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飲酒
小白低頭想著事，一下就撞在來人的身上，抬頭一看喜道：「爸！」
聲音不大，但是廚房就好像按下了暫停鍵，無聲無息的就把目光聚焦到了來人身上。
其人身條適中，國字臉頗有威嚴之色，笑著揉了揉小白的腦袋，低聲道：「快上席吧，幫爸應應客人去。」
小白回了一句就離開了，他爸邁開大步，楊諺這才看到他居然是拎著酒來的。
「諸位同志，感謝大家今天為我家出力，我是個粗人，不會說啥好聽的話，我敬大家三杯。」人家也不糊弄，杯子不是那小酒盅子，楊諺瞅著這三杯下去怕是得有二兩。
話不能落地上，盧園出面道：「周首長，一杯就行，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意，不是我駁你面子，今個兒有我們自釀的白酒，怕您現在佔了肚子，一會兒喝不夠。」
「盧師傅，您忒客氣了。」周首長爽利的把第一杯酒一飲而盡，才繼續道：「新人新國新氣象，我們都是平等的人，今天大家能來我這幫忙，就是給我面子，區區三杯酒遠遠不能表達我的心意，魚和熊掌我都要，酒要敬，一會自釀的白酒我也不能少喝。」
說罷，又飲了兩杯，廚房頓時響起雷鳴的掌聲，還有各聲各音的保證聲。
「周首長您就瞧好吧。」
「周首長我們保證出力。」
「......」
三杯酒下肚，周首長絲毫不上臉，正肅道：「感謝大家」言罷又敬了個禮。
眾人更加激動，這可是首長在敬禮，連楊諺都倍感血脈噴張，恨不能多多效力。
周首長毫不拖沓離了廚房，盧園高聲道：「拼盤預備，第一道上灶。」
西餐上菜分什麼前菜、餐湯、副菜，中餐對上菜順序上的規矩對比西餐只大不小，清朝乾隆年間的才子袁枚，在其著名的《隨園食單》上，就曾對上菜程序做過出論述：上菜之法咸者宜先，淡者宜后，濃者宜先薄者宜后，無湯者宜先，有湯者宜后，度客食飽則脾困矣，需用辛辣以振動之；慮客酒多則胃疲矣，需用酸甘以提醒之。
但是由於中國的地方菜系很多，又有多種宴會種類，如著名的燕菜席、海參席、全羊席、全鴨席等，在上菜程序上自然也不會完全相同。
比如全鴨席的主菜，烤鴨，就不作為頭菜上，而是作為最後一道大菜上的，人們稱其為「千呼萬喚始出來」。
像是傻柱掛在嘴邊的譚家菜，有個燕翅席，因為席上根本沒有炒菜，所以在主菜之後上的是燒、扒、蒸、燴一類的菜。
歸根到底還是要根據宴席的類型、特點和需要，因人因事因時而定，基本按照先冷后熱，先菜後點，先咸后甜，先炒后燒，先清淡后肥厚，先優質后一般的原則。
只是今日不同，盧園和幾個大師傅商量了一下，預備把甜口的火焰菠蘿咕咾肉作為第一道熱菜上，一來怕玩砸了，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莫雷特，廚子手藝怎麼樣食客說的算，這是一道創新菜，怕人們吃不慣，所以放在第一道能降低期待感。
二來火焰菜肴的火就是將酒噴洒在菜品上，然後點火而成，幾位師傅都想藉此把他們都認可的自釀酒推薦出去。
這酒可不簡單是楊諺在農場種的小麥，放在加工坊里直接產出來的，之前他給自己師父送過一罈子做壽禮，吃過見過的盧園也忍不住誇耀這個酒：醇香秀雅，甘潤挺爽，諸味協調，尾凈悠長。
楊諺前世滴酒不沾，對酒毫無興趣，現在卻也喜歡吃飯時喝上一小盅了，自打宴會消息通知下來，盧園就惦記上了自家徒弟的自釀酒，楊諺也是早晚忙碌，小麥就一季，一粒種子下去能收穫十八穗，三百穗才夠加工一罈子的，忙活了那麼些天就產出了五罈子。
陳師傅指揮著倆徒弟擺拼盤，楊諺上灶開始做菜，李祝給他做副廚，這是個家庭廚房，就兩個灶眼，一個煲湯已經被佔了，只留了一個灶來炒菜，幾個主廚都得排隊做菜，連鍋都是三口相互交替輪換的，時間緊迫楊諺開始上手。
這道菜難度不高，吃的就是菜里的「分寸感」，楊諺特意改良了一下芡汁，白醋味道尖銳，不易遮掩，他把山楂片和話梅煮水，借裡面的酸味代替白醋，別看就改了那麼一點點，口味卻有了顯著的提升。
冷盤一道道上桌，楊諺也順利把菜都倒進了菠蘿盅里，擦了擦汗下灶，羅師傅接過新鍋開始做第二道熱菜。
李祝打荷擺盤，楊諺在小鐵瓢里倒滿酒，倆人對視一眼，俱感緊張，盧園懂這種心態，訓道：「都是為咱們打天下的人，有什麼可緊張的，快滾上去上菜，別耽誤了羅師傅的菜上桌。」
也不是因為倆人膽小，主要是這不是單純的上菜，首先要順利起焰，讓「火焰菠蘿咕咾肉」名副其實，另外酒香濃郁，沒準會有好酒之人詢問，這種說不準的事才讓人倍感忐忑。
倆人深吸一口氣，一個端盤，一個拿瓢，出了廚房，李祝咳嗽一聲，避免喊菜嚇人一跳，繼而報菜名道：「火焰菠蘿咕咾肉~上菜嘍。」
眾人的目光聚集過來，楊諺反倒不緊張了，等李祝把盤子放到桌上，火柴一擦，藍黃色火焰妖嬈的燃起，酒香四溢。
楊諺沉著的緩緩把「火」倒進菠蘿盅，正像個火焰山一樣，眾人驚奇的看著，火焰菜肴後世都少見，更別說現在了。
小孩子們好奇的看著火焰，大人的注意力顯然不在於此，看著大老爺們兒都在抽動鼻子，周首長作為主人自然要把話說出來。
他看兩人分工，便分清了主次，問道：「大祝子，還不介紹介紹旁邊這位。」
「周首長，這是我師傅的關門弟子，楊諺，您叫他伍子就成，他是這道菜的主廚。」李祝言語利落，這也是規矩，人家都等著吃飯呢，你在這羅里吧嗦的，太惹人煩。
「哦？」眾人頗感意外，但盧師傅給周首長打過招呼，所以他面不改色，對著楊諺笑道：「你師傅早就跟我提過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他掃視了眾客人一眼，推薦道：「盧師傅可是有了名的嚴師，大家快嘗嘗。」
菠蘿盅上火還沒滅呢，石愛國第一個出筷，一筷入嘴眼睛里有些亮光，其他人也都下筷，周首長又對楊諺道：「伍子，這酒味是不是你師傅剛說的自釀酒啊，別藏著掖著了，拿上來吧。」
楊諺展顏一笑應道：「好嘞。」
后廚早有預備，只要是嘗過這酒的，都對它有信心，五壇酒被擺上桌，楊諺和李祝也終於有機會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