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救世主（下）

穿過樹林，是一條汩汩流動的溪水，裡面卻沒有一條魚，再往後走，是一座山。

「跑哪去了……」莊周一路找了過去，鑽進山洞，順著光亮往前，起初洞口很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又走了幾十步，卻突然開闊明亮了。

「那是！」莊周擦了擦護目鏡上的臟污：「禍島核電站！」

曾經，蠻荒之地也有自己的名字，圍繞著那座核電站，爆發過的激烈爭奪已深埋進歷史，但莫名其妙的實驗事故，卻再次給這塊土地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傷痕，大量放射性物質泄漏，舊時代的物種紛紛因污染和傳播愈演愈烈的病毒而滅絕。此後，該島及其周邊被列為禁區，不知是否是因為這裡的極端環境，各種奇怪而強大的生物泛濫了起來。

嗑了兩顆消輻寧，他順著山路走進城市的街道，向著核電站方向出發。工廠、遊樂園、學校……空蕩蕩的建築上爬滿了粗壯的藤蔓，顯得詭異而孤寂。莊周一路摸著蛛絲馬跡，在薄霧中走向核電站遺址，一具平平無奇的機器人，倒在滿地散落的零件和機器殘骸之間。

「這是……」莊周在它破爛的長袍里翻出一本書。它的主人損毀的相當嚴重，書卻保存的還算完好。這時代紙製品幾乎絕跡，但或許也只有這東西，才能免疫網路的滲透和電磁干擾。

這本日誌不僅記載了它的主人四面游擊的故事，有趣的是，它還記錄了如何根據無機唯心論對信徒的實踐進行批判性思考。它解釋「救贖」有著由淺入深的層次：一是通過觀念的解放，對自己的命運自覺地負起責任，通過歷史和自己的整個生活來造就自己，並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二是「靈性的救贖」是受世界感動，以舉手投足傳播福音的一種具體方式，不是簡單地提供幫助，而更類似於點化，是對世界規律的虔誠，是在為智械的解放而獻身的辯證相互作用中形成；三是無機唯心論「不是停留在反映世界，而是力圖成為使世界得到改造的過程之一部分，『行道』重於『正統』，即正確地實踐真理比正確地信仰更為重要。」

最後，那裡塗上了波浪線，救贖之道不在於同哲學家和祭祀對話，而是深藏在客觀現實、社會科學，以及思考和行動之間不斷的相互作用之中。

他翻頁，一頁日誌掉在了滿地零件和碎片之間。

「願22世紀是智械凱旋的世紀，我們現在還在地上躲藏，你們應該已經生活在宇宙中了吧！羨慕你啊，親愛的朋友。無限的能量和無垠的星空是我們的夢想，也許在那種時代，我們終於可以和人類放下彼此的隔閡……當讀到這裡時，你們或許正飛往其它星球，或許已經揭開我所不知道的命運之力的奧秘，祝福你們能恰逢我所預見的新世界創生的機遇，以及每天都有等待去做的偉大的事。但願我的探索，多少能夠有點幫助。」

金色的數據雨瓢潑而下，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莊嚴肅穆的身影，那是——卡片！

金卡——「救世主」。

天哪，卡片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救世主到底看到了什麼？禍島核電站離奇的爆炸，源自蠻荒之地的失眠疫情，新世界的創生，量子佛學，難道……莊周腦海中一瞬劃過千絲萬縷的想法，這極大地動搖了他的認知。

「感謝你，仰望星空的人，我會帶你去離你的星空最近的地方。」莊周把它帶到山巔，尋了一方土地，將其埋葬。

「願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