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吁!
杜襲滿眼大驚,剛要勒馬轉身,西涼長矛已盡數突刺而來。
噗嗤!
劉雲手中長矛刺穿戰馬胸腔,紅色的鮮血崩了杜襲一臉。
他還沒看清來者是誰,對面的戰馬便歪頭倒下。
這個人是誰來著?
看衣服好像是個文官?
一個文官又不穿鎧甲,你沖什麼陣?
搞笑。
「算了,不管了,全力追殺夏侯淵!」
「追殺郭淮!」
「給我沖!」
西涼健兒和巴蜀騎兵沿途追擊,一路敗兵如潮。
杜襲麾下的押運兵本就戰鬥力不強。
一面被潰兵衝垮,一面被騎兵馳逐,瞬息之間便被衝出了個窟窿。
「嗷嗷嗷嗷!」
武都羌氐們發出戰吼,騎乘著戰馬高高越過趴在地上裝死的魏兵,手中弓弩馳射。
一道箭雨射來,沔陽縣城中到處都是魏軍崩潰的身影。
「護軍將軍!大事不好了。」
「那劉升之又雙叒叕追來了!!!」
「啊!」
還不等這小卒說完,一支白羽箭射穿了他的心臟。
夏侯淵被飆了一臉的血,他怒然起身,破口大罵。
「這個劉升之,欺人太甚!」
「老夫我跟他拼了……」
還不等他說完,郭淮就無奈的搖了搖頭。
「杜子緒把話說得這麼滿,結果片刻就被打崩潰了……唉,算了。」
「伯權、仲權,快護衛主帥離開!」
「唯!」
夏侯淵是關中主帥,部隊可以被打散,副將都可以戰死。
但是這個主帥不能出問題。
真要是夏侯淵戰死在漢川,那就不是死傷一個將軍的事兒了。
整個雍涼都將因此動蕩。
雖說夏侯淵的能力確實不如郭淮、張郃這等良將。
但是他在雍涼的政治意義,要遠比軍事意義大得多。
郭淮就是心裡再憋屈,也得扛著夏侯淵跑。
……
「祭酒!夏侯淵為了逃命,連中軍大纛都給丟了!」
「哈哈哈!魏軍一時半會兒無法集結了。」
句扶扛著夏侯淵新打造的大纛旗,裂嘴大笑。
這才不到一個月,夏侯淵的大纛又被繳獲了。
要不要給他頒個獎?
所有的鬼卒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什麼虎步關右,在祭酒面前屁都不是!」
「就是!這一仗真打出了我軍的威風!」
「魏軍所向披靡的騎兵,被我們一路追著跑,快哉!」
劉雲默默點頭,隨後便安排人手,依次衝擊魏軍押運兵。
「別大意,救出百姓要緊!」
「子均、孝興、令明!你們將騎兵分散出去,將百姓帶回來。」
「其餘的人馬,注意監視魏軍。」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唯!」
在米教中人的引導下,各地的百姓陸續集結。
很快沔陽城中除去走散的一千多人之外,其餘的五萬百姓全在此處。
陽平關附近的村聚,都在曹操眼皮子底下,已經完成了遷徙這是救不回來了。
唯有稍遠一點的沔陽、褒縣百姓還在這裡。
眾多米教中人,眼見劉雲星馳來救,皆是母子相抱,老少涕泣。
「沒想到,為了我等賤民,祭酒居然親冒矢石,力戰魏軍。」
「祭酒真乃天人也!」
「沔陽、褒縣百姓,永遠銘記祭酒恩德。」
噗通!
噗通!
萬人下拜。
三老豪傑、鰥寡孤獨,無不是滿眼崇敬,如視神明。
劉雲漸漸察覺自己的身份有些微妙,連忙扶起老人們,囑咐道。
「非是劉雲刻意涉險。」
「此乃劉皇叔有愛民之心,特地下令而為。」
「待眾人見過劉皇叔,要感念大漢之恩,皇叔之恩,師君之恩。」
「雲,有何功德?」
這話一出,老者們頓時明白了劉雲的意思。
現在,漢中歸屬左將軍劉備麾下。
這些天師道教眾便應該以劉備為主君。
當然,劉備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可是到了朝堂之上,一旦有人利用這些小事兒,惡意抹黑天師道,伺機挑起張魯和劉備的矛盾。
那張魯的處境可就尷尬了……
「祭酒果真心細縝密,是我等失言了。」
老者們先是面向長安,跪拜了漢高祖。
再面向成都,拜謁了左將軍劉備。
最後才是師君張魯、聖女張琪瑛和祭酒劉雲。
安撫完百姓情緒,劉雲這才帶著五萬人朝著南鄭方向趕去。
才行不久,張嶷快馬來報。
「升之,大事不好了,後方揚塵四起。」
「魏軍騎兵已至十裡外!」
「太快了!」
劉雲抬頭看向天空。
現在剛過中午。
沒想到魏軍的行軍速度如此之快。
全場大震,百姓們剛剛躲過一劫。
沒想到魏軍又至!
恐慌的情緒在人群中蔓延。
「來者何人?」
張嶷急促道:「哨騎來報,旌旗上寫著大魏平寇將軍,正中乃是徐字。」
平寇將軍徐晃?
必然是他了。
能在行軍中解決吃喝拉撒的,天下獨他一人。
「這就不奇怪了。」
黃權、嚴顏早聞徐晃聞名,也是臉色震動。
「升之,徐晃驍勇,又是帶精騎殺來。」
「我軍剛戰一場,十分疲憊,一旦交鋒起來,騎兵抄略,百姓四逃,根本護不住啊。」
劉雲也是深知此事艱難。
別說徐晃帶得都是騎兵。
就算都是步兵也很難纏。
夏侯淵、郭淮和徐晃碰面之後,必然重振敗軍再度殺回。
到時候幾面圍困,根本跑不了。
沔陽距離南鄭百里之遙。
這一路上又沒有屏障,儘是平地。
百姓們拖家帶口走的又慢。
一旦被魏軍騎兵追上,蜀中兵馬又將重複當陽長坂之敗了。
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嗎?
巨大的壓力,令人無法呼吸。
「升之,我軍還剩下七千多人,想護住五萬百姓,根本不可能做到。」
黃權面色鄭重,語重心長。
「我知你素有謀略,才帶著兵馬隨你出城。」
「如今敵軍騎兵將至,某已經毫無對策,願聽從升之號令,是戰是逃,全聽你的計略。」
嚴顏也拱手道。
「升之,下令吧。」
「祭酒,下令吧!」
「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對!」
不少百姓也紛紛站起身來。
「孩子他娘,照顧好女兒,我也跟祭酒打魏兵!」
「祭酒,我也來!」
「我們都來!」
一群群男子從百姓中站出。
大到六七十歲的老翁,小到十三四歲的孩童,無一不是目光炙熱。
所有人都堅定地看向了這個二十歲的青年。
儘管不是領袖,可他已經在這一戰中展現了超乎常人的才能。
為此,本來作為中軍主帥的黃權也願意屈尊聽令。
所有被他拯救的百姓也願意聽他調遣。
將士尊令,百姓歸心。
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儘管如今局勢危急,可是再壞的局面,也遠遠比不上當初他帶著幾百人就闖入南鄭的那些日子。
他手中還有兵,戰力不俗。
還有將,勇猛善戰。
百姓願意聽從號令,將士捨生忘死。
比當初孤軍奮戰,不知好了多少倍!
面對芸芸眾生炙熱的目光,劉雲靜靜地接過了黃權的指揮旗。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這二十歲的肩膀要挑起多大的擔子啊。
「好,既然諸位抬愛,我便臨危受命。」
「諸位,若是信得過劉雲,且聽我一句。」
「咱們,不往東走,渡河往南走!」
嚴顏震驚道。
「往南走,能去哪?」
劉雲目視南方,漢水悠悠,巴山重重。
歷史終於在此匯聚了焦點。
所有的求生路線,最終凝聚到沉重的三個字上。
「定!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