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村獻祭
我這輩子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
數百多口棺材,從山腰一路排列到山腳下,整整齊齊,在雪地里顯得十分的突兀。
我剛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還以為是眼花了,揉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最主要的是,我能夠確定這些棺材正是之前大傢伙搬上山的那些,但奇怪的是,除了這些棺材外,我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出於好奇,我打開了其中一口棺材。
這一看頓時把我給嚇了一跳,裡面躺著的人我並不陌生,赫然就是村裡的人,然而一夜過去,卻是死在了這棺材里?
我心裡發慌,又連續打開了幾口棺材,越看我越心驚,每一口裡面的人我都認識,但他們分明前一天還好好的,怎麼就都死了呢?
我想到了乾爹,心裡也越發的不安,沒再多想便朝著山上跑去,終於在山腰處最後一口棺材的後面我看到了乾爹。
乾爹整個人跪坐在雪地里,跟前擺著一尊香爐,香爐上插著已經燒盡的三炷香,除此之外便是一塊被冰雪掩蓋了一半的石碑,以及被乾爹拽在手中的一張紙。
至於乾爹,整個人已經沒了一絲一毫的氣息,身體更是已經完全凍僵,跟冰塊一樣。
我心沉到了谷底。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理解那種感覺。
一夜之間,我所熟悉的人全都莫名其妙的死去,就連我最親近的乾爹都離我而去,我本身就算是一個孤兒,現在更是徹底沒了親人。
我想哭,眼淚卻怎麼也流不出來。
就這麼愣愣的看著乾爹,一直到一陣冷風吹過,將覆蓋在那塊石碑上的雪吹掉了一些,我才回過神來。
我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那石碑上的字上,身體再也剋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府君村祭酒張懷天今以全村一百三十六戶人之命為祭,叩請府君天恩,以福澤庇佑我孫崔忘。】
【助其出村……】
祭酒張懷天,便是我乾爹。
這行字是我乾爹留下的。
看到這行字我也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一夜之間,全村喪命。
他們全都被我乾爹殺了。
而且是為了我。
可我卻也不明白。
在我的印象里,從小到大,除了十來歲之前我都是呆在村子里,跟在乾爹身邊之外,後面我都是在外讀書,有時候離開村子就是幾個月沒回來。
出村哪裡需要費這麼大的周折?
就在我怎麼也想不通的時候,乾爹那本已經凍僵了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他那原本拽著紙的手也隨之攤開。
這一動靜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連忙將紙拿了起來,打開一看,我整個人更是徹底懵了。
如果說,看到全村人的死,看到乾爹的離去,已經讓我接近崩潰,乾爹這一紙留言更是讓我陷入了絕望。
乾爹說,他之所以這麼做,全是為了我。
我並非什麼泰山府君賜給府君村的神子,而是從一出生,便竊取了府君香火的無根之人。
所謂無根之人便是天生地養,如無根之萍,從一出生便會奪走所有親近之人的氣運和生命,以此來換取一線生機,掩蓋天機,從而在這世上存活下去。
就連乾爹也不知道我這樣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泰山府君的道場里,但因為和泰山府君有關係,乾爹還是將我留了下來,然而在將我帶離泰山的時候,乾爹卻發現原本庇佑整個府君村的府君氣息消散,疑似被我所同化。
換句話說,便是我竊取了泰山府君的香火氣運,才得以存活下來。
而我這樣的人,若是活下去,必然能夠真正的繼承他這一脈的衣缽。
成為……大祭酒!
為了保住我的性命,乾爹便以我為府君賜下神子的名義取消了泰山府君祭,試圖用這個方法來斷絕我和泰山府君之間的聯繫。
一來是讓泰山府君的香火氣運得以恢復,二來是讓我不被泰山府君發現,從而受到報應。
按照乾爹所說,如果我安然度過十八歲,徹底成人之時泰山府君仍舊沒有發現我,我便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甚至可以完全繼承他的衣缽,走上真正的祭酒之路。
但偏偏,我還是被發現了。
大雪紛飛,民不聊生。
便是泰山府君顯靈降罪。
沒有辦法,乾爹一不做二不休,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再開泰山府君祭!
將全村人的性命獻祭給泰山府君,從而換取我離開村子的希望。
並且是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府君村,從此與府君村,以泰山府君再無任何牽扯。
除此之外。
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我需要娶一個妻子。
而這個妻子,便在乾爹帶回家的那口大紅棺材裡面,乾爹說她名後土!
我娶了她,從今往後她便是我最為親近之人,我便可以通過吸收她的氣運和生機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條件便是我需要走上祭酒之路,接受乾爹的傳承,成為新一代的祭酒!
在知道這些事情后,我整個人都有些懵,在將乾爹的遺體和那數百口棺材處理好后,我才回到了村子里。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到家裡的,一直到我看到了乾爹留下的那口大紅棺材,我才在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
我在第一時間將那口棺材打開。
果不其然的真如乾爹所說,裡面正躺著一名穿著紅色喜服,卻面色蒼白,似乎也是個死人的絕美女子。
她就那麼躺在棺中,而在她的身上則放著三支香,以及一封同樣也是乾爹留下的信。
只是不等我再去看那封信的時候,我突然聽到了屋外傳來了陣陣嘈雜的聲音。
腳步聲,說話聲,還有嗩吶聲。
接著便有一道身影破門而入。
赫然便是被我親手埋葬在泰山的乾爹,在乾爹身後跟著的那些吹吹打打鬧出了不小動靜的人則是那些同樣本應該已經死去了的府君村的人。
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潛意識告訴我這是在做夢,但當乾爹抓著我的手,將一件新郎官的衣服丟給我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並不是夢,乾爹和府君村的人都回來了,只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回來了,回來的不過是他們的魂。
而他們回來,便是要完成乾爹所說的,給我娶親。
娶那名為後土的女子為妻。
明白這一點后,我強忍著心中的懼意,抱著乾爹給我的新衣給所有人磕了三個頭,然後便按照乾爹的遺言拜堂成親!
我原本以為這件事也就這麼過去了,直至打開乾爹在後土身上留給我的那封信后,我才知道,這一切不過剛剛開始。
也是在這一天晚上,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