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明的救贖

泰勒的到來，讓羅輯真正的認識到面壁者的實質，這4年來，他沉浸在幸福的海洋中，特別是孩子的出生，使他忘卻了外部世界的一切。

林森的到來，讓他開始了面壁工作，他也不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

泰勒的到來，無疑更是給他上了緊箍，他知道自己之前是多麼無知。

三體危機下，玩世不恭的自己想逃避責任，利用面壁者身份在剩下的時光盡情享受生活。

現在才知道，自己什麼都決定不了，一切都是有代價的，PDC不可能會一直容允自己的。

很快，羅輯就接到聯合國行星防禦理事會的通知，邀請他參加第八十四次面壁計劃聽證會（原時間線是半年後的第八十九次面壁計劃聽證會）。

羅輯與林森正在收拾一些文件，這是在面壁計劃聽證會中將要宣布的計劃，這些計劃是林森與羅輯共同商討出的。

討論的都是計劃的表層，林森不怕智子監視，表層的計劃中隱藏著什麼，除了林森誰也不清楚，林森需要只是羅輯對其絕對的信任。

相處的越久，林森發現自己與羅輯的默契越深，甚至自己與羅輯的一個對視，羅輯馬上就能了解林森的意圖，自己同樣如此。

收拾完后，林森將羅輯拉到一個房間，這個房間擁有一個特殊的保險柜。

林森說道：「在去參加面壁者聽證會前，還有一件事，這是關係到你的安全，這……至關重要。」

「搞的這麼神秘，有這麼重要嗎？」

「先聽我說，我一直在想一件事，ETO為什麼要刺殺你。

你這個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三體人不會無緣無故刺殺你，那什麼三體人認為你的存在對他們有威脅。

你不可能有什麼超能力，PDC的智囊團在各方面都遠勝我們，那可能的真相只有一個，是你接觸了什麼，讓他們認為你有了威脅，你好好想下……是否接觸了什麼特別的事物或情報？」

「其實，的確有件事，是關於葉老師的，我和她有過一場對話，我經常也在想這其中的關聯，但我想不清這之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嗯……我猜就和她有關，你接觸過她！上次說到猜疑鏈你也提過她，葉文潔是ETO的統帥，她是最早接觸三體人的存在，以三體人思維透明的，在交流中是可能向她泄露了某些情報的。

也是這些泄露的情報讓三體人認為是威脅，沒猜錯的話，你和葉文潔的那場對話中包含了這個情報。」

「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緣，你是說那段包含某些讓三體人害怕的情報，使三體人認為我有威脅，所以要殺我。」

「是的，這個情報葉文潔沒有和你明說，最大的可能是給你一個任務，或者謎題。若是你繼續這個任務，或者追尋謎題的答案，那麼你就應該就能明白能威脅三體人的到底是什麼！這也是我製作這個特殊保險箱的用意。」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你回想你與葉老師所有的對話內容，一個字都不要漏，然後把它記錄下來，並鎖在這個保險柜中，或許你我的命運都寄存在這個保險柜上了！」

林森接著說，「這個保險柜是我特別定製的，保險柜中安裝了大量烈性炸藥，除非解除鎖定，否則它是無法打開的，任何暴力破解都會引爆保險柜。

鎖定裝置我使用了倒計時引爆的方式，每隔一定時間就需要收到控制端的信號。控制端在這個腕錶中。

這個腕錶監控你的心跳，你若心跳停止，保險柜的秘密將直接發送給PDC主席，同時保險柜會解除鎖定。也就是若你再次被ETO刺殺，PDC主席將會得到保險柜中的內容。」

「這樣，若是我們遭遇不幸，就讓PDC去破解能威脅三體人的謎題！這也是給人類文明上一道保險！」

「不僅如此，這也是為我們自己的生命上一道保險。」

「我們的保險？」

「你我的智謀在PDC面前不值一提，若是我們都能參悟葉文潔留給我們的謎題，那PDC可能一天都不需要就能參悟。

這是我們的保命手段，三體人應該知道它被PDC獲知的後果，甚至從此刻開始，三體人應該會保護我們了。

當然，保險柜的秘密也不能給PDC，那樣不僅我們失去了價值，同時我們也無法預料PDC破解了謎底後會有怎樣的後果。」

「我倒不在意我們是否會失去了價值，若是失去價值對我可能也是好事，我也能藉此擺脫面壁者的身份。」

「面壁者永遠也擺脫不了自己的身份，死亡也不行，誰也不清楚你的死亡是不是計劃的一部分。

況且，你真認為這個葉老師的謎題簡單嗎？讓一個文明害怕的東西，它的代價你認為我們是可以簡單承受的嗎？」

「你說的對，我太異想天開了，讓三體文明害怕的東西，不可能簡單。根據葉老師的話，它更可能是某種文明的通行規則，若它既是三體文明的不可承受之重，那對我們人類文明同樣可能如此，我們可能無法承受它公布的代價。」

「從今天開始，你不能再透露任何關於那段對話的任何信息，甚至連我也不能再透露了。

她與你的對話，或許是她想為人類文明留下最後的救贖，文明的救贖……」

羅輯只用了幾分鐘就將與葉文潔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寫下來，並裝進信封，放進了保險柜。估計羅輯之前也將這段對話，反反覆復的琢磨了無數次了吧。

林森將腕錶給羅輯帶上，並關閉了保險柜。

「好了，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五木，有時我在想，命運有時就是那麼奇妙。葉老師背叛了人類，但人類最後的救贖就在她那裡。玩世不恭的我，卻被命運選擇成了面壁者。」

「說實話，我很敬佩葉文潔。葉文潔可以說是人類文明有史以來最大的叛徒，但站在她的角度上，她真的做錯了嗎？

藉助高等文明的力量改造人類，難道不是我們走出文明限定的契機嗎？

無論是否願意，我們與三體文明的接觸都會成為事實，即使她不回復那個信息，或者沒有發出那聲啼鳴，三體人就不遠航嗎？

不，一切都無法改變的，三體人仍舊會向著太陽系遠航，數遍周邊所有的星系，太陽系其實是最好的選擇，智子也會提前發射過來，一切都沒有改變。從這點看，她並沒有罪，甚至他讓我們提前得知的三體人的存在。

她的一生都是在思考中，在她生命的盡頭，她或許有懺悔，但不應有後悔。」

「是的，她是一位智者，她的眼界與格局或許已經超越了兩個文明。三體人應該對她多付出一些信任的，或許我們兩個文明還有合作的希望。」

「或許是種可能吧，或許三體人起初應該也是希望與我們交流的吧，但我們之間不會有合作了。」

林森知道，三體人很早就知道黑暗森林的（最合理的猜測是他們觀察到過黑森打擊），但起初仍是希望與人類交流的，儘管這種交流的目的更多是為了入侵。

在得知自身思維透明的缺陷后，果斷放棄了交流，這其中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三體人只是計謀很弱，但絕不是認知很弱。

「為什麼不呢？只是因為他們思維透明嗎？其實也是有很多辦法規避他們缺陷的。」

「沒有這麼簡單，想想伊文斯與第二紅岸的覆滅，以及葉文潔的被捕，三體人為什麼拋棄他們？」

「難道不是三體人思維透明，害怕與我們交流嗎？這其中又隱含了什麼嗎？」

「隱藏在暗處是最明智的，三體人只是不善計謀，但是他們絕不是蠢，反而很聰明，他們如同計算機般不會犯邏輯上的錯誤，他們對信息看的比什麼都重。

三體人思維透明，害怕伊文斯，所以放棄了伊文斯與第二紅岸，為此甚至暴露了關於三體的28G的信息，這就是疑點。

經歷200次文明的毀滅與重生，他們遇到過的災難是我們難以想象的，怎麼可能只是因為人類會計謀會隱瞞，就害怕我們？絕對的實力面前，計謀很難起到作用。

所以我猜測，三體人由於思維透明與伊文斯交流時可能也泄露了一些信息，這些信息當時三體人認為是安全，但根據這些信息能推導出的可能就具備了對三體人的威脅。

三體人寧願暴露28G的信息也要借人類政府除掉伊文斯。」

三體人在思維透明也不會和ETO說黑暗森林的，但有些信息可能會無意透露的，如宇宙中的文明很多，與天上的星星是一個量級的（後文會介紹），就是一條至關重要的信息。

林森沒有打算靠黑暗森林陰三體人，所以也不介意分析的更徹底一些。

林森接下來道：「我研究過伊文斯，他是個可怕的人，也是需要敬畏的人，伊文斯應該是兩個世界都想消滅的人，他站在了兩個文明的對立面。

伊文斯對三體人有較深的認識，並教會他們隱瞞。伊文斯的理想是物種共產主義，人和蟑螂應該平等。

『我們不知道三體人是怎樣的，但我們知道人類』，這句話的深入理解就是他認為三體人也應該被物種共產。

他想借三體人消滅人類，那他就不想消滅三體人嗎？三體人只是不善計謀與謊言，不是傻，僅僅一些邏輯陷阱欺騙不了它。就算開始沒明白，事後肯定會分析伊文斯對他們的威脅等級。

一個想毀滅兩個文明的人，而三體人又透露過給他毀滅的鑰匙，這樣的人，三體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消滅。

人類又是伊文斯天然的敵人，所以伊文斯是一個在向兩個文明宣戰的人。」

「你這樣一說，我突然對伊文斯肅然起敬了，無關乎立場。」羅輯感慨。

「葉文潔應該也知道了這個線索，她被捕前應該告訴了你，葉文潔最後的那句『這是人類的末日！』。

可以說是她不看好人類文明，也可以說是她對人類文明的眷戀，希望人類可以走出一條救贖的道路，或許也是三體人救贖的道路。她將一切都託付給一個被命運選擇中的人，那個人就是你。

這也是三體人聯繫殘餘的ETO暗中除掉你的原因。至於你能活著，估計是三體人被ETO坑了，意外車禍是個好辦法，但他們的通訊也太隨意了，還用數據中心化的郵件，這不很容易被追查嗎。

不過幸好你足夠幸運，讓人類意識到你的價值，這裡真要感謝ETO，說他是人類最大的功臣也不為過。」

幸好這段對話沒有直播給ETO們，否則他們應該破口大罵，怎麼每次都往他們身上潑髒水。

羅輯訕訕回道：「我當時一直都是懵逼的，也是直到後面才明白這一切。現在我的保護這樣嚴密，ETO應該不會有機會了吧？」

林森好笑道：「我覺得你該學習下物理了，ETO殺不了你，智子還殺不了你。

智子的本質是質子，它以近光速運動，它若是不停的撞擊你每個細胞核中的基因鏈、蛋白鏈，每秒穿透你身體近億次，比中子輻射要強吧。

儘管人體細胞具有一定的修復能力，但若多用幾個質子持續撞擊個幾年，你的身體肯定會被出現病變甚至死亡。

不要忘了它是能在你視網膜撞擊顯示文字的，只要時間夠長刺殺你又有什麼不可能。

只不過現在太陽系的智子太少，它們還要監控全球以及干擾粒子對撞試驗，沒機會這樣做罷了。

不過有了這個保險柜，今後估計他們應該也不會這樣做了。」

羅輯感覺自己又幸運的活了一次，沒有這個保險柜，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三體人消滅啊。

……

遙遠的三體世界，三體人在觀看這段對話，個個汗如雨下，緊張的如打擺子般。若是黑暗森林被林森參悟，那就是三體的災難，從來沒見過這樣難纏的人。

三體人此時也有些慶幸，當時果斷的放棄了伊文斯。

三體人放棄伊文斯就是認為他知道了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沒想過他有可能是在向兩個文明宣戰！

人類太危險了，ETO也太危險了，還有那個墨子，就是個坑啊！

三體元首：「計謀執政官，對這樣的變故，你們的應對計劃是什麼？」

計謀執政官：「我們對人類的行為研究，對今天發生的事沒有任何預測，我們也知道林森定製了保險柜。

只認為是他可能保護什麼重要物件，沒想到保存的是如此關鍵的信息。

事實證明我們的計謀在人類面前還是很弱小。」

軍事執政官：「無論什麼計謀與計劃，在絕對實力面前根本都沒有作用。科學執政官，是否有一錘定音的壓制，能不能封鎖人類向宇宙發射信息的途徑。」

科學執政官：「利用超強電磁場是可以屏蔽太陽鏡面反射增益放大信號的作用，為此我一直在研究，水滴計劃也到了最後階段。」

三體元首：「水滴現在可以發射嗎？」

科學執政官：「原本是打算製造10顆水滴一起發射，若是現在進行發射，只能發射2顆，另外8顆需要在6000個三體時后發射。」

三體元首：「現在就發射！給人類多一秒都是對我們的威脅。」

於此同時，三體世界的2顆水滴被發射，徑直朝地球急速奔來。

而在地球的所有的ETO高層也收到一條指令，禁止任何刺殺羅輯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