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口蜜腹劍婦人揮刀
陳崇虎無奈的搖了搖頭,扭頭朝屋裡走去。
他原本以為李二爺,平日里行事謹小慎微,應該是個不願得罪人的,沒想到在自家行當上異常有堅持。
他那一番話倒是抬了陳崇虎,只是也把一眾同行架了起來,叫人家尷尬,要不是第二個反應快,搭下了台階兒,李二爺指定得得罪人。
陳崇虎尋思著,趕明兒還得叫牛志跑一趟,挨家挨戶的把葯錢送去,李二爺那邊就不能送錢了,割一斤肉去,這般才周全。
畢竟他又不缺這點銀子,犯不著往裡搭人情。
……
陳崇虎進了屋,王木匠已經沉沉的睡去了,牛志正坐在旁邊與他表妹講話。
陳崇虎默默走上前去,開口道:
「妹子,你男人應當沒大礙了,只是現在還虛弱著,趕明兒一早估計就能起來,你若是有心,記得早起熬點粥飯,管別叫他餓著。其餘事你不用擔心,若後邊再這等事兒,我自然會處理。」
「多謝哥哥,此番若不是兩位哥哥幫忙,我這一個婦道人家,如天塌下來般,真沒什麼主意了,哥哥恩重,只願來世給二位哥哥當牛做馬,才能報此恩了。」牛愛花一邊說著,眼眶一紅,作勢又要哭。
「欸,愛花妹子,這說的是什麼話,」牛志擺了擺手,「當時離村時,舅母便拜託俺多照應你,要是這次讓你家出了事兒,反倒要怪俺老牛了,也幸虧俺哥哥有本事,不然要讓俺怎麼向舅母交代?」
「這般都不足說道,」陳崇虎搖了搖頭,「妹子,現在夜色深了,我二人糙漢子倒是沒事,但你一婦道人家,我們一直在這兒總歸對你的名節不好,我們二人就先行離去了,免得叫人傳出閑話。」
「哥哥?」牛志還有些擔心他這表妹,扭頭看了陳崇虎一眼。
「哥哥說的是,倒不是怕旁的,只是二位哥哥今日已經為我家操勞一晚,我這做妹子的,哪能這麼不懂事兒?」牛愛花大抵是見牛志有些猶豫,趕忙繼續說道,「我這邊想來出不了什麼問題,哥哥們就請回吧。」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牛志自然也沒什麼好猶豫的,點了點頭,又說了兩句安慰的話,這才跟著陳崇虎出了門,朝著肉鋪的方向走了。
…………
「天寒地凍~」
夜色漸沉,打更人的聲音漸漸隱沒在寒風裡
寒星寂寂,冷月幽幽。陰雲四合,如潑墨之畫,滿目皆黑。風吹古樹,似鬼魅之舞,瑟瑟蕭蕭。寒鴉驚飛,啼聲如泣,更添夜之寂寥。
而在這等夜色的掩護下,平日里無法展現的豺狼之心才昭然若示!
口蜜腹劍,包藏禍心,化為寒刀一把,正正的朝著王木匠胸口扎去!
噹啷!
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寒夜,擦出一列火星子,下一刻,隨著一柄匕首落地,屋裡的煤油燈被點燃,燈火搖曳之間,照應著牛愛花驚慌失措的臉!
這一瞬間,畫面如同定格了一般,牛志臉上的怒火醞釀,熊熊燃燒!
……
「愛花妹子,你這是作甚!」牛志拋下手中的剔骨刀,猛的開口問道,「俺舍來麵皮,俺去請來各位郎中,俺還把俺哥哥找來,結果就是叫你這般戲弄,戲弄俺老牛的事兒到小!若是糟踐了我哥哥的名聲,俺豈不是成了那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叫俺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牛愛花本就一晚上緊繃著精神,終於在牛志這一聲怒吼之下,完全崩潰了,她目光一縮,渾身顫抖,猛的跪倒在地上,頭髮披散開來,嚎啕大哭!
「哭也沒用,快與俺解釋清楚!」牛志絲毫不依他,「心疼你容易,若是真死了王家大郎?誰來心疼俺哥哥做不做得人!俺哥哥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若是敗壞在你這等婦人身上,那你的罪過便大了!快交待!若是不說,乾脆叫來官府的人,拿伱下獄盤問,俺親自去跟舅母請罪!」
牛愛花不知是被嚇住了還是怎的,漸漸地沒了聲音,只是一抽一抽的,肩膀不斷聳動,似乎是哽咽的,連氣兒都喘不過來。
「妹子,」一旁的陳崇虎緩緩走上前來,「你家表哥真心疼你,可憐你一個婦道人家都不容易,他此番可不是害你,反倒是救你,若你交代了,自然一切好說,也未出人命,到時還有餘地在,若你不交代,我也無甚好說的,只當是你辜負了好意,非要叫自己蒙羞!」
陳崇虎和牛志顯然都已經商量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雙重攻勢下,牛愛花早已崩潰的精神防線哪還防得住。
當即便是一五一十的,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清楚!
原來,就在五年前,牛愛花和王家大郎已然結婚有好幾年了,夫妻恩愛,家庭和睦,雖說比較清貧,但有兄弟幫襯,日子也過得紅紅火火。
但唯獨有一點,兩人結婚幾年一直沒有孩子,並不是他們不想要,明明這幾年來,他們日夜辛勤耕耘,但牛愛花的肚子,偏偏就是一點動靜沒有!
這年頭,別說是生不出孩子,就是生出的孩子不是男娃,都得叫人在背後有說不完的閑話,所以久而久之,沒有孩子這件事幾乎成為了兩人的心病。
那日牛愛花去趕集,冷不防就聽見有人說,出城西三十里地,有一座寺院叫積香寺,這寺院里供奉著送子羅漢,據說極其靈驗。城西的張家媳婦兒就是因為去積香寺許了願,這才生下了一胎龍鳳胎!
牛愛花的心裡猛的一驚!因為張家媳婦兒跟她一樣,用人們的話說就是下不出來崽兒的,同樣是心病,困擾多年,沒想到張家媳婦兒已經先她一步,直接生出了龍鳳胎,不光不用再受人非議,反倒是揚眉吐氣!
牛愛花心中艷羨,不免起了心思,直接上門去問張家媳婦兒。
卻未曾想張家媳婦兒,支支吾吾的,不肯與她多說,不管她怎麼追問,就是說沒去過。
牛愛花以為張家媳婦兒一朝翻身,不願意與人分享成果,心中反倒對這積香寺的神異更加深信不疑!
而她的噩夢,也正是從這積香寺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