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異變突生

藍妃被直接賜死，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座皇宮。

議長藍友山試圖再去找皇帝說情，但卻被直接攔在了寢宮門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其餘官員貴族心頭髮寒，卻也生出了些許明悟。

這事從表面上來看是矛盾的，皇帝陛下才剛剛放權給了四皇子白思，現在卻要賜死白思的生母藍妃，這不是逼著父子倆離心離德嗎？

可若是往裡深思，不由得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陛下這是……在給白思鋪路，在讓白思狠下心來。

白思最大的弱點是什麼？就是他的雙胞胎哥哥白憂。

這與白憂本身無關，不管兄弟二人之間的真實情誼究竟如何，但只要藍可兒在一天，哪怕白思是個冷血無情的主，他也不能在明面上再對白憂動手了。

藍可兒是這兄弟倆維持著表面情誼的最大穩定器。

不管怎麼樣，白思若是對自己的兄弟動手，對自己的母親不顧，是要被歷史銘記在冊的。

可若是將來白思成了皇帝，這種人物會讓自己的雙胞胎哥哥還活著嗎？然而，一個哥哥、一個母親，這二者能鉗制他的地方太多了，帝國不是蠻夷部落，帝國要是臉的，皇帝更要。

與此同時，藍妃被廢再死，皇子公主們便需要一個『母親』——可剩下的那些女性中，只有一個鳶鐵大公有足夠的分量。

偏偏鳶鐵大公不被皇帝喜歡，而一位女大公若是在以後成為了皇太后，更是令人難以放下心來。別說皇室一家了，哪怕是其他高官貴族，也會對鳶鐵大公坐上皇太后的位置抱有隱憂。

思考到這地方，不少人已經背後發寒——這是要幫白思鋪好前路的信號……

甚至，皇帝陛下已經在教白思一些東西了——要當好皇帝，便要足夠無情……

難道是大皇子白戰的死讓陛下徹底下定了決心？

除了沒有直接宣布，這幾乎等同於告知天下，下一任皇帝就是白思。

又或者說，這是對白思的考驗……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白思。

然而，除了皇帝當場賜死藍妃時白思求了一次情，之後白思便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了。

當然了，他還是當著不少人的面去找了藍妃，以外面內侍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大哭了一通——「當兒子的不孝啊，沒用啊。」大概是這麼哭的，哭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緊接著，似乎是不願意再看到母親臨死前的模樣，白思急匆匆地趕去了工地。

有不少人看到，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催促工地上的人加快進度。

當然，稍微有些腦子的人只會於心中冷笑，對於皇室中人而言，這點演技還是得具備的。

自然，也有人心中感嘆——怪不得陛下看準了白思呢，這狠辣的心思，的確是當皇帝的料。

眾人紛紛於暗中議論，卻已經極少有人將目光放在即將死去的藍可兒身上了。

唯獨藍友山，這位往日里基本將女兒當初工具人的議長，已經在皇帝的寢宮外跪了三天三夜。和他跪在一起的是剛剛官復原職沒多久的三皇子白憂。

然而，皇帝甚至沒有打開過寢宮的門，只是讓他們跪著。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人心涌動，也人人自危。

……

「二哥急了，他多次派人來催我去和鳶鐵大公見面……」白葉看著眼前的男人說道。

肖恩點點頭，他正在切割一塊巨大的肉團。

這肉團看著倒是並不噁心，反而圓嘟嘟白乎乎的有些討喜。

不過，這可是好東西，是肖恩從帝國寶庫中拿出來的——白戰身死之前，肖恩又帶著肖慈臨時潛入了一趟帝國寶庫，把這玩意偷了出來。

就當成是白戰之前支取的東西好了，反正人都死了，查也查不清楚。

這玩意沒別的用處，就是單純的、龐大的能量補充劑，最大的問題在於，這裡面的能量只能用作補充、不能用於訓練增長，所以，如此龐大卻一直無人問津。

但對於肖恩來說，這倒是好東西。

將肉團分割了大半，肖恩投入到身邊的療養艙內，然後敲了敲。

「味道咋樣？」

「沒啥味道，大哥。」裡面傳出來了謝里爾的聲音，不過是稚嫩版本的。

肖恩嘿嘿一笑：「這一片應該夠你補充完了，不用完全吸收，先把身子都還原出來，其他的浪費掉也沒事。」

「好，大哥。」

按動按鈕，讓療養倉沉入地面，又把剩餘的肉團放進了一個盒子中，肖恩滿意地拍拍手。

抬頭時，白葉正盯著他。

「幹啥呀？」肖恩茫然道。

白葉搓了搓牙花子，沒好氣道：「我說了那麼多你是不是一句都沒聽？」

肖恩揮揮手：「不就是你二哥聯絡你的事情嘛，去唄，精誠合作一下。」

白葉皺了皺鼻子：「我前段時間算是立了大功，大哥現在死了，軍部那兒我反而能開始說上點話了。二哥和鳶鐵大公無非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他們的思想還是覺得，我一個公主，不會對皇位爭奪造成阻礙。」

「現在四哥已經獲得了父皇的大力支持，二哥和鳶鐵大公已經徹底急了——原本我還可以虛與委蛇出工不出力，但現在若是再和他們牽扯進去，恐怕會出大問題。」

肖恩打了個哈欠：「怕什麼問題？你不會覺得你四哥能在現在這個位置上坐幾年吧？」

「可父皇現在這個狀態……」白葉抿著嘴唇。

肖恩嗤笑一聲：「你父皇什麼狀態不需要你來操心，你就負責把能夠整合到你手裡的所有資源全都爭取過來……再說了，你父皇看好你四哥，你還管他想什麼？」

白葉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又看向肖恩：「藍可兒被賜死的事情你知道了？」

「知道啊。」肖恩點點頭。

白葉的眼神透出幾分狐疑：「那你怎麼一點都不急？」

肖恩打了個哈欠：「我急什麼？」

「藍可兒好歹也算是你的……合作對象吧？」

肖恩嗤笑一聲：「合作對象，那也是建立在利用價值上的——一個被廢掉的妃子，還有什麼價值？她家裡人都不急，我一個外人急什麼？」

白葉依舊是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雖然不知道肖恩和藍可兒之間究竟發生了哪些事情，但從一些細節以及她女人的直覺上出發，她本能地就覺得，肖恩和藍可兒有一些不可告人的關係。

而肖恩這種人，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名義上，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堂妹呢……這傢伙找到機會的時候也腰晃地比打樁機還厲害……

另外，雖說肖恩的確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傢伙，但白葉還是了解一些這個人的——他對誰都可以無情無義、冷酷無情，但假如對方已經毫無保留地站在了他這一邊，肖恩就不會讓對方吃虧。

這傢伙事實上極其護短。

正是對身邊人毫無保留地袒護，他這麼一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才能獲得無數人的忠誠。

以他的性格，即便藍可兒沒有了任何價值，他也不會隨便就放棄對方才對……

可肖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白葉也沒辦法再繼續追問，最後討論了一些別的事情，她便離開了此處去忙更重要的事情了。

肖恩吹著口哨，兩手憑空於空中勾勒著某種線條。

禍亂之源需要不斷地填補絕望與瘋狂，瑟洛特的進化還需要他的幫助。

當然，生出絕望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深陷一個又一個無法翻身的恐怖幻境——更簡單的是，只要在每個幻境都讓他的女兒死一次就夠了。

肖恩不擔心瑟洛特的精神會徹底崩潰，有些人，天生就是會在絕望中煥發出更可怕的力量來。

地下室內，模樣已經搭邊的瑟洛特正於幻境中咆哮，肖恩滿意地看了一眼，最後將目光投向了虹巢大祭司給自己的特殊瓶子上。

假死藥水沒有了……之前用掉了一部分，再加上時間的流逝，剩餘的一點也已經失去了效力。

「嘖，這樣子，還是有點麻煩啊……」肖恩喃喃道。

有假死藥水的話，藍可兒的賜死就可以輕鬆地糊弄過去，畢竟皇室賜死還是要保證一些體面的，無痛苦的毒藥基本上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沒了假死藥水，皇帝身邊的人想要檢查一個人的生命活動，肖恩還是難以隱瞞過去的。

「嘖，難不成還是得搞武力那一套，我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啊……」肖恩有些無奈地將雙手枕在腦後。

更關鍵的是，他手裡的人手有些不足了。

和對付其他人不同，很多時候，肖恩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幾十個人才可以完成的事情。

但假如更近距離接觸皇帝和他手下的人，肖恩就開始有些捉襟見肘了。

謝里爾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莫扎正在想辦法晉級深紅，朱朱和肖慈暫時還指望不上。

白葉和白憂倒是有點實力，但他們的身份敏感，很多時候無法參與暗中的行動。

天堂城離得太遠，其餘能夠控制的人不值得信任，白有命帶著紅天使卓拉消失，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消息……

「麻煩啊……」

肖恩思索片刻，最後還是翻身而起。

……

皇宮內，藍可兒正獨自看著空蕩蕩的室內發獃。

她已經收到了自己被賜死的消息了。

一開始是震驚、不解與恐懼，到現在，她反而平靜了許多。

甚至，她還有些更深層次的思考。

一方面，陛下在為了白思鋪路，他要其斬斷所有親情上的牽絆。另一方面，那是無人得知的隱秘……陛下，會不會知道肖恩和自己的事情了？

不知怎麼的，想通這些事情之後，藍可兒反而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恐懼。

她竟然生出了一些「也不虧」的情緒來。

離賜死的日子還有兩天，她的所有稱號已經被剝奪，最後的體面是沒有直接打入監牢。

而這段時間以來，她也被嚴格把守著，連藍家人想要見一面都難以做到。

「都無所謂了……」藍可兒赤著腳，光滑白皙的小腿在空蕩蕩的床邊輕盈地擺動著。

她懇求留下來一套唱片機和幾張唱片，那是肖恩送給自己的。

只不過，靜默者的確無情，這裡面的東西全都搬空了。

嘴裡若有若無哼著小調，藍可兒望著空蕩蕩的牆面出神。

有點想他……

死之前能夠再見一面就好了。

不過，這是陛下親自下的命令，外面又是重兵把守，哪怕是肖恩也沒辦法混進來吧……

有些失望地嘟起嘴巴，藍可兒往後倒在床上，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

「這輩子至少沒白活著……認識他之前，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藍可兒輕聲自語，最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藍可兒沒有起身，只是往門口望了望。

送餐的時候到了。

原本古典華貴的木門已經被牢牢封死，上面被開了一個小口子，敲門聲結束后，一道小窗被拉開，飯食被推了進來。

不算好也不算糟，保留了基礎的體面。

不過，藍可兒暫時沒有什麼吃飯的心思，望了幾眼之後便再度躺回了床上。

然後，悠悠笑聲響起。

「死之前都不吃飽？」

藍可兒愣了愣，難以置信地直起身子，她四處張望，卻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難道我太想他，幻聽了？」藍可兒獃獃道。

又尋覓了一通，她最後還是失落地坐回了床邊。

果然是幻覺……

然後，聲音又響起來了。

「你真不吃飯啊？那我可吃了啊。」

藍可兒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絕對沒聽錯！

原本空蕩蕩的室內突然多了一個人，那人拿起了送來的牢飯，打量一眼后拿起筷子往嘴裡塞了幾口。

「嘖，鹽果然放多了，我看著那孫子做的時候手就在抖。」肖恩笑著說道。

藍可兒獃獃地望著他，許久后終於發出了一聲像是小狐狸的叫聲，然後一下子撲進了肖恩的懷裡。

「你……怎麼來了？」

肖恩笑著道：「趁著你死之前，找你再來一發唄？」

地獄笑話讓原本還淚盈盈的藍可兒破涕為笑：「就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