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浪漢的盛宴

入夜，20號大街路燈亮起。

邁威德家後院張燈結綵，高處有氙氣大燈照明，四周牆壁和樹木草叢上是小彩燈閃耀。

巨大的音箱擱置在門口，裡面是JAY-Z、2Pac在激情澎湃的嚷嚷著。

白色塑料桌椅擺放在草地上，從他家院后草坪一字排開，排到了路畫船家的院后草地。

此外還有草地上撐起了燒烤架，有黑人壯漢隨著饒舌歌的動感節奏搖晃身體，時不時翻騰上面的牛排、牛腩、香腸和給孩子準備的乳酪麵包棒。

一對黑人青年男女走來說：「哇哦，比爾，你的烤肉太香了，我迫不及待想來上一塊。」

「只有一塊嗎？」黑女嫵媚的笑，「我得來兩塊，一塊牛腩一塊香腸。」

黑人比爾得到同伴讚譽大感自豪，學著撒鹽哥的經典姿勢灑下調料：「它們當然很香，看我用的醬料還有這個調料，這是菲利普家的秘方。」

「不過我們兄弟會裡沒有秘密，我可以告訴你們，黑椒、小茴香、蒜粉、洋蔥粉、辣椒、煙椒——嘿，小心點，小子們，別撞上我的烤架，否則烤熟你們的屁股！」

一些黑人小孩你追我趕、吵吵鬧鬧，尖叫聲不斷響起，給聚會帶來無限活力，也給左右街坊帶來無限吵鬧。

路畫船家的惡霸犬不滿，在院子里吼叫幾聲。

邁威德沖著木柵欄牆狠踢一腳：「閉嘴！丑狗！再叫我就殺了你切碎了扔進下水道喂老鼠！」

惡霸犬受驚，趕緊往屋子裡跑。

有黑人青年沖邁威德笑：「我以為你家兩邊都沒有人，既然有人住，小心被報警投訴。」

邁威德滿不在乎的說：「舊金山的警察？哈，你有什麼可擔憂的，我們是黑人，這有什麼可擔憂的？」

「再說，那邊房子沒人住，至於這邊？確實有人住，但住的是華裔，而且只有一對母女，所以你懂的。」

黑人青年笑著點頭。

「只有一對母女？」有個光頭胖黑人感興趣的湊上來，「能住20號街區的可沒有窮人，她們家裡人很少，那麼……」

「嘿，肥豬，嘿，別再給我搞事，前天保釋你花了我八百塊，現在老娘兜里已經比你頭頂還乾淨了。」一個胖女人怒吼。

光頭胖黑人聳聳肩：「別激動、別激動，親愛的，我只是好奇問問，並沒真的打算進去偷點什麼。」

邁威德低聲說：「她們家裡東西不多，這家人還是很警惕的，不過她們家那女人真不錯，腰只有這麼細。」

他指了指自己大腿，然後又比劃著說：

「明明是個香蕉，偏偏上面掛了兩個蛇果，老天爺，真棒！每次我跟她吵架，都會看的目不轉睛！」

周圍幾個男人哈哈笑了起來，肥豬和比爾紛紛湊到木柵欄上往裡看。

很快肥豬用專業眼光發現後院的木門沒上鎖，他擰了下把手便把門給打開了。

這讓他很興奮，正要招呼同伴卻有人從他身後走來一把抓住門把手給拽了回來。

肥豬愕然扭頭看到個嘴裡叼著草莖的黃種人在沖他微笑，他張口就罵：「你他媽是誰？」

「這個門，你不能動。」南博文微笑著說。

拉上門他直接在門口坐下，清點了一下存貨。

除了兩個雞蛋，他今晚又簽到獲得了一大袋泡麵和一把步兵戰鬥刀，收穫頗豐，不枉他忙裡抽閑、緊趕慢趕的去找兩個救濟站進行簽到。

泡麵沒什麼，它就是大袋包裝的普通泡麵，一共有五包，晚上可以當夜宵。

步兵戰鬥刀很不錯，名字叫索林根KM2000，南博文不玩刀械所以不知道這把刀具體情況，只是看它的賣相很好。

這把刀全長有三十厘米左右，刀刃長度得接近二十厘米，很鋒利，帶著刀鞘總重大概有一斤。

除了刀刃鋒利，它的刀背後面還帶有鋸齒式設計，這對流浪漢來說很有用，等於是一把小鋸子。

此時他就把匕首掛在了腰上，肥豬要衝他吼叫，看到這把匕首的刀柄后冷笑一聲後退兩步。

索林根的刀柄進行了磷化處理，與刀刃是一體式結構，採用玻璃纖維材質和工程塑料材質，看起來就挺狠。

邁威德看到他後面色一沉，罵道：「該死的流浪漢，膽子還挺大，敢來我們聚會上找事？」

「他是來找事的？」一個個頭超過兩米的絡腮鬍黑人壯漢冷冰冰的問道。

邁威德沖他笑：「誰知道呢？反正與你沒有關係，開普，我今晚找你來就是敘舊喝酒的。」

「怎麼樣，你現在跟著開花乾的好嗎？」

「要叫開花老大。」絡腮鬍開普皺眉說道，「他現在管著一個街區，別以為他跟我們一起長大，就缺少對他的尊重。」

邁威德露出訕笑：「對、對，開花老大，他一直都是老大，我是他罩著的，你知道，沒有他罩著我上不了高中更別說大學。」

開普正要說什麼，有人插嘴問道：「老邁，你從絞車食品訂了什麼東西嗎？」

一輛送貨麵包車開來，上面『W-F』的標識，屬於廉價超市絞車食品。

這家超市自1967年開業，生意很快擴張到了19個州。

因為他們直接從農民和製造商那裡以批發方式購買農產品和其他食品雜貨，所以總是能用更低的價格進貨，進而用低價出售佔領市場。

甚至最早時候他們店鋪是用推車送貨上門，這也是為了降低成本的一種做法，深受底層老百姓的喜愛。

看到送貨麵包車開到，邁威德露出鄙夷表情：「我怎麼可能去絞車買東西？」

附近有幾個黑人男女不樂意了。

他們並沒有跳出貧民窟成為中產，絞車食品依然是他們的購物地首選。

邁威德很會察言觀色，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馬補充了一句：「畢竟今晚我要宴請的是你們，我的老夥計們，我必須得把我能拿出來的好貨拿給你們。」

幾個人又露出微笑。

這微笑沒有保持多久。

送貨車搬出一堆啤酒摞了起來，然後老阮帶著幾個流浪漢率先趕回。

他得意的對南博文介紹說：「怎麼樣？米勒啤酒，酒精度是4.2，足以讓大傢伙喝的盡興又不會喝醉鬧事。」

南博文不了解美國食品行情，問道：「不錯，這看起來得有二三百瓶？」

老阮說道：「不止，三百五十瓶。」

南博文挺吃驚：「這麼便宜？一瓶啤酒才不到一塊錢？」

「不，是差不多三十美分。」老阮沖他得意的擠擠眼，「正常來說米勒啤酒是12瓶賣15美元，但我有關係，買的是臨期貨，半價都用不上，這隻花了一百塊。」

「你是借的錢，所以省點花，剩下一百塊你可以先還給你的同胞——別讓她看不起你，認為你是想佔便宜。」

南博文拍拍他肩膀露出笑容。

流浪漢們趕到，一看真有啤酒喝頓時樂呵了，趕緊隨便找地方坐下，吃著救濟餐開始喝啤酒。

救濟站會送他們食物、衣服、洗漱用品，但絕不會送煙酒。

而酒是大多數流浪漢的好朋友，不少人就是因為酗酒傷了精神或者身體才成為流浪漢的。

流浪漢之間消息傳遞很快，源源不斷有人趕來，並且是三五成群的趕來。

路畫船適時的拉開門端著個不鏽鋼大餐盤出來，上面全是金燦燦的炸貨：

「喝啤酒怎麼能不配上炸雞、炸香腸還有炸薯條？隨便來吧，我準備了很多。」

南博文往後看了看，問道：「你女兒沒出來？」

他想找少女問問俠丐、銅幣的事。

結果路畫船誤會他的意思了，臉上笑容頓時僵硬起來，下意識擋住門口說：「她在做功課。」

流浪漢們看到還有炸貨吃頓時興奮，拎著啤酒又來搶炸貨。

南博文小聲問老阮：「不是說黑人不吃炸雞和西瓜嗎？我聽說請黑人吃炸雞是歧視。」

老阮感覺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如果他們不吃炸雞，那麥當勞、賽百味、肯德基、漢堡王里的炸雞賣給誰？還有你看救濟餐里的漢堡，不都夾著炸雞肉餅嗎？」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別拿炸雞跟黑人開玩笑，別提到他們的黑奴時代，否則確實是歧視，確實會惹事。」

在邁威德那些黑人看來，他們現在就是在惹事。

流浪漢們潮水一樣湧來，一個個肆無忌憚，隨便找地方坐下甚至躺下就開始有滋有味的喝起來。

這些人里有酒瘋子，他們才不管邁威德家擺放的桌椅，在得到老阮的提示說這片草地屬於請他們喝啤酒的人家后，他們便見縫插針找地方去歇著。

還有的自來熟，直接坐上了白塑料椅子，甚至有幾個黑人流浪漢去找比爾討要烤肉。

比爾不給，他們就嚷嚷：「你歧視黑人！」「歧視我們LGBT？」「黑人的命也是命！」

邁威德氣炸了，他招呼幾個精悍黑人，特別是絡腮鬍開普，氣勢洶洶的包圍了南博文。

這些人都是人高馬大，圍上來后像柵欄一樣把他圍在了裡面。

對此南博文渾不在意，搶先開口說：「要麼滾蛋，要麼就開打，不必廢話！」

「如果要開打，那你們想動槍就趕緊回去抄傢伙，否則——」

後半截沒有話，他手臂一甩，幾個黑人只感覺眼前一花什麼都沒有看清，一把手槍抵在了邁威德的下巴上。

槍口死死抵住皮肉，直接摁了進去。

邁威德渾身一抖，下意識舉起手。

另外幾個人則表情大變，有的皺眉有的瞪眼，紛紛看向開普。

開普是混街頭的亡命之徒，對此威脅很是淡定：「開槍吧，夥計，我會把你的樣子告訴條子的。」

南博文立馬拉動套筒給手槍上膛。

『嘎巴』一聲脆響。

子彈進入等待擊髮狀態。

開普聽慣了這聲音毫無反應，可邁威德嚇慘了。

他趕緊叫道：「冷靜、冷靜啊老兄，有什麼話好說……」

「你給我閉嘴！」開普惱怒。

這混蛋真是丟奧克蘭下底街區的臉。

他確定眼前華裔不敢在大庭廣眾下開槍殺人，這不過是對方在嚇唬人而已，是街頭談判最常見的套路。

此時只要自己一方穩住，那對方只能服軟，到時候主動權就在自己手中。

但邁威德的求饒推走了這個主動權。

而邁威德這邊很委屈，他也有話說：

拜託啊老兄，現在生命受到威脅的可是我！

我可不是街頭的爛命黑鬼，我是有正經職業有房產車產的中產！

他不敢猜測眼前華裔是不是在演套路，畢竟這是個流浪漢，一無所有、四處逃竄的該死的流浪漢！

即使這流浪漢不敢開槍，那子彈上膛萬一走火呢？

還是那句話，現在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所以他趕緊叫起來：「嘿，開普，我的好哥們，你們都別激動，沒必要，真的，只是吃個飯而已。」

「我們這就撤回去，夥計們，把我們桌椅搬回去——我的意思是這裡有孩子，別在孩子們面前搞這個，他們以後是要有大好前途的，別讓他們沾染暴力，這會毀了他們的未來！」

南博文聽到這話微微一笑，他腰胯一扭快速轉身，手臂迅速擺動。

幾個黑人都感到自己下巴被磕了一下。

最後槍消失。

他們頓時駭然：這黃皮小子好快的速度！

南博文沖開普微笑道：「相信我，如果我要開槍，你們幾個都沒有命去見條子。」

「不過邁威德說的對，今天的事不必動槍，所以咱們還是拳腳上見高低吧。」

一個黑人把懸起的心放下，翻動厚嘴唇說：「你確定你這些流浪漢朋友的體格足夠支撐他們跟我們來一架？」

南博文搖了搖手指說：「用不著他們，是我一個人，干你們幾個人！」

然後他不給對方回應機會，一把推開邁威德走出去對老阮說：

「告訴所有人，今天不光能喝啤酒吃炸雞、香腸，還能看一場UFC真人格鬥！」

他走向屋后空地，拿出裝逼架勢沖開普一行人挨個指了指，接著若無其事的脫上衣。

老阮傳達他的意思，流浪漢們聽到后頓時亢奮，紛紛嗷嗷叫開始搶佔觀戰位置。

精悍結實的上半身肌肉亮出來。

開普面色凝重。

而路畫船則瞪大眼睛。

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