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才之想
御書房。
朱元璋回到皇宮之後，也沒有心情再進行朝會，而是將一堆奏疏挨個批閱了一遍。
作為大明的皇帝，朱元璋是足夠盡職盡責的。
然而到了自己這邊，卻好像連用來傷感的時間都不夠，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
處理完奏疏之後，他就那麼靠在寬厚的椅背上閉目養神。
半刻鐘后，他緩緩直起了身子，招了招手。
待太監總管到了近前，他沉聲吩咐道：
「去，讓人把嚴震直給咱叫過來。」
「諾！」
太監總管矮了矮身子，應了一聲，快步到御書房外，對著一名小太監低聲說了一句，而後復又回到朱元璋身側站定。
很快，
門外便傳來了工部尚書求見的聲音。
「讓他進來。」
朱元璋蒼老的聲音卻聽起來中氣十足。
接著，一道身影拱著手走了進來，身著緋袍，袍上綉有孔雀圖案，頭上一頂短翅烏紗帽。
「微臣見過陛下。」嚴震直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
朱元璋擺擺手：「免了。」
嚴震直這才挺直了身子，又開口問道：
「不知陛下此時召微臣見過前來，所為何事？」
朱元璋聽完，卻忽然扯了扯嘴角，面孔上的皺紋跟著被牽動。
此事說出來像個玩笑一般，但他又實在是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實現。
略一思索之後，朱元璋開口問向嚴震直。
「嚴愛卿，你可曾放過孔明燈？」
嚴震直聽到這話之後，心中一頓，心思電轉之間，就開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事。
他眼前的這位洪武大帝是何等人吶？
無論開國前後，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
前幾年還殺的朝堂上人頭滾滾，人人自危！
此時卻笑著問他有沒有放過孔明燈？
孔明燈他自然是放過的，可他不信朱元璋這句話的含義就只是如此簡單。
自從洪武二十四年，前任工部尚書秦逵致仕，他接替了工部尚書的職位以來，一直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懈怠，朱元璋也曾對他交口稱讚。
為何今日在給太子下葬之後，會突然找到他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難道是他在東陵表現的不夠莊嚴肅穆？臉上的表情不夠痛心？
朱元璋要找個借口給自己穿穿小鞋？
有一說一，朱元璋對自己的後代好，對百姓好，可就是對手下的一堆官員不太好。
嚴震直會這麼想，屬於是條件反射了。
心思急轉間，朱元璋的問題自然也是不能不回答的。
「回陛下，每逢元宵佳節，世人都會放孔明燈來祈福許願，微臣也不能免俗，自然是放過那麼幾盞。」
「嗯……」朱元璋點點頭，「你身為工部尚書，對於匠人們造的這些玩意兒應當比較了解。」
嚴震直終於察覺到朱元璋對他並無惡意，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再次一拱手，回答道：
「工部掌管天下營造之事，對匠人們那套東西，也算是觸類旁通，略知一二。」
「那，咱問你，」朱元璋伸出手指了指頭頂的方向，「既然普通的孔明燈能將底座粘連的蠟燭帶到天上去，若是造出一個巨大的孔明燈，能不能將人帶到天上去？」
說這話的時候，朱元璋的身子微微往前欠了欠，看的出他很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嚴震直沒想到朱元璋竟然跟他來真的，怔了一下之後，皺眉思索起來。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但眉毛卻依舊擰在一起。
「回陛下，若依照常理來說，此法確實可行。」
「哦？」朱元璋的目光猛然銳利起來，如蒼鷹一般，讓嚴震直心中一陣發毛。
「細說說。」
「諾！」
「陛下應該知道，冬季我們在屋中燒炭取暖，燒出來的熱氣一般都會先飄向上方，片刻之後，屋子下方才會暖和起來。」
「孔明燈便是利用熱氣會往上飄的原理，點燃蠟燭，製造熱氣，從而升上天去。」
「如果造出一個巨大的孔明燈，再有足夠多的火源提供足夠的熱氣，應當是可以帶著人飛往天上去的。」
「陛下，這……有何用？」
就算是在此時的大明，對於一些有識之人來說，這般淺顯的日常現象還是大概能明白的。
雖然不知道其中「重力」和「離心力」的真正原理，但不妨礙他從現象中得出一些結論。
只是嚴震直是文官，一時間還想不到孔明燈可以利用到戰場上去。
朱元璋聽完他的回答，很是滿意，心情大好之下便開口給他說了兩句。
「你想想……若是能將人送到天上去，在戰場上提前偵查到敵人的動向，便可保我軍無往不利啊！」
仰著臉安靜聽著的嚴震直，頓時瞪大了眼睛，一時心中驚呼天人！
皇帝不愧是皇帝，竟能想出如此妖孽的辦法！
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嚴震直也跟著激動起來，可轉念一想，又深深皺起了眉頭。
「可是，陛下，就算這巨大的孔明燈造了出來，能將人送到天上去，他又如何下來？」
「等到火源耗盡，上面之人跟著孔明燈一起墜落，必死無疑啊！」
「這……想要做到傳遞軍情，恐怕也非易事。」
朱元璋聽完卻呵呵笑了兩聲，臉上是盡在掌握的從容。
「此事不用你操心，倒時咱肯定給你要出個解決之法來，
你只管想辦法，將那可以載人升天的孔明燈造出來就行。」
「此事若成，咱算你大功一件！」
朱元璋都這麼說了，嚴震直也樂得省心，頓時面色一喜，拱起手來恭恭敬敬的躬下身子。
「微臣，謝過陛下聖恩！」
饒是朱元璋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也忍不住罕見的露出了笑容，朝他揮了揮手。
「去做事吧，記得要快！」
「臣，遵旨！」
這孔明燈若是造成了，不知能讓大明的將士們在邊境好過多少，又能救下多少士兵的性命。
若是日後真的研造出來，可不就是大功一件？！
嚴震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份大功勞砸到，出了御書房之後腦袋還有些暈暈的。
忽然，他又感到哪裡不對。
陛下剛才說……要來一個解決之法？
向何人去要？
這法子……不是陛下想出來的？
嚴震直嘆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
真不知道是何人，才能想出如此天才的辦法。
不消說，這定然也是大功一件！
不過能白撿一份功勞，嚴震直已經知足了。
隨即他便加快腳步，滿面春風的一路到了工部。
召集了幾個得力下屬，嚴震直將製造巨大孔明燈的任務發派下去。
一時間，工部所有的人都如火如荼的忙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