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楊諺的頓悟
「非常抱歉，打擾了，我是烏里揚，這是我的名片。」
楊諺忙站起雙手接過名片，上面只有一個頭銜：老莫餐廳經理，下面有行數字，應該是電話號碼。
烏里揚無意多說，打擾人家吃飯已經足夠失禮了，便簡潔道：「歡迎您今後再來老莫，沒劵也沒關係，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說罷他又鞠了一個躬，轉身離開了，楊諺淺淺回了一個禮，心裡卻忍不住沉思：華國將來可是和大毛鬧翻的，今天自己是不是太跳了，會不會惹麻煩。
由此他進而想到，既然連老莫經理都能關注到自己，那國家也一定注視到自己了。
在老莫這種要緊的位置，楊諺對這一點毫不遲疑，自己可不能被認定為成分過蘇啊。
楊諺捏著薄薄的名片像是抱了個定時炸彈，自己會不會因此被當做間諜？
他只看見葉夫根尼人來瘋，絲毫不知道其實自己也是個人來瘋，剛才拿著手風琴言笑晏晏，現在才抱怨自己冒失，愁眉苦臉的後悔。
「你怎麼了，是太累了么。」周曉白大眼睛眨啊眨的，透露著關切。
楊諺擠了個笑臉，把名片塞進了口袋，既來之則安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自己都已經穿越了，還能有什麼能打擊到自己。
他給自己振了振信心，回道：「沒啥事，那個琴還是太重了，還有些磨肩。」
楊諺唬弄了兩句，看到了幾個已經上來的菜，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勸菜道：「周同學，快吃啊，一會就涼了。」
周曉白聞言苦了苦臉道：「我是不是點的很離譜啊，我都不知道這些是什麼。」
「這個黃綠黃綠，晶瑩剔透的是酸黃瓜。」楊諺叉了一塊，引誘道：「很好吃哦，清口解膩。」
周曉白也彆扭的拿著叉子叉了一個，放進嘴裡發現的確是別有風味，有一個服務員又給上了兩道菜，提示道：「菜上齊了。」
楊諺打眼一掃才知道人家剛才葉夫根尼說的不虛，這一頓還真沒法吃。
解膩的酸黃瓜、抹麵包用的黃油、果醬、紅茶、冷咖啡、清湯雞蛋，全都是零零碎碎的配菜。
楊諺絲毫沒惱，反而笑眯眯道：「要不要再點一些別的什麼。」
周曉白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就帶了三塊錢。」
周家家教嚴，從不多給孩子零花錢，更何況三塊錢就已經不少了，已經能夠在老莫吃一頓不奢華但正經的俄餐了，現在的物價感人，就哪怕十年之後，秦淮茹還稱五塊錢夠她家倆人吃一個月呢。
「害，你還打算請客啊。」楊諺暗笑，這小丫頭還挺要面兒，還要請自己呢。
「你帶我來就已經算破費了，這個餐廳多不好進我也知道，那個劵要是賣的話，是不是也得不少錢啊。」別看周曉白才十四，人情往來接觸的多了，楊諺已經出了劵了，那客就得必須自己請才行。
周曉白也不等楊諺回答，就把菜單遞給了他，脆聲道：「我一共點了一塊七毛五，剩下的歸你點。」
得，這是認定非要請客了，楊諺倒也不推辭，這時候要是非要裝大尾巴鷹，大男子主義的搶著買單就太傷人了，他接過菜單，笑著道：「原來周同學是特意留著主菜讓我點呢，我還以為咱就吃這些呢。」
語氣里的揶揄之氣周曉白當然聽出來了，她嘟了嘟嘴「剛才我就想讓你點，你不是被那個大鬍子拉過去拉琴了么，一打岔我就忘了。」
楊諺要了兩塊混酥點心當主食，然後把桌上的東西分了分，周曉白沒經驗，東西都只點了一份，倆人只能是分開吃。
把咖啡放到周曉白身前，楊諺約定道：「咱倆可得說好了，這次你請，下次我請你。」
周曉白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中午沒吃飯，會不會吃不飽啊。」她看著桌上這些零碎，扔一起還沒家裡一道菜的量大呢，自己一個人都夠嗆能吃飽，更別說楊諺那麼個半大小子了。
小妮子還挺體貼人。
「那你就多多攢錢，等下次請我的時候多給我點一些菜，讓我補回來。」楊諺抹著黃油，笑著道。
「好啊好啊，我想把菜單上的菜都吃上一遍。」周曉白許下了宏願，她喜歡這裡的氛圍，輕鬆且舒適，還有歡快的歌曲舞蹈，她已經不止一次在心底下決心，回家一定要好好學俄語，爭取以後也能參與到合唱里，而不是站在旁邊羨慕的拍手。
楊諺暗自算了算，把老莫所有的菜式都來一遍，怕不是得六七十呢，夠這小妮子攢好些年了，他也不打破她的幻想。
只順手又把果醬放在了周曉白身前道：「用刀抹在點心上，這都是自製醬，香料都是從老大哥那運來的。」
周曉白看著照顧自己的楊諺，心裡痒痒的，像她爸，也沒那麼體貼過她媽。
楊諺要是能知道對面眼睛閃閃發光的姑娘在想什麼，就肯定會感慨，咱倆有代溝啊，姑娘。
要知道過不了十幾年，小日子女性都宣稱出門購物至少要帶著三個男人，分別叫作車夫、飯票和ATM。
顧名思義，車夫負責開車送她們去各種地方，飯票負責請她們吃飯，ATM負責給她們買東西，而這些男人通常都不是她們的正牌男友。
而在後世，照顧體貼人沒準都會被冠以舔狗之稱。
周曉白學著楊諺抹黃油的樣子，抹起了果醬，嘴也不停道：「但是每一次來都要你出餐劵，那你不是每一次都吃虧了么。」
「伱沒見葉夫根尼給我一大沓子么，都是白來的，我吃什麼虧，你要是過意不去，替我保密就得了。」楊諺暗暗點了一句，他知道周曉白成熟，但也怕她耐不住去炫耀，那事情就大發了，沒準還會把葉夫根尼牽扯進去。
「你把我當什麼人呢，吃人家飯還砸人家鍋啊，我保密意識強著呢。」周曉白翻了個白眼，炫耀道：「我爸藏的私房錢好幾年了，我也沒跟我媽說過啊。」
這丫頭說幼稚的時候挺成熟的，說成熟了又挺幼稚。
一頓飯雖然菜不怎麼樣，但倆人吃的倒是相當開心，周曉白如願付了錢，倆人又出了旋轉門，進門三點，出門已經五點多了，天色擦黑，楊諺也推出了滑板車，周曉白奇道：「這是車子？怎麼沒有座兒啊。」
「這是滑板車。」楊諺滑了兩步，給周曉白展示了一下，看得她眼睛發亮。
楊諺自然看出來了，直接道：「想要？」
周曉白拚命點頭。
「一輛五塊，要是木料自備的話，手工費兩塊，詳情請諮詢辛寺街道辦事處。」楊諺出嘴兒就是打廣告。
「我會去的。」周曉白強記了一下楊諺念的廣告，越看滑板車越喜歡。
楊諺直接把周曉白送上了車，直到車尾巴都見不到了他還在發愣，吃飽喝足了就容易胡思亂想，他在想自己因何而穿越，又能為這個國家帶來什麼呢，直到一陣冷風吹來，把他吹得一哆嗦，也把他吹回了魂。
管他的，自己來這個時代就是來享受的，享受她的火熱，享受她的積極，享受她的洪流，享受她的力量，享受她的一切，也不枉自己來這一世，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