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謂寵妃
話音一落,兩人大眼瞪小眼,景琰再一次感覺到了他和練月笙之間那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許看!」他皺眉訓斥她,「什麼時間了還想著看書!你就不能為你肚子裡面的孩子想想嗎!」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往下瞟了瞟,看她肚子。
練月笙撇嘴,「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陛下就這樣當真了。」嘴上這樣說著,心裡諷刺的卻是他把消息傳出去讓她成為公敵那事。
瞧她態度是極其不在意,景琰眉心一蹙,就問:「你好像很不在意,有沒有孩子你都不在乎嗎?」
練月笙看他,說:「陛下是不是太在意了,以現在這個情況來看,難道不是臣妾沒有懷孕的好。」
這麼直白的問話,一時間讓景琰對她十分無奈,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就沒有一點身為皇后的自覺呢!她難道不知道她在後宮裡頭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寧國公府的安危嗎!明明應該是裡外相應的兩個存在,但到了練月笙這兒,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閉了下眼,轉過頭,「行了,睡覺!」
練月笙暗暗的哼了一聲,雖有些不甘心,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床上把眼睛閉上了。
在垂幔處本準備進去熄燈的黃楊提心弔膽的聽著帝后倆人拌嘴平安結束后,鬆了口氣,看了趙懷生的眼色,輕手輕腳的進了內殿,把燈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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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練月笙是和景琰一起醒的,既然被他看見了,她也不好意思裝睡了。索性就起來侍候他穿衣洗漱。
練月笙在他面前是難得的低眉順眼,此時看著她還略帶著朦朧睡意的模樣,低頭給他束著腰帶。她臉色微紅,白皙中帶著霞色,垂著眼瞼,眼睫纖長猶如蝶翼,如墨青絲垂落到月白色的寢衣上。
再往下看,景琰視線往她胸前鼓起的地方瞧了瞧,又做不經意狀把視線收了回來。
他在心裡不屑的嘖了聲,暗想倒是一副好容色好身材,就是可惜了長在了練月笙身上。
練月笙心思淡淡,給他收拾好了,就準備送他出去上朝。哪知景琰輕輕的瞥她一眼,招呼紅司把練月笙昨天看的東西拿過來,沒收!
紅司為難,練月笙柳眉倒豎,「陛下,臣妾昨天沒有忤逆你的意思,你為什麼要收臣妾的東西。」
景琰瞥她一眼,「御醫你怎麼告誡你的,若是朕的孩兒有什麼差錯,皇后你擔得起嗎?」讓你看就不錯了,這時候還敢對著朕瞪眼睛!
紅司一聽這話,倒是立馬把書拿了出來,陛下說的是,這看書實在是太勞神累心了,陛下這麼做,是對的!紅司是一門心思的為娘娘好,只要是有利於自家娘娘的事情,她都會聽從,即使對方是娘娘不看好的皇帝!
看見紅司一臉恭敬的把書交了出去,練月笙一臉受到背叛的神色,實在是讓景琰覺得通身舒泰。
不錯,借著懷孕這茬能整到練月笙,著實不錯!
這麼想著,景琰神清氣爽的走出了鳳棲宮,在紅司無比恭敬的眼神下精神抖擻的出了鳳棲宮。
景琰走後,練月笙目光幽幽的盯著紅司看,紅司先是眼神一閃躲,后注目於皇后,說到:「娘娘,陛下說的是,您現在關鍵時刻,看書這種勞神累心的事,就先擱擱吧。」她苦口婆心。
練月笙剛起床就趕上這麼一出事,委實讓她甚感頭疼,她神色一穆,上挑的鳳眸透出凌凌威儀,「紅司,這是本宮最後一次縱容你這般行事!若有下次,沒有本宮的命令你就聽從他人命令,本宮一定重罰你!」
紅司一聽,忙不迭的跪了下來,「奴婢知錯了,娘娘罰奴婢吧。」
一旁的青玲幾人互相一對視,皆是嘆了口氣,紅司什麼都好,對娘娘的忠心自是沒的說,就是性子有些大咧,有一股子傻勁,說話也直,在這後宮裡頭,她這種性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皇后帶來麻煩。偏偏皇后就喜歡紅司那活潑俏皮不加修飾的性子,把她一併帶進了宮裡面。
練月笙神色一松,擺了擺手,「罷了,起來吧,記住,以後除了本宮的命令,就算是皇帝,你也不能聽!」
紅司點頭,「奴婢記得了。」
練月笙「嗯」了聲,讓紅司起了,青玲幾個上前開始給皇后洗漱更衣,紅司起來后,也趕緊過來幫忙。
綠瑩見她眉目間還有著懊惱之色,就伸出一指戳戳她的額頭,張口做了一個『你呀』的口型。
紅司扁了扁嘴,雙手拿過束腰的淺紅色腰帶遞給綠瑩,小心翼翼的覷了眼皇后的神色,見她神色淡然,心裡續而鬆了口氣。
早間宮妃來請安的時候,蘇貴嬪一直情緒高漲,坐底下和練月笙一唱一和。
眾妃也不知道今兒個皇後娘娘是怎麼回事,平日里極為溫和淡然的一個人,今兒個就給她們開了個早會,重點嚴明的闡明了一下近日後宮裡的不良現象。
就連顧修容的狗在御花園裡撒了一泡尿的事都專門提出來進行了一番說教,氣的顧修容直咬牙,最後還得恭恭敬敬的謝謝皇後娘娘的教誨。
練月笙喝了口水,目光一轉,落到了默默不語的芊婕妤身上,「芊婕妤身子一向不好,本宮本不應該說什麼,但到底還是要讓你注意一下才是。」
芊婕妤微微一怔,旋即低著頭站起來朝著皇后一福,嘴裡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讓練月笙搶先開了口,「你坐下就好,也不是什麼大事。」
「自入夏以開,天氣炎熱,各宮按照等級不同得到的冰塊數量也各不一樣。芊婕妤身子不好,陛下怕你受不得酷熱難耐,特意讓你多領了冰塊,是不是。」練月笙緩聲說到。
坐回椅子上的芊婕妤微微牽起唇角,回道:「回娘娘,正是如此,全是陛下憐惜,特意讓內宛司多照顧妾一點。」
「你宮裡負責此事的宮女是誰。」練月笙問。
芊婕妤一怔,答道:「回娘娘,是妾身邊的大宮女含艾。」
練月笙凝了她一眼,端起茶盞輕呷了口水,續而不輕不重的把茶盞擱回桌子上,她接過藍熏遞過的冊子,翻了幾頁,「含艾是罷,怎麼這冊子里沒有記載她的名字。」她抬眼瞧了芊婕妤一眼,「藍熏,把冊子拿給芊婕妤看看,別是本宮看岔了。」
藍熏應了「是」,接過冊子,走到芊婕妤跟前。
芊婕妤眉心微微皺起,看了皇后一眼,接過冊子,翻看了幾頁,「這……」她皺眉抬眼,頓了一下,便神色如常的解釋道:「娘娘,大概是這丫頭忘了讓內宛司的人記了,當初陛下交代妾的時候,說是如果妾那兒缺什麼,就直接去內宛司要。含艾一直惦記著妾的身體,這降溫用的冰塊,含艾也一直記著,許是她太過心急,忘記了讓人記錄也說不定。」
內宛司掌管闔宮妃嬪的日常生活物資,每月都會按品級規格分別發給各宮的人,每一個去那裡領東西的人,都會被詳細記錄下來是何時去的領了何物領了多少,最後還會由領東西的人在上面簽上名字。就算是內宛司的冊子最後要交到皇後手里過目,皇后的人去領東西照樣還是會被記錄下來。
「芊婕妤,不說本宮說你。」練月笙微微蹙眉,語調一揚,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儀,「事情雖然是出在你身邊的宮女上,但是你是她主子,含艾這般作為,實在會讓本宮很是苦惱。再則,幸虧這事是本宮先發現的,若是來日太後過目的時候,會如何作想?你今日一番話聽在本宮耳朵里,那是陛下疼愛你,可若是聽在太后耳朵里,指不定就是別的意思了。」
芊婕妤心頭「咯噔」一跳,這話里意思說她宮裡面人行事不妥,可實際上是在打她的臉。她也是知道太后不喜歡她,更是知道皇后口中的別的意思指的是她恃寵生嬌。
蘇貴嬪見狀附和,「娘娘說的沒錯,芊妹妹你宮裡面宮人出的這回事,到底是你管教不力。這內宛司里是有人專門記錄這事的,芊妹妹你宮裡那個叫含艾的到底是有多仗著你的身份狐假虎威才能讓內宛司的人都不記錄了。」
「看來這內宛司的人也該換一換了。」庄妃一臉凝重的說著。
幾句話下來,芊婕妤已經被說的臉色一陣漲紅。心想她為寵妃,被景琰疼著寵著,就怕她受著委屈,現在被練月笙當著這麼多人面一通說,雖然話不重,但句句都是在扇她的臉!
芊婕妤起身上前,對著上座的練月笙一福,「是妾疏忽大意,讓底下宮人出現這種疏漏,妾實在無言以對,請娘娘責罰。」
練月笙斜睨她一眼,續而擺了擺手,說:「本宮不是一開始說了嗎,也不是什麼大事,只要芊婕妤認識了自己的錯誤,便可以了。」語畢就讓她起來了。
芊婕妤紅著眼角,面上帶著羞愧之色謝了恩。
「諸位妹妹也別怪本宮今兒個話說的重,自然都是自家姐妹,為了大家的好,有的話本宮也只能說了,還望諸位別往心裏面去。」練月笙朱唇勾出淺薄的笑意,環視了底下眾妃一眼。
「娘娘哪裡的話,您是為了妾們好,妾身們都懂。」淑妃起身,笑說:「再說娘娘如今有著身孕,還為妾們這般操勞,妾等才應該感恩戴德才是。」方才被皇后訓斥芊婕妤弄的心情大好的淑妃,早已把皇后先前說她的話給忘了,畢恭畢敬的奉承起皇後來。
練月笙淡淡一笑,讓淑妃回去坐著了。又和底下人無關緊要的扯了扯話,練月笙就讓人回去了。
芊婕妤是低著腦袋從鳳棲宮裡出來的,練月笙不僅懷孕了,如今還當著這麼多人面下她臉面,讓她難堪,只要一想她就覺得心裡頭有把火在燒!她是寵妃,是皇帝唯一上心的人,內宛司的事情擱在皇帝眼裡什麼都不是,可偏偏就讓練月笙給揪出來當話柄了!再說以前的練月笙也不管這些事情,如今一懷孕,就急著想立威了嗎?
她隱藏的情緒直到回了廣凌宮才發作了起來,在殿里候著主子回來侍候的含艾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芊婕妤差人托出去打了二十板子。
這事傳到練月笙耳朵里,她也只是淡淡一笑,黃楊則在一旁捂嘴笑道:「娘娘果真好計策,最後說芊婕妤的事,讓各宮主子心裡出了一口氣不說,還讓她們把之前娘娘訓斥她們的事都拋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