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基因的第一序列

「吳虞。吳虞。吳虞！醒醒！」

「嗯？」

吳虞從昏睡中醒來，眼前依然是何溪那張有些模糊的臉。

剛剛，做夢了嗎……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睡覺」，他做了一個長長的、奇怪的夢。

之前他一直不敢進入真正的睡眠狀態，他很怕一旦睡下自己的意識就會消失，變成一隻真正的無腦喪屍。

不過，何溪一番「科學解釋」打消了他的疑慮，具體的原理，反正是一大堆他聽不懂的專業術語。

「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吳虞關心的是自己的檢測數據。

自從來到這個病毒實驗室，他們已經度過了整整三天。除了腦組織和子孫後代外，何溪把他全身的各種類型細胞都取了個樣本，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測試。

另外她還抽了吳虞三大管血，分離出了幾十管血清。

這個實驗室原本可以支撐一個月的臨時電力，一口氣被何溪用掉了一半。

「有結果了。我大概搞明白『你』是怎麼回事了。」

穿上了白大褂，帶上了黑框眼鏡的何溪，此刻一臉的嚴肅，儼然已經恢復成了災變前的天才病毒學家。

吳虞跟隨何溪來到一張實驗桌前，桌子上有一個玻璃培養皿，旁邊則架了一台巨大的高清屏幕，這是何溪特意為視力不好的吳虞架設的。

「你來看。」

吳虞皺起眉頭仔細地盯著屏幕，裡面有一些紅色的小顆粒在無規律地遊動著。

隨著何溪往培養皿里滴了一滴不明血清，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屏幕中瞬間湧入了大量的黑色小顆粒，它們瘋狂地撞向那些原本安靜的紅色顆粒，然後把它們扯碎，吞噬。

只是幾秒鐘時間，屏幕里只剩下了黑色的小顆粒。

吳虞有點茫然地看向何溪。

「培養皿里是我的血液，也就是正常人類細胞，而我剛剛加入的則是老龔身上的喪屍病毒，也是這次喪屍病毒危機的元兇。」

吳虞點了點頭。

「你再看。」

何溪換了一個培養皿，如法炮製，又往裡滴了一滴血清。

這一次，屏幕中也是瞬間湧入了大量的黑色小顆粒，它們同樣迅速地向紅色的小顆粒靠近。

但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原本應該兇殘掠食的喪屍病毒，在接觸到那些健康的人體細胞后，並沒有將它們撕碎，而是陡然增大了自己的體積，將那些健康細胞包裹了進去。

「合……合體了？」

吳虞有點不敢相信，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是產生了幻覺。

「對。很神奇吧？」

「確實……」

吳虞怔怔地盯著屏幕。

那些吞噬完健康人體細胞的喪屍病毒們，像是一個個懷孕的「媽媽」，停下了自己的躁動，安安靜靜地遊盪著。

「這是什麼情況？」

「第二次我滴入的，是你的血清。」

吳虞突然想起了追殺自己的那個紅髮小姑娘曾說過的話，原來如此……

「呃……我明白了，這是我身上的『變異病毒』！」

何溪沒有接話，她開始了一長段的分析解說：

「老龔身上的喪屍病毒，姑且把它們稱為『A病毒』，它們就像是一群強盜，所到之處，燒殺搶掠，把宿主體內的健康細胞霍霍完了，就會操控宿體的運動神經，去掠奪更多的活體，以獲取生存繁衍所需的能量。」

吳虞點了點頭。難怪喪屍並沒有消化系統，卻總是像個吃不飽的貔貅，對活人血肉有著無窮的慾念。

「而你體內的病毒，我把它們稱為『B病毒』，它們就像是一群資本家，進入宿主體內后，會把健康細胞不斷控制起來，進行圈養，慢慢地吸取它們的營養物質。」

「你的意思是說，新型的病毒攻擊性變弱了？」

「呵呵……強盜與資本家，誰更可怕？」

「這…………」

這個問題，也太深奧了吧，好像不是吳虞能想明白的事……

「生存，是基因的第一序列。什麼基因越有利於生存，什麼就更先進。兩代喪屍病毒，一個是殺雞取卵的強盜，一個是細水長流的資本家，你覺得誰能生存的更長久？」

「……我明白了，所以，我體內的病毒是進化了。它學會了跟人類共存，那是不是以後我這種能保留意識的喪屍會越來越多？」

「不，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何溪搖了搖頭，面色極為凝重。

「你身上的『B病毒』特性，我在實驗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但我接下來還做了無數個實驗，原因就是，我發現這種B病毒並沒有『真正地』進化。」

「什麼意思？」

吳虞有點懵。

「病毒也是生物，生物進化不可能一蹴而就，人類從『強盜』進化成『資本家』經歷了多少年？一個喪屍病毒怎麼可能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就從掠奪者進化出圈養共存的特性？這也太違反自然規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這種進化，是人為的，是人工改造后的進化體！」

「……那，不對啊，人工的不是應該比天然的更厲害么？」

在這一點上，吳虞還是很篤定的，畢竟在他原本的世界，尤其是醫美行業，人工就是YYDS，想要什麼大小和形狀的都有。

「嗯？你這是從哪聽來的理論？」

聽到吳虞脫口而出的反駁，何溪有些納悶。

「呃……沒事，你繼續，你怎麼會斷定B病毒沒有真正的進化呢？」

「很簡答，因為它被人工寫入的新特性極不穩定，和原生基因之間也存在著大量的不兼容。」

「呃……」

聽不懂。

「舉個簡單的例子，進入你體內的B病毒，時而能體現出圈養正常人體細胞的特性，時而又會發狂地對它們進行攻擊，而且，它們還呈現出了各種各樣負面特性，例如繁殖時的超高畸形率；早衰；無法進行敵我識別，有時甚至會攻擊同類等等。」

吳虞越聽越覺得離譜，他不禁驚呼道：

「不對啊！不可能吧？按你這麼說，我體內有著這麼一大堆不穩定的『腦殘』病毒，那我為什麼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而且，為什麼我還能保留自己的意識呢？」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了……吳虞，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我希望你聽完之後，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什、什麼意思……」

看著何溪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吳虞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進入你體內的B病毒，確實如我所說的那樣，是不穩定、不成熟的人工劣質品，它們本應在進入你身體的第三天左右全部死亡才對，它們同一批次的實驗品，也逃不過這個命運。」

「…………」

「但是，有一個我至今也沒有想明白的離奇現象在你體內發生了。」

「…………」

「你體內原本的正常細胞，在與B病毒接觸后，居然出現了反向吞噬，並且完美吸取了原生B病毒的特性，實現了自我進化。」

「…………」

「我剛剛滴入培養皿的，其實是你體內分離了B病毒后的『健康血清』。」

「…………」

「也就是說……現在，遍布你全身的『正常』細胞，才是真正的『B病毒』。」

「…………」

吳虞的那雙慘白的眼睛，越睜越大，越睜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