拍一塊巴掌大白色的玉牌,自信滿滿的說到。
「哈哈,這下有好戲看了,我們也換身裝扮,回巴州復命吧!」米夫人說完,環視一圈。幾人微笑點頭,齊齊飛掠而去,剩下一幫人也驅動大船,載著百十名一臉木然的可憐女子,往上游去了。
此時金雷峰後山水潭邊上,明月正冷光熠熠,把一潭山泉照的透亮。
往日踴躍的水潭,此時彷彿像一個老年人,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只有一股涓涓細流從水潭流出,潭內水面平靜的像一顆眼眸,古井不波。
石歡一頭扎進冰冷水潭,像一顆巨大的氣泡不升反降,快速的射向潭底,幾個呼吸就到了漆黑的洞內。
他如今已經到了鍊氣六層,一雙眼睛把身邊數十丈看的真真切切。順著水流,半柱香的時間,就來到了當初幾經生死的石洞前。
揮起銀劍,幾下擴寬了當初出來的縫隙,鑽了進去。
幾道月光從洞頂傾瀉而下,又從洞中水潭中躍起,化作片片光幕,把洞里照的忽明忽暗。
石歡看著幾處刻在心頭心尖的地方,兩眼逐漸模糊。在當初用衣物收攏爹娘骨灰的石頭上,靜靜的坐了一個晚上。
等到月光換成了金白色的陽光時,才慢慢起身,打量起這個給他重生的石洞來。
四壁有好些地方靈光閃爍,水潭不遠處一副巨大骨架趴在地上。獸頭前方石壁下,一堆凌亂的人類骨頭散落。骨頭後面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鑲嵌著一片片黑色的菱形獸甲。其他的地方就是些毫無規則的大石,堆了滿地。
他飛躍到骨架面前,碩大的頭骨里,一顆拳頭大的灰白色圓球映入眼帘。旁邊還有五個像鐵鏟一樣大的獸角。一些細如麻線的獸筋,像蜘蛛網一樣,把整個骨架籠罩其中。
他驚奇的發現,時隔多年,這五個獸角竟然光潤無比,一點都沒有風化衰敗,那些獸筋也堅韌異常。那個灰白色的圓球,除了看起來不怎麼晶瑩剔透,但是裡面靈氣環抱,似乎沒有暴露幾年時間而已。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不已,在功法堂他可是了解很多妖獸事物。這個圓球定然是獸丹了,我體內那顆圓珠必然不是獸丹了!
也顧不得思考,從儲物袋裡又拿出一個儲物袋,把獸角獸丹連同地上的骨架一裝,又走到那塊鑲嵌著黑色獸甲的石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