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選擇

觀內很安靜，長青老道依舊盤坐在神像下方，後面的香爐繚繞，隱於青煙後面的神像更顯肅穆。

「出了一些變故，你們回去準備一下，後面可能會官方被調用。」

長青老道的表情有些嚴肅，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什麼變故？連我們這些人都要徵用。」王血刀疑惑地問了一句，他已經一大把年紀了，不想再出遠門。前兩天他剛去單位辦了退休手續，待會還要去幼兒園接放學的小孫子。

「歐陽議員投敵了。」

「什麼？！」

王血刀和胡婆婆三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陳洛一臉疑惑，不明白投敵是什麼意思，從他目前接觸的信息來看，人類和夢魘是敵對的兩方陣營，人類在防禦，夢魘在進攻。雙方種族不同，應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夢魘並不是無腦殺戮的怪物，高級夢魘擁有自己的智慧。」

像是知道陳洛心中的疑問，旁邊的何敏立馬給陳洛做了解釋。

夢魘和人類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裡面人類一直處於被動防禦的狀態，這些年隨著幻武的興起，開始慢慢有了反抗的能力。察覺到變化的夢魘也隨之改變了進攻方式，從最開始的野蠻屠戮變成了滲透侵蝕。

邪教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誕生的。

夢魘許諾信奉他的人將會被賜與永恆的美夢，而反抗者將墜入無盡噩夢。本就處於劣勢的人類高層在得知『永恆美夢』的誘惑之後，立馬就有人選擇了投敵。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有邪教分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侵蝕慢慢滲透到了高層，這一次竟然連議員都出現了！陳洛現在所處的國家正是議會制，議員便是最具權力的一批人，連這些人都出現了叛徒，可想而知『美夢』的誘惑。

「這一次上面決定提拔一批新人，你們幾個都是幻武修行者，和上面的人也沒有牽連，正好符合條件。」

長青老道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需要去天外嗎？」

王血刀忍不住問了一句。

天外就是人類對抗夢魘的大本營，人類建造的『精神壁壘』便是在天外。新聞當中播報的『空間站』，實際上就是天外的代名詞，這些年人類不斷加大對『天外』的投入，很多強大的幻武者和科研人員都在天外居住，那裡已經成了一個城池，規模極其龐大。

「這一次招納的新人總共有兩百個，你們會被安排到各個部門當中歷練，具體什麼位置我也不知道。」

長青老道的目光落到陳洛身上。

「回去好好準備，幻武的發展讓夢魘感覺到了危險，它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是。」

眾人拿著長青老道給他們的印記，各自起身離開。

陳洛也沒有在青羊宮久留，原本他還想找長青老道問一些隱秘的，但對方並沒有給他機會。自從上次交談之後，長青老道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身上沒了長青老哥的氣息，說話方式也變的和其他人一樣。

上面的通知沒有等到，入學通知書反倒是先到了。

九月。

拿著通知書的陳洛踏入了學校的大門。考試他是隨意應付的，但有修仙者的靈力打底，怎麼考成績都不會太差，反倒是白小川，這小子家裡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讓他以特招生的身份和陳洛混成了校友。

「這就叫能力！」

白小川坐在陳洛旁邊，一臉得意。

之前的時候陳洛一直以為白小川和他一樣，父母都是工薪階層。現在才知道這小子是富二代，他父母雖然也在外面，但並不是打工討生活，而是在做生意，聽說他母親那邊還有一些官面上的背景，這一次進臨江大學，就是他的那位外公說了話。

陳洛懶得理會這小子。大半年的時間，他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心魔劫的劫氣也在他身上變得愈發濃郁，從他上一次打電話幫助白小川解決夢魘開始，『劫』便已經降臨了，就像他曾經參與的心魔劫。

劫氣煉心，『選擇』是本心的映照。

「我聽說蘇琳琳也在臨江大學，是金融系的。要不要喊她出來吃飯？我聽說金融系這一屆有不少美女。」安靜了片刻，白小川又賤兮兮地靠了過來，一隻手勾住陳洛的脖子，壓低聲音說道。

「沒興趣。」

陳洛腦海裡面都在思考長青老道跟他說的事。這些年他已經很少去思考心魔劫的事了，思維慢慢的和這方世界同步。

外置大腦和曾經修仙界的記憶，都被套上了一層白紗。

這種隔絕就像是做夢一般，夢醒了，還記得夢中的內容，但不會把夢中發生的事當真。

「別啊，老同學聚會也要一個借口，我一個人邀請她肯定不會來。她不來，其他金融系的美女誰來拯救？」

在白小川死皮賴臉的邀請下，陳洛還是去了聚會。

蘇琳琳也來了，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兩個女生，都是她的室友。

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熟絡的非常快。

喝了一些啤酒的白小川非常活躍，三言兩語就和蘇琳琳的兩個室友混熟了，雙方你來我往，連『偉信』都加上了。陳洛沒有去湊熱鬧，一個人在邊上吃著火鍋，蘇琳琳坐在對面。

和陳洛一樣，她也沒去那邊湊熱鬧。

「感覺怎麼樣？」

蘇琳琳突然問了一句。

「什麼？」

「大學生活。」

「活挺好。」

陳洛隨口回了一句。坐在對面的蘇琳琳愣了一下，隨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都紅了。只可惜陳洛一心想著夢魘的事，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信息層是被隔斷的。

夢魘的危機和普通人很遠。

為了切斷夢魘的力量來源，人族上層採取了『隔絕計劃』，普通人完全接觸不到夢魘的信息，在他們的生活圈子裡面，人類大力發展航天計劃是為了火星移民，為了太空資源。

很多支持『隔絕計劃』的人才，都不知道自己的研究項目作用點在何處。

當計劃大到一定程度以後，所有人都成了計劃上面的一環，除了少數幾個人，絕大多數人都是螺絲釘，並不知道自己打的這根『釘子』會被用在什麼地方。

聚會結束，陳洛和蘇琳琳回了學校，白小川帶著蘇琳琳的兩個室友去了下半場。

生活平靜如水。

大學的學業壓力沒有高三那麼緊張，很多學生都放鬆了下來。有的人習慣性地學習，也有人放鬆下來開始了戀愛，還有一些人開始兼職創業。同年齡層的人，從這個階段開始出現分叉。

陳洛依舊是修行，練武。

除了蘇琳琳和白小川偶爾會出現在他的生活之外，其他人都很遠。

他本就不是一個善於社交的人。

胡婆婆三人在這段時間相繼接到任命，離開了榕城。

只剩下陳洛一人，依舊在觀內修行。

上面的人好像是嫌棄他太小了，在長青老道的登記當中，陳洛學習幻武才半年。

半年時間，能練到什麼程度？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學期，直到大一下半年。長青老道那邊才有了新的消息，上面已經把他的名字登記到了系統當中，認可了他幻武者的身份，具體職位還要要等上面的安排。

老道也不清楚裡面的門道，只是讓陳洛等。

這一等就是四年。

大學很快結束，陳洛的幻武修為也在這一年正式突破到了第八層，達到了和長青老道一樣的境界。

「夜事局？」

陳洛看著手中的任命書，看向對面的長青老道。

四年過去，長青老道看上去更老了，身上多出了一些老人特有的暮氣。幻武並非延年益壽的功法，相反，它還會透支修行者的壽元。長青老道以一己之力鎮壓榕城區域，受到的反噬自然不小。這些年被他殺掉的夢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裡面不乏一些高階夢魘。

「新成立的部門，上面想用夜事局來整理局勢。」

長青老道看的很透，這個部門成立的時候上面就和他打過了招呼，他本人也是這個部門的挂名長老。

「局勢很危險？」

陳洛問了一句，這四年他接觸了不少幻武界的事，知曉了『天外』的局勢。雖然明面上人族不斷有新的高手誕生，但實際上局勢並不容樂觀。在夢魘改變方式以後，人族當中的叛徒更多了，除去四年前陳洛聽說的歐陽議員之外，後續又有兩大人類高層投敵。帶來的影響就是『隔絕天幕』被人破壞，邊角出現了一道裂痕，讓夢魔對人類的侵蝕加劇了。

這件事給上面的人敲響了警鐘，沒有人知道上層還藏著多少叛徒。

懷疑在滋生。

現在的人族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一般，表面看似平靜，內部早已經暗涌流動。『永恆美夢』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強了，在這種絕對弱勢的局面下，沒有幾個人能堅守本心。特別是上層的人，對夢魘了解越多，內心就越絕望。

「死了一個八級的大宗師，三個七級宗師。」

長青老道嘆息一聲。

上層這四年發生了很多事，他認識的一個老朋友就墮落了，這一次『上面』的巨變，就有他那位老朋友的影子。

「好。」

陳洛接受了這份任命。

他的腦海當中閃過白小川、蘇琳琳還有父母的身影。

終究不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