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馬丁的真實
另一個世界。
哥譚市,阿卡姆瘋人院內。
「斯特蘭奇先生,我帶您參觀一下囚……病號房吧。」
一個穿著灰色馬甲和白色襯衣的光頭男子停下了腳步,沖著對面因為差點說錯話而緊張的男人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你剛才想說囚房,對吧。」
不等男人否認,斯特蘭奇低下頭,從胸口的衣兜里摸出一塊眼鏡布,摘下圓片眼鏡擦拭起來。
「不必緊張。」
話語伴隨著手上的動作響起,聲音充滿磁性,整個人透露出一股儒雅的氣質。
「我能夠理解你們,包括你們的工作,這個地方陰暗、潮濕,而且壓抑,整日都要面對一些奇奇怪怪,具有相當攻擊性的——事實上他們大部分人就是罪犯,你說的沒錯。」
男人當即激動了起來,瘋人院的院長今天派他來接待一位重要人物,據說是在心理醫療行業頗具建樹的教授,因此他還一直很忐忑自己的用詞,深怕觸怒了這個一看就是文明城市來的學者。
亦或者被對方扣上一頂歧視的帽子。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夠這麼深刻的理解他們在這個地方工作的難處。
「雨果·斯特蘭奇先生,您才是真正有學問的人,不像是電視里那些政客或者慈善家,總是習慣性高高在上,他們根本看不到陰暗面的問題!」
「謬讚了,維克特先生,我們繼續吧,待會兒還要勞煩您詳細介紹一下病號房的情況,聽說您在這工作了三年?」
「三年零七個月了,哦——真是噩夢一般的生活。」
男人繼續帶著雨果往深處走去,口中絮絮叨叨的,看上去似乎有些精神質。
不過在真正踏入了某一扇門后,男人又詭異般的安靜了下來。
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他的聲音開始變小,語氣也盡量顯得呆板。
這是在這個該死的瘋人院多年工作積攢的經驗,即便與那些精神病之間有著鐵柵欄和特製玻璃間隔,但只有讓自己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才能勉強保證自己不會被任何危險的傢伙記恨。
雨果並沒有介意男人的變化,雖然這個男人明顯也已經患上某種應激性綜合精神疾病,但相對那些瘋人院的正主來說,男人的這種精神狀況所代表的研究價值不值一提。
「稻草人,喬納森。」
「謎語人,愛德華。」
「螢火蟲、暗影人、鎖定者……」
一個又一個危險角色的名字或是稱號從男人的口中吐出,其中大部分人在看到他們路過的時候都毫無反應,但那陰沉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又一具新鮮的屍體。
「小丑……」
男人的腳步在一間獨立的牢房前停頓了下來,他想起院長的忠告,唯獨這個牢間中的人物,並不屬於雨果·斯特蘭奇可以接觸的對象。
「很遺憾,雨果先生,他不在阿卡姆申請的心理治療輔導名單上面,請您跟我往這邊來。」
雨果的目光隱匿在鏡片之後,深深的朝著那個『禁忌』的牢房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要看穿那扇沉重黑暗的鐵門。
不過最終還是平淡的跟上了男人的步伐,走過一個拐角,繼續安靜的聽著男人如數家珍的介紹那些曾經在哥譚市攪動風雨的狠辣角色。
最終,他們在一間新打掃出來的牢房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是最後一個。」
男人說道,語氣也莫名輕快起來。
「泰瑞·皮克斯。」
雨果從男人的語氣變換中判斷出來,這個新的牢房中的角色似乎並不足以讓人特別畏懼,因此走了兩步,湊到鐵門上預留的觀察口瞄了一眼。
一個穿著阿卡姆特色病號服的青年盤腿坐在床上,雙手似乎還虛握著什麼東西,腦袋微微低垂,眼神空洞無比。
「他——沒有前面那些人那種稀奇古怪的稱號?」
「額,泰瑞算是阿卡姆的新人,雖然從他做到的那些事情來看,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同樣危險,但在被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幅近似於植物人的模樣。」
男人聳聳肩:「根據韋恩醫院的診斷,泰瑞的腦部神經活動異常低迷,對外界的大部分事物都無法做出有效反應。」
雨果眯起雙眼。
「他幹了什麼,何至於這幅模樣被送到這裡來?我覺得特殊療養院更適合……」
「哈!雨果先生,你問對人了,雖然新聞上隱去了相關消息,但哥譚市沒有比阿卡姆消息更靈通的地方了。」
男人笑了起來:「他殺死了企鵝人。」
雨果的眼睛微微瞪大,背對著男人的嘴角不自覺劃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隨後他起身回頭,等到面對著男人的時候,臉上又恢復了平靜的神色。
「那麼這位泰瑞先生,他在心理輔助治療的名單上么?」
「當然,韋恩集團特別關照過的,優先治療對象,不過,恕我直言,雨果先生,之前已經有好幾個醫生試過了……」
雨果搖頭打斷男人,眼神當中似乎透露出些許不屑,但很快消失。
「我個人是喜歡挑戰困難課題的,維克特先生。」
「請把這位泰瑞·皮克斯,排在我每周心理診療的第一位。」
……
馬丁·李看著掛斷的通話,臉上不自覺洋溢著溫和的笑意,不過幾秒鐘后,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馬丁就收起了手機,同時臉上的笑容隱去,眉宇間是泰瑞從未見過的冷酷神色。
此刻他正身處紐約市曼哈頓帝國大廈的第七十二層,身後跟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佩戴著統一制式墨鏡的小弟,順著鋪設著某種野獸皮毛的米白色地毯朝前走去。
而在行走的過程中,某種黑白色的能量從馬丁心臟的位置蔓延開來,直到將其全身的皮膚、毛髮、衣物,統統渲染成了黑白二色。
走廊的末端,一個身著皮夾克的光頭男子順手為來者們拉開了塗著紅漆的胡桃木大門。
鋪著紅地毯的寬敞辦公室內,一個龐大的黑影正端坐在落地窗邊。
馬丁·李抬手示意小弟們停下腳步,隨後一個人走了進去。
黑影緩慢的轉動著那肥碩的頭顱,一張因為過分旺盛的肥肉與肌肉撕扯的兇悍面龐與馬丁李正對著。
「金並先生。」
馬丁的聲音不卑不亢:「我們之間的合約到期了。」
被其稱為金並的黑色巨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驚人的身高彷彿要頂穿腦袋上的天花板。
「真可惜,馬丁,我以為我們合作的很愉快呢。」
鑲嵌著紅色寶石的手杖輕輕的在地毯上戳出一個小坑,金並的陰影將馬丁的身影完全覆蓋。
「不考慮續約嗎?分開對你我都是損失。」
「不。」
馬丁仰起黑色的臉龐,頭頂的白髮微顫,直視面前體魄驚人的巨獸:「我只是希望能夠更加安穩一些,恕我直言,我受夠了這種與紐約警局你追我趕的戲份。」
金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復,而是靜靜的盯著面前這位在紐約地下勢力中稱霸一方,被稱為負片先生的東方人。
「呵。」
金並呼出一口氣,邁動著沉重的步伐,揮舞著手中的定製手杖,走到辦公桌旁。
「我知道,你們東方有句老話,叫做金盆洗手——其實我很喜歡東方文化,在裡面能夠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
「你的勢力動向這幾天傳遍了紐約地下各大勢力耳中,你想要從這灘骯髒的泥濘當中脫身,這些年你一直想要將自己洗白……」
金並伸出粗壯的手指,捏起辦公桌上的一份紙質文件,嘴裡發出不明意義的哼響。
「這一切其他人或許想不明白,但我倒是知道到一些有意思的消息。」
馬丁的臉色終於起了變化,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金並手中的文件袋。
「你並非孤家寡人,雖然你這些年隱藏的很好,花錢打通了很多關係——事實上,你真正想要脫身的原因,是因為你有一個可愛的侄子?」
轟!
黑白色的能量化作瘋狂的烈焰,從馬丁的身上騰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