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鏖戰河東(十四)
第426章鏖戰河東(十四)
桓熙與苻堅談笑風生的時候,可苦了他們身後跟來的騎將,需得全神貫注,防備著對方暴起發難。
桓虔的目光緊緊盯著苻堅,桓熙曾說過,摔杯為號。
只要桓熙覺得有把握,當場摔了酒杯,眾人就得一擁而上,將苻堅砍翻在地。
只是一直等到桓熙與苻堅道別,離開涼亭,也不見他摔杯子。
說到底,還是因為苻堅、悅綰帶來的騎將同樣魁梧雄壯,桓熙並沒有把握,唯恐傷及自身。
而桓熙也清楚,苻堅肯定有這樣的計劃,只不過同樣被桓虔等人給震懾住了。
桓熙在與苻堅會面時,權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儘管桓熙完全信任他,可是與苻堅約定了人數,桓熙自然不會帶上權翼這個文士,浪費了名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梁公往後可不能再這樣冒險了。」
權翼見桓熙平安歸來,雖說是鬆了口氣,可還是忍不住勸說道。
桓熙心中一暖,笑著回應道:
「我不過是為了就近觀察敵軍的布置罷了。」
虞軍、燕軍的陣型,他已經一目了然,當然,桓熙的布置也同樣被苻堅盡收眼底。
實際上,陣型的變化就那麼幾種,勝負的關鍵是要在局部的衝突中,找出對方陣型的薄弱之處,予以打擊。
此戰,梁軍結雁行陣,也就是鴻池之戰中,慕容恪所布置的陣型。
桓熙將石越帶出城的五千重甲騎兵頂在了最前方,兩翼斜向布陣,各安排了兩萬名弓騎兵,隊列如大雁飛行,作人字形。
而百保鮮卑與近衛義從則被安排在了兩翼與中軍的空隙之間。
桓熙從河套、河西徵調了十萬步騎,往聞喜縣帶來了其中五萬人,皆為騎兵。
謝艾麾下的五萬人,則是步騎混合,以步兵為主。
說到底,聞喜縣才是主戰場,桓熙實在信不過游牧民族的步兵,與忠誠無關,而在於能力。
無論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讓他們且馳且射,絕對沒有問題,騎射已經是他們的本能。
但如果是作為步兵,結成陣型以禦敵,去強調紀律性,無異於取長補短。
哪怕是謝艾麾下的匈奴、鮮卑步卒,也都是用作弓手,而不會讓他們參與近戰。
聞喜縣城以北,是一片平坦開闊的地形,適合大規模的會戰。
這一戰,桓熙與苻堅都是傾巢而出,雙方合計將近二十萬的兵力在此列陣,兩軍對壘,旌旗林立,一眼望不到盡頭。
禿鷹彷彿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在戰場的上空盤旋著,久久不肯離去。
桓熙等候了一會,見苻堅沒有主動發起攻擊,於是沉聲道:
「將劉閼陋頭喚來。」
沈赤黔聞令,連忙將那位匈奴右賢王給找了過來。
此番鐵弗匈奴南下,便是由劉閼陋頭為主。
劉閼陋頭來到桓熙的面前,翻身下馬,行禮道:
「小王拜見梁公!」
桓熙騎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點頭道:
「右賢王請起。」
「謝梁公!」
待劉閼陋頭起身,桓熙吩咐道:
「我需要你領著鐵弗匈奴去往苻堅的陣前挑釁。」
桓熙麾下五萬弓騎,其中四萬鮮卑弓騎分佈在左右兩翼,而剩餘的一萬匈奴弓騎,則是作為後備。
如今桓熙見苻堅遲遲不肯有所動作,便決定派出匈奴弓騎前往誘敵。
劉閼陋頭沒什麼好說的,他一口答應下來。
正欲告退,桓熙卻叫住他,叮囑道:
「一旦敵軍騎卒出陣追殺,不必驚慌,近衛義從與百保鮮卑會適時支援。」
劉閼陋頭連連點頭:
「小王領命!」
劉閼陋頭太清楚近衛義從與百保鮮卑的戰鬥力了。
近衛義從無需多談,劉閼陋頭在銀川城外,是親眼目睹了百保鮮卑以兩千騎兵,追逐著一萬氐族精騎,將他們驅趕出了戰場。
他不認為虞、燕聯軍的近戰騎兵能是近衛義從與百保鮮卑的對手。
虞國精騎不過是手下敗將罷了,狼山一戰輸給了近衛義從,銀川一戰輸給了百保鮮卑,而且兩戰都敗得很慘,打出了驚人的傷亡比。
至於燕軍,劉閼陋頭尚未與他們交過手,但慕容儁怎麼可能把最精銳的部隊派來聞喜縣,作為偏師。
匈奴弓騎的隊列中,眾人都在摩拳擦掌。
他們都清楚,劉閼陋頭在這個時候被桓熙叫過去,肯定是有任務了。
這麼多年下來,他們已經習慣了對桓熙的唯命是從。
這也是桓熙為何要將匈奴弓騎留作預備隊的原因,鮮卑弓騎臣服的時間並不長,桓熙雖然在鮮卑各部之中樹立了自己的威信,但終究沒有匈奴人這麼聽話好使。
費連賀隆、費連突父子是匈奴人,此刻就在隊列之中。
早上還因為緊張而食不下咽的費連突,真的上了戰場,反倒沒有了畏懼,那躍躍欲試的模樣看得費連賀隆直皺眉。
費連賀隆正想要說上幾句,讓費連突平靜下來,不等他開口,劉閼陋頭已經奉命而歸。
「兒郎們!氐人屢戰屢敗,如今與梁公會戰於聞喜,未戰先怯,不敢出擊。」
劉閼陋頭先是喊上一嗓子,為將士鼓勁,待眾人發笑,劉閼陋頭繼續喊道:
「梁公讓我等出陣,在敵軍面前逞一逞威風,有膽量的,都跟我上!」
說罷,劉閼陋頭一馬當先,駛向敵陣,而在他身後,則是烏泱泱的匈奴弓騎,呼嘯著而過。
事實上,苻堅不肯主動發起進攻,並非怯戰,而是因為他早就擺出了防守姿態。
兩軍對陣,有如高手過招,率先出手,可能佔得先機,也可能露出破綻。
總得來說,露出破綻的可能性更大,畢竟一旦出擊,便得移動陣型,梁軍七萬五千人,只有五千步卒,其餘七萬全是騎兵,苻堅可不敢輕易壓上。
萬騎奔騰,揚起漫天的灰塵,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更是有如山崩地裂一般的聲勢。
苻堅注意到了這支殺來的匈奴弓騎,當年他父親之所以在狼山戰敗,便是因為拿這支弓騎下馬步射的法子全無辦法。
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虞軍早就具備了應對下馬步射這一戰術的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