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六章 探索的收穫

在昏暗的房間中，藉助凱拉召喚的魔法光源，安東拄著一根木棍在地上厚厚的一層淤泥中尋找著房間前主人留下的古代物品。

他碰到了幾塊快要腐朽完的木頭、一個渾濁的酒瓶、還有一把鏽蝕嚴重的鐵劍。

「還是只有垃圾。」安東失望地說。

凱拉抱著她的灰貓『雪寶』站在大門口的干岸上，一人一貓看著安東幹活。

安東拄著木杖回過身，說：「怎麼，你倆就干看著？凱拉，輪到你了，把貓給我。」

凱拉把雪寶抱的更緊了。她看著房間里白光下厚厚的淤泥，說：「我寧可明天被拉·瓦雷第男爵辭退，也不要踩進這些東西一步。」

在她深色的瞳孔里，安東幾乎可以讀到一種他很少在術士們身上看到的情感：畏縮。

安東好笑地說：「怎麼了，不就是臟點兒？你不是有你的Saovand『Air（風之靈體）嗎？讓它們給你吹吹不就好了。」

剛剛，凱拉就用這個法術相當自來熟地幫安東完成了清潔。

凱拉看了他一眼，說：「你會說上古語？」

為什麼所有術士都覺得獵魔人不應該會說上古語？安東想。他繼續開玩笑：「放心，這些淤泥里什麼也沒有。」

說著，他用木棍在淤泥中四處戳戳、攪來攪去。什麼都沒有——直到他的木棍碰到了什麼東西。有什麼硬物，以及旁邊的某個活物。

這個不大的東西，突然像閃電一樣動了起來，從安東的腳上掠過，忽溜溜地沖向大門口。

它有著黃灰色的皮毛，在高速的運動下，安東也無法判斷它是什麼，只能看到一個尖鼻子、一條壯碩的尾巴、以及四根有力的短腿。

這一瞬間，凱拉卻似乎有著比獵魔人更敏銳的眼力——或者說更活躍的想象力。她猛地跳起，發出一聲尖叫：「老鼠！老鼠！」

她的尖叫讓安東都忍不住向她走過來幾步。年輕的女術士也在淤泥中跳了幾步，猛地一把拽住安東手臂上的皮綁帶：「快趕走這玩意兒！」

安東拍了拍她的手臂，說：「安靜下來，凱拉，它已經跑遠了。」

凱拉懷中的雪寶豎起耳朵，刺耳地叫著，想要去替女主人消滅掉這隻『老鼠』，但驚嚇中凱拉死死抱著它，根本不讓它有出手的空間。

「它已經跑遠了，凱拉。」安東繼續握著女術士的手臂，安慰著她。安東第一次遇到會怕老鼠的人，而且女術士剛剛可是才興高采烈地消滅掉了兩隻小霧妖。

難道老鼠比小霧妖還可怕？

驚魂未定的凱拉兩頰通紅，她喘了口氣說：「該死的，天殺的玩意！老鼠！我就知道這些地下洞穴里少不了這東西！這個房間就不對勁。安東，這裡會不會還有更多？」

安東是個獵魔人，不是捕鼠專家。他只能儘可能理性地推斷一下：「這裡不是家鼠習慣的棲息地。剛才的動物，也應該不是家鼠，而是一隻鼴鼠，大概是泰莫利亞灰鼴。它們愛打洞。」

凱拉扶著他的肩膀，說：「鼴鼠或者什麼，都是有著尖牙的魔鬼造物。一看到它們，我就想起在學校時候某個裝腔作勢的代課法師的樣子，她居然讓我們活體解剖老鼠。老鼠！」

安東說：「老鼠……實際上是大部分人生活的一部分。」他不是第一次在清晨或者半夜從打坐中蘇醒的時候，發現有一隻老鼠在啃他的乾糧——甚至是皮靴。

凱拉不服氣地說：「可我是一個女術士！安東，你聽起來就像是安娜貝·拉芬德這個老處女了。這可不是件好事！」

安東沒有回答。

凱拉自顧自地講著，要證明自己沒錯：「為了讓你們貼近普通人的生活，不要那麼驕傲，她說。於是我分到了一隻最丑的，當我打開它之後，發現……不，我當場就吐了出來。我當時才十歲。」

安東明白了。十歲的話，那確實可能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凱拉注意到了雪寶的躁動，她把貓舉起來：「怎麼，你想幫我解決掉它？我告訴你，小毛球，如果你真的抓了它回來，我就把你扔在這兒，再也不要你了。」

看到她多少恢復了正常，安東放下心來，轉過身去檢查剛才發現的硬物。

在淤泥中，躺著一個金屬酒杯。安東撿起它仔細研究：這是一個銀酒杯，上面雕刻著某個國王的頭像，還鑲了一圈黃榴石。

「怎麼樣？」他把拿到的收穫舉給凱拉看。

「應該值幾個子兒。」凱拉也兩眼放光：「我在我們學院見過這樣的杯子，阿瑞圖薩都用的東西，想必值錢。」

接下來，安東又在房間的角落找到一個打碎了的瓷罐。罐子不值錢了，但罐子里裝著的古代金幣可依舊保值。

在法術的白光下，安東檢查了一下這些金幣。去年與一批阿布丹克奧倫的短暫邂逅，讓他對古代錢幣這些東西稍微上了點心。

「不對，這是通用語。」安東指著金幣的刻畫說：「這是克朗，但不是瑞達尼亞或諾維格瑞的，製造它們的國家叫『恩布洛尼亞』。」

凱拉點頭：「這是一個古代王國。大概快一百年前滅亡。」

安東把這條信息記下，繼續說：「這裡不是精靈遺迹？這錢肯定是人類鑄的。剛才酒杯上的國王，也戴著人類國王才會戴的王冠。」

凱拉想了想：「有可能是遺迹復用——換句話說，人類住進了精靈遺迹里。這多半是個我的前輩留下的，怪不得有魔法網路。」

也許是有用的信息，安東想。他與凱拉一道走出房間，準備去之前路過的左岔道繼續探索。

他們還沒走到地方，耳邊就響起了響亮的求救聲。是幾個男人的聲音。他們聽起來非常急切——而且從聲源判斷，他們現在就在安東兩人路過的左岔口深處！

安東與凱拉對視一眼，急匆匆地向求救聲的源頭趕去。

左岔口這一邊更暗，牆壁更缺少裝飾，空氣中彷彿都帶著一股冰冷而黏滑的感覺。

又衝過一條走廊，安東終於遇到了求救者，或他們中的一個：一個抱著軟踏踏手臂的打手。

一見到獵魔人與女術士，他就像遇到救星一樣：「獵魔人大人！女術士大人！有怪物，石頭活了！它殺了安布里，泰德還在裡面！」

怪不得求救的人聲在變少。

安東越過他，大步走進這個房間。凱拉跟在他身後。

映入眼帘的，是一頭石魔像。

魔像，在傑洛特與艾斯凱爾的冒險故事裡，是經常出現的棘手敵人。它們巨大的石頭身體，使得用銀劍對付它成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哪怕銀劍對於魔力材料有特攻也一樣。最要命的是，術士們特別喜歡造這玩意。

安東自己曾經在班格林附近遇見過這東西的精靈版本，戰鬥之後他的銀劍不得不送到專業的匠師手裡修復，非常貴。

今天這一趟真是賺大了，安東諷刺地想到。但是石魔像對面，是兩個在勉力支撐的打手，在地上，還有三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維瑟米爾說過，獵魔人恪守中立之道，但當怪物危害人類生命的時候，不要猶豫出手。

安東捏了一個昆恩法印，正要衝上去，凱拉拉住了他：「你瘋了？這是個石魔像！你要用你的銀劍劈開它的石頭腦袋？」

安東說：「救人要緊。」

凱拉見拉不住他，說：「也行！我來解決它。你吸引它的注意力。」

安東一邊大步走向魔像，一邊不回頭地問：「你怎麼解決？」

歸根到底，不是只有銀劍砍這麼一條路？

「我是個術士！」凱拉沒好氣地說：「我是貨真價實的阿瑞圖薩畢業生！這一類魔像，都是用阿爾祖之雷驅動的……總之，看我的！」

安東姑且相信了她。術士們也許都是點子王，但安東不得不承認，他們可以做到許多獵魔人做不到的事情。

兩個倖存者躲開一邊，安東正面迎上了石魔像。這個構造生物，簡單地將每一個進入房間的人看作敵人，比如眼前的安東。

它高高舉起石頭手臂，向著安東砸來。

看著它醜陋的身體，安東胡思亂想著：不得不說，人類法師的魔像，比安東見過的精靈版本難看多了，簡直就是把一團石頭胡亂捏在了一起。看來這一項上他們沒學到家，或者技術傳著傳著變異了。

安東一低脖子，正好躲過魔像的攻擊。

他決定暫時不攻擊，等待女術士的法術。銀劍砸的都是錢啊。

安東直起身，打算換個方向。一道閃電突然從他的耳旁掠過，狠狠地砸在了石魔像身上。

凱拉的法術？

只見石魔像顫抖了一下，彷彿突然失衡了。

凱拉喊：「哈！我就知道有用！阿爾祖之雷——哪怕是簡化版本的，都可以讓它短路！」

石魔像抖著抖著，突然又直起了身。它大步向安東追來，兩隻大手迅猛地砸來，比之前的聲勢大了不少！

「真是好極了！」安東罵了一句：「你的魔法，是不是反而給它充能了？」

凱拉呼喊：「我不知道這魔像的具體構造！所以，我也是碰運氣！下一次應該就好了！」

凱拉的第二發雷霆，成功讓魔像陷入了和之前一樣的抖動狀態。可她的第三發雷霆，讓魔像又一次精神百倍地追擊而來。

安東想起了艾斯凱爾故事裡說過的魔像構造。他一邊躲閃，一邊喊著：「凱拉！魔像都有一顆黑曜石之心！這是它們的中樞！一般都在石頭最厚的地方！」

「我知道！」凱拉說：「這就是我在瞄準的地方！再撐一會兒！它挺笨重的！」

你再來幾下雷霆強化它，它就不笨重了，安東無語地想著。

凱拉的雷霆不止，終於在第五下或者第七下的時候，魔像似乎被強化到了極點。它行動與攻擊的速度，比起安東都差不了多少。

可這似乎耗盡了它的使用壽命，或者達到了它設計的使用上限，它終於在又揮空一下沉重的拳頭之後，無力地砸在了地上。

過剩的電光從它后脖處冒出，一瞬間照亮了陰暗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