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醒來

第226章 醒來

第226章醒來

又五年,張融靈四十七歲。

在他金元攻勢之下,整個西南地界一片糜爛,怨聲載道。農民起義時有發生,但張融靈不在乎,他手中掌控的這支軍隊裝備越來越好,部隊上下的官員都成了他的私軍,他說的話在這支隊伍裡面比聖旨還管用。

科道言官也收了他的好處,就連暗地裡代表皇帝眼線的暗衛,都被他給買通了,利益捆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這些人從上到下全部說他好。

更有宮裡的太監開始頻頻在皇帝耳邊提及他的名字,讓皇帝對他這個被遠調的尚書有了印象。

「這是誰的畫?」

剛剛從鹿苑回來的皇帝看著桌子上面的字畫,眼底閃過一絲驚奇。他快速走過去拿起畫卷,眼中滿是欣賞。當今好字畫,這個消息張融靈早就知道了,為了尋到機會,他苦練書畫五年,字畫一道大成。

大奸大惡亦是大毅力之人。

現在張融靈的畫在外面都是萬金難求,他還給自己取了一個文雅別緻的名號——青竹先生。

「是青竹先生的畫作。」

「青竹先生?」

三個月後。

張融靈再次返京,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阻擋他。

「皇上,東郡大旱,國庫空虛,實在是抽不出銀子來修宮殿」

「正是前任尚書張融靈。」大太監立馬開口說道。

「皇上,告慰帝君祭天殺畜即可,何須大修宮殿,為君者,當以天下萬民為重,切不可貪圖享樂,圖耗民力.」

這一年,張融靈四十八歲。

「張大人目前是西南鎮守,負責剿滅倭寇和西南政務,這些年在他的管理之下,西南蒸蒸日上,每年上繳到國庫的銀子都是足額。我聽下面的人說,張大人執政有方,老百姓對他感恩戴德,還送了他一把萬民傘」

「字畫如人,能畫出如此名畫的人定然是大忠臣,如此賢才放在地方上太過可惜了。調回來吧.」

本就有些印象的皇帝頓時心情大好,看著手中的字畫,滿是讚賞的說道。

皇帝看著手中的畫卷,一時間愛不釋手,畫卷上面的美人看的他心癢難耐。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說著自己的計劃。他感覺聖朝在他的執掌之下達到了巔峰,海內昇平,萬族來朝。作為盛世帝王,他理應祭祀上蒼,讓後世人銘記自己。

收了他錢財的官員和那些失勢的新黨成員匯聚在他的身邊,這一次在宮中有人幫忙的情況下,他僅僅用了半年就成功入閣,成為了聖朝閣老,位極人臣。

「三個月後,東華帝君誕辰,朕準備重修東華殿,以告慰帝君庇佑之恩,諸卿以為如何?」

皇帝皺眉,他一時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他是丞相一系的官員,掌管著聖朝的錢袋子。這個位置對於戶部尚書來說就是火山口,倘若聖朝有錢,這些自然都不是大事,他只管掏錢就行。可現在聖朝內部空虛,很多官員的俸祿都拖欠半年。補窟窿都來不及,哪裡還有錢去修宮殿。

「原來是他!」

內心對於張融靈這個『賢臣』有了期盼之心。

旁邊收受了張融靈好處的大太監立馬開口說道。這些年張融靈為了餵飽這個太監,不知道砸了多少銀子,眼下終於見到了成效。

戶部尚書滿頭大汗地跪在下面,眼神求助的看向丞相。

一身緋紅色的官袍,在大殿之上站在最前端,擋住他腳步的,就只剩下丞相一人。

丞相上前一步,頂回了皇帝的意志。

這件事鬧得皇帝很不高興,他覺得自己貴為天下之主,居然連個修宮殿的錢都拿不出來。

堂下朝臣皆是碩鼠,竊國之財,苛待君父。

站在旁邊全程一言不發的張融靈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朝會結束,張融靈尋到一個機會進宮給皇帝作畫。

趁著這個機會,張融靈大肆鼓吹自己的改革之道,並且直言君父就應該享有天下,丞相尸位素餐等等。本就對丞相不滿的皇帝頓時下定決心換相,在歷經了兩年的博弈之後,『舊黨』丞相成功緻仕,代表『新黨』的張融靈登上相位,站上了他夢寐以求的舞台。

這一年,張融靈五十歲。

陳洛七十三歲。

張融靈的頭上也開始出現白髮,臉上也開始出現皺紋。他的妻子郡茹也四十七歲了,兩人的孩子也都長大成人,開始踏足政壇。作為丞相,張融靈把權力用到了極限,給他的兩個兒子大開方便之門,科舉舞弊,讓他們二十來歲就高中進士,金榜題名。

在張融靈的『新政』之下,聖朝開始了改革,和新舊兩黨的爭執不一樣,張融靈變革的基礎就是搞錢。站在這個基礎上,各地士族豪強引來了狂歡,土地兼并嚴重,賣兒賣女之事比比皆是。

和地方的慘狀比起來,京師歌舞昇平,遍地榮華。

皇帝在張融靈的影響下愈發貪圖享樂,再加上身邊人的鼓吹,讓他覺得自己功蓋太祖,德比三皇。

二十年時間。

張融靈把自己的權勢延伸到了方方面面,文官、武官、宮廷內侍,全部都有他的人。到這一步,張融靈的權勢已經走到了頂峰,外界的他道基也破碎了,氣息正式跌落到鍊氣境,胸口和頭顱都被黑火焚燒。

就在張融靈站在人生巔峰,準備享受人生的時候,異族入侵了。

在張融靈『新政』之下糜爛不堪的邊軍根本就不是異族的對手,不過數月的時間就丟棄了大量的土地。異族刀兵一直殺到了京城,從『千古一帝』的美夢中醒來的皇帝帶著一眾大臣驚慌失措的難逃。

國破家亡。

張融靈這位七十歲的相爺也在難逃隊伍當中,他和兩個兒子走散,只有一群家奴護衛。

時局混亂,張融靈年事已高,跑了一段之後就被家奴丟下,他和陳洛還有妻子郡茹三個老人被丟棄在荒野。

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兩天後,張融靈的妻子郡茹病故。

「郡茹?郡茹」

七十歲的張融靈坐在廢墟當中,抱著懷中的女人,痛哭流涕。他不解,他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為什麼還會落得這個下場。他一輩子都在追逐,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已經死了。」

陳洛站在邊上,他已經九十三歲了,這個年紀放在這個年代已經是活神仙了。可陳洛依舊身姿挺拔,白須白髮,宛若神仙。

「為什麼?」

感應著手中越來越冷的女人,張融靈抬起頭看著陳洛問出了他的第一個問題。

他不解。

「我也不知道。」

陳洛是真的不知道。乾屍大腦告訴他,斬劫即可脫劫,可『劫』是什麼?他連看都看不到,又如何去斬?總不能斬他自己吧?他並不覺得張融靈殺掉他就能脫『劫』,這所謂的劫,應該是抽象之物。

「哈!」

張融靈笑了,他輕輕地將懷中的女人放下,從旁邊取過一個石頭慢慢地挖了一個坑。

動手一點點將女人埋了進去。

陳洛站在邊上看著,並未幫忙。張融靈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心魔劫也要結束了,修鍊心魔訣的他能夠感應到。

伴隨著女人的下葬,張融靈的精氣神也快耗盡了。

他躺在廢墟當中,無比飢餓,他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那群家奴逃跑的時候,搶光了他的食物。陳洛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一如這些年的陪伴,從張融靈考中舉人開始,他就這麼默默地陪著。看著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結局。

「好渴.」

張融靈背後依著枯樹,抬頭看著天空盤旋的禿鷲,嘴唇乾枯地說了一句話。

恰在這時,有一農夫拖著板車路過,板車之上躺著一名鶴髮雞皮的老婦。那兩人也察覺到了他們,板車上的那個老婦人側過頭,目光正好和張融靈對上。

只一眼,張融靈的記憶就像是倒流一般開始回溯。

他想起了這個女人。

想起了多年以前,他為了攀附權貴,而讓二叔幫他放棄的女人,她的眼神依舊和當年一樣,看到張融靈的時候露出了一絲微笑。張融靈的目光轉過,看到了前面拉車的農夫,那漢子胸前,正掛著一個平安符。

「哈哈哈劫?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張融靈突然笑了。

伴隨著笑聲,他如同迴光返照一樣,精氣神重回巔峰,竟然從枯樹邊上站了起來,四周的顏色開始變淡,整個世界升起了一層迷霧,刀兵聲遠去。

「二叔?」

張融靈的目光落到了陳洛身上,直至此時,他終於想起了自己是誰,在做什麼。

他是張融靈!

正在渡心魔劫。

「後悔嗎?」

陳洛看著『醒』過來的張融靈,突然問了一句。多年前他曾經提點過對方,告訴他『放下』,但那個時候的張融靈不願意,並且明言如果真有另外一邊,那就讓那邊的張融靈永遠別醒來。

「不後悔。」

張融靈看著陳洛,認真的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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