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設局
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張偉越來越焦慮。
客戶沒有打款，別說三個億，三塊錢都沒。
理財部主管辦公室。
「當時客戶辦手續時有幾個身份證明文件說後補的，都過了系統上傳時間，依然一直沒給咱們，張總你說該咋辦？」王明擔憂地問道。
「是啊，萬一被總部稽查部查到，就完蛋了。」曹曉莉也很是不安。
張偉煩躁地一拍桌子：「你們真的夠蠢！當時怎麼辦的事啊？凈要我來給你們擦屁股！」
曹曉莉瞪大雙眼，正要發作，王明拉了拉她。
制止住曹曉莉，然後王明才對張偉說：「張總，後補文件這事可不能賴我們，手續上都有你簽的字，你同意要我們這樣做的。萬一真出什麼事，你只會比我們更慘。與其跟我們這些辦事的人扯皮，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想想辦法聯繫客戶吧！」
說完，也不管張偉的表情如何精彩，王明就帶著曹曉莉出去了。
張偉跌坐在寬厚的辦公椅上，這個事情非常麻煩，合規的問題在金融行業從來都是可大可小，往往可以一票否決。萬一這個客戶真的一直不來補辦這個手續，他不但項目沒做成，還得留下一個隱患。
不過他心底一直有個僥倖的想法。
這麼多客戶，總不會剛好被稽查部抽查到這個客戶吧。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要跟郭丹彙報下，這樣心裡也踏實點。
當即他走出辦公室，卻碰到了副總孫濤。
對於這個分管理財部的副總，張偉一直採取不予理會的態度，我行我素，從來不會跟孫濤彙報工作。
他就像沒看到孫濤一樣，徑直擦肩而過。突然，他又站住。
因為身後的孫濤開口地說著令他心寒的消息。
「小張，你聽說了沒，這周稽查部要來咱們分公司抽查客戶資料。」
「孫總，稽查部要來就來，常規檢查而已。」
「哈哈，小張，最近是不是有個客戶著急開戶，你就幫人家跳過了一些必要流程？」
張偉愣住了，震驚地看向孫濤：「這……你怎麼會知道？」
「那個私募機構的老闆，跟我比較熟。」孫濤笑眯眯地拍拍張偉的肩膀，「剛巧啊，這次稽查部帶隊過來的陸總，跟我也是同學。你說我要不要幫一下我同學完成稽查KPI呢？」
「你……」
張偉再傻，孫濤說的如此直白，這個時候他也醒悟過來了。
這是孫濤故意給他設的局。
「走吧，去我辦公室聊，我分管理財部那麼久，你都還沒嘗過我辦公室的茶葉呢。」孫濤說完，就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張偉躊躇半天，最後還是跟了過去。
老城區房子里。
陳忠身板坐的筆直，下著棋子。
他對面的是宋寶華，身後站著觀棋的是郭丹。
宋寶華落下一子，笑著說道：「小陳，我活那麼大歲數，還真的第一次見領導站著看秘書下棋的。」
「宋總，您這一步棋分明暗藏殺機，左顧言它是想攪混視聽么？」
「嘿，年紀不大，下棋跟七八十歲老頭一樣步步為營，真不知道你這謹慎怕死的性格怎麼來的！」
郭丹也笑了起來，這次跟陳忠來見老人，本來以為因為楊希的事情彼此會尷尬，沒想到氣氛這麼和諧。
最後棋局以宋寶華多勝一目結束。贏陳忠這件事似乎可以給老人帶來莫大的快感，於是又招呼著還要下一盤。
縱使他也沒注意到，每一次取得勝利，都是剛巧險勝一目兩目。
「宋總，時間不早了，我該送郭總回去了。下次我再過來扳回一局。」陳忠看了看錶，歉意說道。
「你小子。」老人指了指陳忠，「行吧，那今天就到這裡。下周有空就直接過來，不用打招呼。」
郭丹很想說自己一點都不著急回家，你們下，我在這打地鋪都行。
別人想見宋寶華一面都沒機會，自己這秘書倒好，眼看老人不盡興，還要急著走。
「小陳，你上次說想找杜海，剛好杜海帶他老婆孩子前兩天來過我這，我把你的事情說了，他說會跟你約時間……」
「杜總親自打電話給我的，我們昨晚就一起吃過飯了。說起來這事還要感謝宋總。」
「嗯，見了就好。」老人擺擺手，招呼道，「阿生，好好幫我送下客人。」
一個身形健碩的中年人便從外間進來，送陳忠和郭丹出門。
阿生似乎是照料老人起居生活的管家助手，對陳忠兩人也是十分客氣。
三人走到中庭花園時，阿生忽然開口問：「陳秘書，宋總的小外孫吃了幾副葯，病情已經好了大半。冒昧問一下，您之前送的藥方是哪個神醫開出來的？」
「那位確實是神醫，不過已經仙逝多年。」陳忠有些緬懷地說道。
「那真的太過遺憾，宋總還想拜託請教陳秘書，這個葯需要吃多久，前天到醫院檢查，那些西醫主任都說小孩子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
「病灶應該還沒完全拔除，我下次來帶一個新的藥方，再吃上半個月看看情況再說。」
「好的好的，我記下來了。看來，陳秘書已經得到神醫真傳。」
「只是習到一點皮毛罷了。」
……
三人此時走到門口，門外空地停著陳忠的跑車。郭丹此行沒叫司機，是坐陳忠的車來拜訪宋寶華的。
阿生又客客氣氣把兩人送上車，等車開出路邊，才回身關門。
他一路回到老人跟前，此時老人旁邊多了一個女人，正是宋寶華的女兒宋霏霏。
「都講了什麼？」
阿生開始細細稟報剛才陳忠說的每一個字。
「他沒跟你打聽小楊？」老人思忖片刻，忽然問道。
「沒有。只說了小天生病需要注意的地方。」
「難道楊希這次又出事，並非是這個人設的局？」老人皺著眉，想了半天毫無頭緒，「罷了，都怪那畜牲自己咎由自取，這次小楊被銀行開除，是因為XG基金的一個渠道總監？」
「是的，人已經打聽到，叫林曦瑤，剛升XG基金的渠道總監。XG基金想進入銀行的重點銷售基金池，剛好楊希他新崗位是在銀行把關這個入池政策，所以……」
「所以他又敢跟別人動手動腳？」
「是的，雖然只是酒後小動作和言語，但那個林曦瑤似乎很不好對付，她把所有事情都用手機拍了下來，還放到了網上曝光。經過這一次，楊希他再也沒辦法進金融行業了。和解那邊一直不是很順利，律師說要做好上庭的準備，林曦瑤獅子大開口，似乎要搞臭楊希……」
「這個林曦瑤查過沒有，背後有沒有人指點？跟陳忠之間有沒有關係？」老人打斷問道。
「查過，楊希說，陳忠之前讓他叔叔的賬戶買過XG基金兩個億的產品，估計那個時候，陳忠跟林曦瑤是有打過交道的。」
「那就是了，陳忠這小狐狸，還在咬著尾巴不放。」老人緩緩嘆了口氣，「他給我外孫送藥方，意思就是讓我們別管。」
「爸，那你為什麼還要幫他，還給他介紹杜海這樣的……」宋霏霏十分疑惑。
「女兒啊，人家救你兒子這件事，該不該感謝他？」宋寶華鐵青著臉教訓道。
也許自己對女兒真的太縱容了，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女兒嫁給那個楊希，就沒有後面這些麻煩。只是米已成炊，未婚先孕，自己也就糊塗認了他們的婚事。
宋霏霏依然不服氣地咬著牙：「一碼歸一碼，他送藥方救小天，我已經不去計較他把楊希從財通趕走的事情了。如今居然還要窮追不捨，一個分公司小小的秘書，看我怎麼收拾他。」
宋寶華氣極反笑：「你又不是財通集團的人，我倒是想知道你這個外人怎麼收拾他。請總部你那些叔叔阿姨幫你出氣？那我要提醒下你，現在總部那些人，我保守估計有一半都已經跟這個小狐狸站到一塊去了，你要不要去試試？」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別以為小陳是你家老公那種廢物貨色，他能來陪我這個退休老頭下下棋，拜託我一點小事，其實還是給我面子了，你懂不懂？」
「他不是一個小秘書嗎？這……」
「阿生，你來跟她說說，你查到的東西。」宋寶華感覺有些疲憊，揮了揮手。
「陳忠不僅被汯湖集團的洪家奉為上賓，是洪澤延的拜把子大哥，近期又有三個天南省的財閥家族跟他走的很近，華南地區有三分之一的銀行券商都有他牽線的業務關係，……港島那邊情況更加複雜，黃琳已經默認他是鄭家的女婿……」
聽著阿生長篇彙報，宋霏霏目瞪口呆，她無法把剛剛那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跟這一串誇張的資料聯繫在一起。
「霏霏，早日準備好離婚手續，我們沒必要每次都給那混蛋擦屁股！」宋寶華一錘定音道。
「我知道了，爸，你給我一點時間。」宋霏霏也十分怨恨那個一直背叛自己的丈夫，「只要小天好好的，其他我已經都無所謂了。」
「所以你該明白了吧，我為何要和陳忠處好關係，小天的病還得指望他呢。這就是那個小狐狸敢繼續搞楊希的底氣。」
「爸，我還是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一直對楊希這麼窮追猛打？我不是為了楊希說話，只是有些好奇，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嗎？」
老人陷入沉默，良久才說：「我也不知道。」
「反正這小狐狸，肯定不是為了什麼伸張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