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瞳術

「蛇信這一去萬里迢迢，重洋遠隔，為什麼音信全無？會不會出事啊？全怪那隻死螞蟻，這小子要是能活著回來，我跟第五非狠狠揍他一頓不可，對吧，第五！」這說話的是第四，他一臉的憂心忡忡，完全不像平時的沒心沒肺，第五的眼睛里一片血紅，腮幫子上的肉突突直跳，只是不住的點頭。

「閉上烏鴉嘴，領路蛇信絕不會出事，蛇信平生行事向來高深難測，他這麼做自有他的用意，我們只要耐心等待即可，再說這些不吉利話，小心我大耳刮子扇你！」出言訓斥的，當然是第一，他這一發話，第四登時就蔫了。

「我不是那意思……真的！我知道錯了，大哥！」第四一邊解釋，一邊重重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啪的一聲，他臉上立刻就浮出五條血紅的指印。

第四在後悔，他後悔的不是差點挨他大哥的巴掌，而是在後悔這話對領路蛇信與開路羯蟻而言，不太吉利。

黑暗世界里的人長年呆在黑暗中，這夜道走得久了，難免有些特殊的規矩和忌諱，要說是迷信也未嘗不可，只是那熔爐之內原本的熱火朝天，因了老烏賊的唏噓，第四的這一個耳刮子，霎時之間就變了一個清鍋冷灶。

「熱鬧也瞧夠了，紫依，咱們走！」避役琳琅臉帶慍色，拂袖而去，那紫依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

在場眾人意興闌珊的散了個乾乾淨淨，老烏賊最後一個離開，他悠悠的嘆了口氣，「今天就到這吧，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回家給孩子多做點好吃的，當年蜘蛛這小丫頭被蛇信領來的時候也就跟她差不多大，小廢柴，你就多辛苦辛苦吧，要說帶孩子，這穿山、避役，還有我這烏賊真是愛莫能助，無能為力啊。」

從來損人不利己，五行缺德的老烏賊，突然的流露出他溫情和細緻的一面！

熔爐里此後就剩下了我和小和尚，問題是，怎麼回到現實世界啊？

家裡那小婷一個人呆著？想到此節，我走過去，一把就薅住了小賊禿的耳朵。

「善了個哉的，菜刀，小施主！老衲剛剛才幫了你一個大忙，你忘恩負義，你小子這樣是不對的！」小賊禿惦著腳尖不住的抗議。

「你上這熔爐來拗造型，小婷就一個人在家呆著？你怎麼不多陪陪她！」我咄咄逼人的質問他。

「阿彌陀佛，家裡有人陪著小婷呢，老衲從來都是盡職盡責，半點不敢疏漏，況且就算沒人陪，我也可以分心二用的呀！這對你們人類來說很難，對老衲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撒手呀，趕緊撒手，不然我把你困在熔爐里，三天三夜出不去，到時候你本體尿撒在褲襠里，我看你羞不羞！」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刮自己的臉，意思尿褲子就沒臉見人了。

「……」

我實在沒想到這傢伙能想出這麼損的招，只能鬆手。

況且家裡來客人了，這人會是誰？朱顏？骨灰盒？劉三？這三個人倒是偶爾會來找我小酌兩杯，可是我不在家，他們去家裡幹嘛？

況且這三位每次來，自閉的小婷向來是抱著小黑躲在自己房間里不出來。

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的朱顏，第一次看到小婷的時候簡直如獲至寶，她就差沒有動手把小婷搶回去她來撫養，她使出了渾身解數討好小婷，拿著芭比娃娃去拍馬屁也照樣白忙一場，為此，朱顏一直耿耿於懷。

「速度告訴我，怎麼中斷熔爐的功能，還有家裡誰來了？另外你能夠從家裡連進熔爐的話，我把這頭盔拿回家，是不是在家裡也能跟你一樣登陸進來？」

「阿彌陀佛，你居然也有開竅的時候，不過不建議你帶回家使用，第一是只有在熔爐內，熔爐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功能，像氣味擬真，氣溫同步等功能家裡是沒有辦法做到的，第二，熔爐一點零目前並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安全，人類的大腦雖然潛力不可預測，但是應用這種劃時代的新技術是否會導致人體出現前所未見的新問題,這也是未知數，菜菜主人的意思是，初期一定要有限制的使用，以留下觀察、調整、改進、應對與提升的時間，避免出現不可逆轉的傷害，你可不要以為有那綠液在就萬事無憂，那綠液只能修復肌體傷害，假如你的大腦丟失了記憶與情感，那真是神仙束手，無力回天了！」小和尚咋咋呼呼的叫嚷起來。

「趕緊回家！」我催促道，訓練固然重要，小婷更重要！

「你在腦子裡默念終止連線，不用說出口，只需要默念！」小和尚說。

「阿彌陀佛，老衲就先行一步，順便說一句，菜就不用買了！」話音未落，小和尚就消失不見，像是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黑洞，小和尚變成了一條黑線，被那黑洞直接吞沒了進去。

我學著此前黑長老的舉動，大約是一秒鐘時間過後，我感覺到有炫目的光，兩側太陽穴稱為神經微電極的針狀刺入物緩緩縮了回去。

我摘掉頭盔，只覺得是做了一個前所未有逼真的夢，我一瘸一拐的走向浴室。

我邊走邊想，這家裡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究竟是誰？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著窗外的風景，車內放著歌，老烏賊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附庸風雅，這雙料博士抽最好的雪茄，喝最好的紅酒，精於茶道，卧室裝修的浮誇，收藏古董與藝術品，開甲殼蟲，偏就這麼一個人，殺人於無影無形。

我突然覺得老烏賊身上真是有無數我想揭開的謎團啊，我看著心情不錯的老烏賊，腦子裡在浮想聯翩，他這樣一個人是如何成為渡者六道的退路烏賊的？

他為何總是要偽裝成一個市井無賴，帶著一副猥瑣卑劣的面具，生怕別人欠了他的人情？對朱顏是如此，對我就更是如此？

「小廢柴，你有那琢磨我老烏賊的功夫，還是多想想怎麼保住你自己的小命，這才哪到哪啊，讓我想想啊，護短烏賊的怒火、是男人就撐住一百秒，熔爐，籠中死斗，刨去那純屬玩笑的吃飯睡覺踹菜刀，你可撐住了，讓我能多玩兩天！」老烏賊又開始擠兌我。

「老烏賊，你這全套菜單，總共幾道菜啊？」我試圖打探點情報，好讓自己心裡有個底。

「心裡特沒底是吧？」他嘿嘿直樂，我趕忙點了點頭。

「好，那我老烏賊就給你交個底，讓你這心情踏實一點，這全套菜單，隨時會產生增減與改變，這增減與改變，一是看你在訓練過程中能夠達到的程度，二是看我老烏賊的心情，這個答案夠明確了吧？小廢柴？」

老烏賊的鏡片上倒映著路口的紅燈，像是墓園中站立在墓碑上的紅眼烏鴉，一模一樣的晦氣！

我轉過頭不再看他，這死老鬼這是給我交底，還是給我添堵？

突然我就想起一件事來，小婷這孩子怕生，別一會給這面目可憎、無法無天的老烏賊嚇著。

我這正要張嘴囑咐他兩句，他又搶在我前面開了口，「無妨的，我老烏賊是幹什麼的？莫忘了我是心理學博士，不會嚇著孩子，莫說我還給她帶了禮物！」

他這不說還好，提到了那禮物，我更加心神不寧了。

說話間，車卻已經駛入我租住的小區，

「走啊！趕緊的，磨蹭什麼呢，我可餓了！」老烏賊不滿的回頭叫我。

我緊趕了幾步，追上他，這老頭跟小孩一樣，說風就是雨，除了不躺地上打滾耍賴，其他真一樣一樣的。

「我有種預感啊，今天會有很多好吃的！」老烏賊興緻勃勃的對我說。

我只能苦笑，「老烏賊，問你個事唄……」

「問！」他心情相當不錯，回答的異常乾脆。

「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想問你那雙眼睛到底是什麼名堂？」我的眼睛緊盯著老烏賊的臉，答案近在咫尺了。

「你小子眼睛倒挺尖的，我是個心理學博士，這個你是知道的，因此就比較喜歡研究催眠術，催眠術的英文名字來源於古希臘神話中睡神，簡單的說對人或動物刺激視覺、聽覺或觸覺來引起催眠狀態，另外也不怕你曉得，我老曹雖然不才卻也同樣是個沉睡者，我的能力就是瞳術。」老烏賊一邊說一邊按下電梯，除了我倆，電梯前空無一人。

「可算見著活的了！」我激動的一把拉住了老烏賊的袖子，聽見那沉睡者和瞳術這兩個詞，我這腦袋嗡嗡作響，於是說話就不走腦子了。

「呸！你小子會說人話么！這還沒喝酒，你就醉了？」老烏賊把袖子從我手裡搶回去。

叮的一聲，電梯卻到了，他自顧自的走了進去，我趕忙跟上。沉睡者這個詞聽得我耳朵都長了繭，眼前就站著一個活的！

「瞳術？跟我漫畫里見的那種一樣么？？"我摁下樓層，然後轉頭問他.

聽了我這話，老烏賊的表情相當精彩，他太陽穴突突的暴跳，嘴唇微微的哆嗦起來，臉色鐵青，他就那麼看著我，一言不發，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真想抽你一頓啊,真的！菜刀，好在我老烏賊是個斯文人，君子動口不動手！」老烏賊說話的時候，眼睛也閉起來不看我，但我能感覺到他是真想抽我。

我理智的決定閉嘴，一會不還在家裡吃飯呢么，到時候還有機會打聽，我這話問錯了么？漫畫里可是威力無邊、相當的炸裂啊，

老烏賊理也不理我，我灰頭土臉的跟在後面，到家門口，我掏出鑰匙打算開門，老烏賊卻攔住我，他詭異的笑了一笑，卻伸手去按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有鑰匙偏要按門鈴，這不是有病么，很是無語。

「哥哥今天沒帶鑰匙嗎？黑長老？」小婷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老衲不知！」小黑依舊在裝高僧。

「那這門開還是不開？黑長老？」小婷有些猶豫，我這聽力似乎又有所進步，眼前這扇門就跟空氣一樣不存在，沒有給我帶來任何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