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胡芳
司馬衷來到昭陽殿的時候,司馬炎正好睡著了,胡芳則在旁邊的偏殿小憩,聽到動靜便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果真至孝,又來看望陛下了啊!」胡貴嬪行了禮后說道。
「哪比得上貴嬪待父皇的一片真心,不辭辛勞,不畏染病,一直留在父皇身邊伺候,這闔宮上下只有貴嬪能做到,吾深感欽佩!本來父皇染病,母后理當過來照顧,奈何母後身體欠安,吾在此替母后謝過貴嬪陪侍在側!」司馬衷恭敬地行過一禮。
胡芳聞言深深地看了司馬衷一眼,淺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侍奉好陛下本就是我等宮妃的職責,既然皇後殿下身體有恙,我等嬪妃理應多分擔些。且陛下一直對妾身不薄,妾身無以為報,只有在此時略盡綿薄之力。」
「貴嬪大義!然此次病症來勢洶洶,貴嬪也要多多注意身體才是,倘若貴嬪也染病,則會令父皇更加憂心,接下來就由吾陪在父皇身邊吧,貴嬪也可好好休息。」司馬衷說道。
「好!有殿下在側,想必聖上會更加欣慰,病症也會好得更快!」胡貴嬪聞言並不推脫,很乾脆地答應了,這倒讓司馬衷有些意外。
胡芳稍作收拾便出了昭陽殿。
眼見四下無人,她身邊的貼身宮女憤憤不平道:「聖上前幾日的病症最為兇險,都是貴嬪冒著染病的風險在照顧,這才緩和了些,太子殿下就來搶功勞!」
「話不可這麼說,無論於公於私,這個時候太子應當在陛下身邊守著。不然他這個太子算是白當了!再說了,若論親疏遠近,始終是皇后太子等人在前,我等嬪妃宮人算什麼!」胡芳不以為意道。
「可是到時候皇上病好了恐怕只記得太子殿下,忘了貴嬪的辛勞!」宮女道。
「無妨,我只不過是仗著自己從小習武,身體強健,再加上皇上確實待我很好,這才過來照顧。如今既不需要我,我正好樂得清閑!」胡芳快步往前走著。
司馬炎醒來后發現胡芳不在,而是司馬衷陪侍在床前,便問了句。
「兒臣見胡貴嬪已十分疲憊,怕她身子受不住,便讓她先回去休息了,由兒臣在這裡照顧父皇。」司馬衷半跪在床前回道,「是兒臣善作主張,請父皇責罰!」
「你有此等孝心......朕心甚慰......罰你作甚?」司馬炎喘著氣,一句一頓地說道:「不過你大病還未痊癒,咳咳,該好生休養才是。」
「無礙,兒臣已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此症染過之後便不會再染上,由兒臣照顧父皇再合適不過了。」司馬炎邊說邊拿著勺子給司馬炎喂水。
司馬炎精力不濟,嗯了一聲后便不再多言。
現如今宮中除了司馬炎少數幾人外,大臣中只有賈充、荀勖、司馬攸三人可入宮面見司馬炎,商談朝中大事,別人根本見不到皇帝的面。司馬炎的身體狀況屬於絕密,任何人不得對外泄露。
而皇帝病重,宮中的嬪妃們自然十分惶恐,目前除了皇后外恐怕只有胡芳知曉皇帝的病情。所以胡芳回去后,陸續有人前來打探消息,都被她回絕了。皇帝與太子早都下過嚴令,誰敢隨意外傳皇帝病情。
「哼!仗著皇上對她的寵愛,就眼高於頂,全然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再得寵又怎樣?她還能越過皇后不成?說到底還不是跟我等一樣是個妾而已!」
「我看她能囂張到幾時,皇上總有厭倦她的那天,那時自會要她好看!」
……
這些人並未刻意壓低嗓子,甚至是故意說給胡芳的宮女聽的。
「貴嬪,她們也太過分了!明明是她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就是要讓她們說,說得越厲害越好。」胡芳愜意地吃著糕點。
她越是與眾人不合,皇后越是放心。
正說著,如畫就前來傳皇后詔令,身邊還跟了個內侍,內侍手中端著個盤子。
說是皇后感念她不辭辛勞地照顧皇上,特送了些金銀首飾供她把玩,雖不是什麼稀有珍貴之物,但也是皇后的一番心意了。
「你瞧瞧,皇后這是在提醒我,我只是再替她照顧皇上而已!」胡芳在那一匣子首飾力挑條撿撿。
「貴嬪若看著這些東西礙眼,奴婢把他收起來就好。」宮女道。
「誰說我看著礙眼的,這些首飾都是上乘之物,我喜歡還來不及呢!你知道,我意不在權勢,不多得點這些金銀玉器之物,豈不是太虧了!我巴不得皇后多送我一點!」胡芳拿起一個金手鐲就往胳膊上套。
「貴嬪是不想跟皇後殿下一爭長短,但皇後殿下未必不疑心貴嬪啊!」那宮女憂心道。
「我是不爭,並不是沒有一爭之力,那要看皇后是不是個聰明人了!」
賈府,賈充剛從宮中回來,就有家僕來報,河南尹夏侯和登門拜訪。夏侯家雖然已不復曹魏時期的風光,但它與司馬家以及羊家通過互相聯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家族勢力依然不可小覷,賈充自然不敢怠慢,立即起身相迎。
其實近日到賈充府上拜訪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目的大同小異,都是為了打探皇帝的消息。司馬炎已連續七日不曾上朝,也不接見各位大臣,這使得朝野上下人心浮動。
「是什麼風將義權兄給吹來了啊?」賈充笑問道。
「哎,賈公賢明,自然知道是什麼風了。無風不起浪啊,這兩日到賈公府上的拜訪的人可不少,剛才我還看見羊稚舒的牛車駛過。」夏侯和直言道。
羊稚舒即羊琇,景獻皇后羊徽瑜之從父弟,羊祜之堂弟。其與司馬炎自幼相識,關係甚篤,現任中護軍,加散騎常侍,典禁兵,參預機密。
「倘若義權兄問的是與聖上之病症,恕賈某無可奉告,聖上曾下令嚴禁我等外傳。」賈充以為夏侯和也是為此而來。
其實朝中有門路的大臣已從各種渠道探知司馬炎的情況,即便不是十分準確,卻也大致不差。夏侯和就已知曉了司馬炎的病情。
「賈公放心!在下日前新得了漢朝書法大家張芝的墨寶,聽聞賈公對其尤為偏愛,便想與賈公一同鑒賞。」說罷,夏侯和從身旁的僕人手鐲接過一個捲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