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夜王的弱點

三日後。

彌林，大金字塔。

萬千奴隸匯聚於此，心懷忐忑的眺望高高在上的金字塔。

經過數日動亂，城市終於恢復平靜。

這也代表著，權力再次更迭。

咚咚咚！

整齊的敲擊聲響起，黑甲刺盔的無垢者軍隊從大金字塔兩側走出。

人數不多，大概一千有餘。

無垢者身後跟著許多奴隸，牽著馬車載滿白布蓋著的東西。

車輪滾動過碎裂地板時，鎖鏈的嘩啦聲十分清晰。

奴隸們畏首畏尾，暗暗猜測即將要發生什麼。

「嘶嘎！！」

驀地，嘹亮的龍吼響徹雲霄。

奴隸們仰起頭，惶恐的望著龍吼傳來的方向。

下一刻。

雲霧攪動，狂風呼嘯。

一條通體鮮紅似血的年輕巨龍撞破雲朵，展開雙翼俯衝而下。

紅龍圍繞寬闊廣場一連盤旋兩圈，緩緩降落在大金字塔的前庭。

沒有落在塔尖，以免奴隸們看不清。

轟！

紅龍落地，掀起灼熱煙塵。

奴隸們驚叫後退，頓時引起騷亂。

無垢者圍住廣場，控制紊亂的局面。

沒有奴隸主與女王，奴隸們反倒六神無主，站在原地不敢亂動。

「嘶嘎！！」

紅龍仰天長嘯，冷漠豎瞳盯上人群。

修長脖頸緩緩低伏，展露背鰭微微搖曳的脊背。

「安靜，大熊座。」

伊蒙神情平靜，雙手握著背鰭的尖刺。

他還穿著奴隸穿的粗麻爛衫，赤著腳踩在鮮紅鱗片上。

相較幾天前，只有銀金頭髮長出一些。

明明儀容儀錶沒變，流露的氣質卻天差地別。

全場安靜的落針可聞。

奴隸們戰戰兢兢，小心偷瞄龍背上的銀髮男孩兒。

看樣子，像是一個奴隸小子。

可沒人敢出聲。

伊蒙也在打量他們，從懷裡掏出一根柄為鷹身女妖雕像的鞭子，單手高高舉起。

咚咚咚！

無垢者面容嚴肅，手持長矛敲擊圓盾。

那是他們的指揮鞭子。

原本在「銀髮女王」依倫娜.戴安利加手中，混亂中落入伊蒙的手裡。

此從經歷鐵王座的侵略，奴隸灣的整體實力嚴重下滑。

彌林最強的防守力量，便是雷查里諾率領的五千海盜與阿斯塔波購買的兩千五百無垢者。

依倫娜死亡后，雷查里諾率眾逃跑。

無垢者傷亡大半，只剩一千三百有餘。

伊蒙正式接手無垢者，藉此掌控無主的彌林。

噼啪！

鞭子抽打半空，清脆響聲引來萬眾矚目。

「低賤的奴隸們，你們的主人去哪兒了！？」

伊蒙聲音洪亮，雙眼環視在場所有人。

奴隸們面面相覷，軟弱不敢開口。

奴隸主早在混亂中失蹤，這些天他們都是活在奴隸窩棚里。

「你們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們！」

伊蒙揮舞鞭子，指向一個方向：「曾經奴役你們的人，就在你們眼前！」

噼啪！噼啪！

一陣鞭撻與慘叫聲突兀響起，大金字塔的後方走出一大票人。

數百奴隸手持長鞭與尖刺，驅趕等同數量的奴隸主們。

奴隸主依舊身著華服，可往日華麗的衣服上血跡斑斑，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

雙手繫上麻繩，像牛羊一樣成串牽著走。

奴隸們看了大驚，有些膽小的女性尖叫出聲。

多少年了，沒有這麼刺激的一幕。

上一次看到，還是鐵王座的國王侵略。

可那一次死了很多人，持續時間也很短。

高等奴隸被遷徙走，統治隨之被推翻，奴隸階級重新回歸水深火熱的日子。

「他們！就是奴役你們的偉主！」

伊蒙在龍背上站起身，讓自己顯得更高大，大聲吶喊：「偽龍王死了，奴隸灣終將迎來解放！」

在奴隸們懷疑的目光中，鞭子指向率先運送來的馬車。

無垢者收到命令，將馬車推到一塊，掀開上面遮擋的白布。

堆成小山的枷鎖與鐐銬重重疊疊，沉重分量將車輪壓的深陷地板。

數量之多，像是搜刮整個城市。

當著萬千奴隸的面，伊蒙將手中鞭子一同拋到馬車上，淡定的說出：「龍焰！」

「嘶嘎！」

紅龍應聲配合，鮮紅龍焰源源不絕的噴涌而出。

馬車隨之點燃，堆積如山的枷鎖與鐐銬燒紅變形，長時間下逐漸融化。

持續了半刻鐘后。

車板等可燃物燃燒殆盡，只剩七八座數米高的赤紅鐵山。

推車的奴隸取出工具，將半融化的鐵山聚成一團，以鎚子敲敲打打。

看那模樣，似要鑄就一把新的鐵王座。

伊懞直盯盯注視，認真看清每一處細節，哪怕是凸起的扭曲鐐銬。

可以預見，新鑄的鐵椅子不會有鋒利劍刃，卻會有許多圓圈似的鐐銬坯子。

奴隸們也在看著，對此猜測萬分。

無垢者死板的站在原地，看到鞭子融化的一剎眼睛中有了些許情緒變化。

「今天，彌林徹底解放，永永遠遠的解放！」

伊蒙振臂高呼，肅然道：「沒有奴隸，更沒有奴隸主，只有鐵王座下的平等居民！」

發揮智者的語氣天賦，演講的情緒高漲。

奴隸們靜靜聽著，不禁屏住呼吸。

鐵山緩緩冷卻，已有鐵椅子的雛形。

伊蒙騎著紅龍踏出前庭，走向飽經壓迫的奴隸，真情實感的呼喊：「我的父親沒能真正解放彌林，今後將由我統治這裡，徹底粉碎奴隸制度的罪惡！」

奴隸主都該死，沒人生來就該被奴役。

父親說過，奴隸灣並非不能統治，只是地處偏遠不利於管理。

那麼，就由他來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偉業。

「我宣布，再無奴隸！」

伊蒙雙眼熾熱，馭龍走進奴隸之中，嘗試喚醒奴隸的反抗精神：「誰願意自由？」

「我！！」

「……」

奴隸們聲如打雷，將雄壯的紅龍圍成一圈。

伊蒙高舉一臂，又重重落下。

緊接著，利器破體的刺耳聲接連響起。

負責看守的奴隸提起尖刺，紛紛捅穿身前跪倒的奴隸主的胸膛，將曾經奴役他們的人一一殺死。

有男人有男女，更有頭髮花白的老奸賊。

除了沒有車輪的孩童，凡是奴隸主家族的成員都要血洗。

其中還有一個銀金髮色的少年，以及一群衣裙暴露的女奴。

他們是戴安利加的餘孽，盡數鏟草除根。

「英雄！」

「您是我們的英雄……」

奴隸們看在眼裡，目光狂熱的圍向龍背上的銀髮男孩兒。

他們不明白什麼是龍王家族。

眼睛看到了銀髮男孩兒的奴隸打扮，聽到了解放奴隸的宣言，見證殺死偉主的豐功偉績。

奴隸們紛紛歡呼，拆下早已無用的鐐銬，拋向頭頂的高空。

那不知束縛手腳的鐐銬，更是精神上的枷鎖。

至少這一刻，他們願意相信龍背上的銀髮男孩兒。

伊蒙微微喘氣，對圍上來的奴隸們並無畏懼。

他經歷了太多被奴役，清楚被奴役者的心理。

「彌林之王！」

「奴隸灣的陛下……」

奴隸們圍在紅龍的五米開外，情緒激動的歡呼連連。

他們早就期盼一位打破鐐銬的統治者。

前一個是鐵王座的國王，可其沒能維持住統治。

終於，又有第二個鐐銬打破者。

伊蒙深吸了口氣，坦然接受奴隸們冠以的稱號。

既然要解放奴隸灣，未來的後半生就要留在這裡。

他也有一把自己的鐵椅子。

咚咚咚！

無垢者軍隊面容肅穆，跟隨奴隸們一同敲擊長矛與圓盾，以此表達效忠之意。

許多的無垢者都曾被解救，在鐵王座麾下為了自由而戰。

那些前輩可以，他們沒道理不行。

伊蒙環顧一圈，將彌林的情況在腦海中刨析。

他已經有施政的策略。

模仿密爾等自由貿易城邦，沿襲身份牌的等級制度，迅速穩定彌林乃至奴隸灣的動蕩。

大力開展海運，與東西方的自由貿易城邦、奎爾斯、亞夏等地貿易。

奴隸灣的名字也要改變，不能沿用痛苦的名稱。

「嘶嘎！」

突然，另一道尖銳的龍吼聲遠遠傳來。

伊蒙聞聲一怔，猛然回首眺望。

轟！

只見天空雲霧飄蕩，穿過一抹銀灰之色。

伊蒙怔怔出神，目光跟隨那抹銀灰色默默移動。

身體僵硬住，眼底莫名泛起淚花。

「嘶嘎！」

銀灰之色一頭紮下雲層，翱翔到彌林上空，繞著大金字塔塔尖的巨大鷹身女妖雕像盤旋一圈。

一個年齡更小的銀髮男孩兒乘騎龍背，低頭俯瞰下方的情況。

無垢者、奴隸、紅色巨龍……

藍寶石似的眼睛看到紅龍，隨後黏在龍背上的身影驀然瞪大，再也移不開。

「降落，斯拉克斯！」

梅卡上身前傾，快速拍打龍背。

「嘶嘎！」

斯拉克斯一聲尖嘯，身姿拂柳般飄飄下落，就落在紅龍的身前。

「啊！！」

奴隸們大驚失色，望龍四散。

轟！

斯拉克斯降落在地，銀灰鱗片在陽光下反射絢爛的色彩。

梅卡瞳孔微顫，以最快速度翻身滑下龍背。

而伊蒙比他更快。

「嘶嘎！！」

紅龍豎瞳冷漠，敵視的盯著銀灰巨龍。

駕馭者早就跳下龍背，跑到兩條巨龍的中間空地。

看著前方熟悉的銀灰巨龍與白金短髮的男孩兒，心情就像騎著巨龍從天上跳下來一樣激動。

他的瞳孔微微顫動，張口嘴話卻梗在嗓子眼裡。

「伊蒙。」

梅卡上前一步，滿眼的不敢置信。

話一脫口，迎來撲來一陣風。

伊蒙視線突然模糊，張開雙臂猛然的跑了上去。

「伊蒙。」

梅卡再次呼喊，毫不猶豫相迎。

下一秒。

兄弟倆跑過長長的十幾米，緊緊的擁抱緊抱。

誰也沒想到，能在奴隸灣看到彼此。

然而在看到彼此時，情緒就像火山噴發般抑制不住。

「梅卡……」

伊蒙緊緊抱住弟弟，下巴墊在柔軟的肩上，生怕對方下一秒消失。

說話都聲音都哽咽，淚花完全打濕臉龐。

半年了，整整半年了！

他終於見到家人，一個骨血相連的兄弟。

梅卡默默閉上眼睛，小胳膊摟緊對方，回以最誠摯的擁抱。

兄弟倆都不再開口，一切盡在炙熱的溫度中。

好半響，才稍感彆扭的分開。

伊蒙吸了吸鼻子，用笑容掩飾尷尬：「梅卡，你怎麼會來彌林？」

兄弟倆曾經關係最差，還是以他為排斥方。

如今再見，真是恍如隔世。

「我聽說彌林有龍，就來了。」

梅卡抹了把眼角，笑盈盈的：「我就知道，你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不會輕易死掉。」

說著，瞥過伊蒙身後的紅龍。

「連龍都再次馴服，看來走出了騙人精隕落的陰影。」

正好，龍沒有落到其他人手裡。

伊蒙老臉一紅，認真道歉道：「都是過去的事，如果知道會發生什麼，我一定不會那樣。」

「都說了是過去的事。」

梅卡再次擁抱住他，小聲訴說：「得知你出意外的消息，父親母親好像天塌了，你這個混球。」

也不早點回去，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伊蒙回以擁抱，感慨萬千的道：「我想回去，可……」

話到嘴邊，理性壓倒感性，改口道：「可直到現在，才徹底抽身。」

「這麼說，你過的還不錯？」

梅卡眼神閃爍，小手在對方的後背一陣摸索。

入手坎坷不平，隔著粗糙麻衣都能摸出斑駁傷疤。

梅卡沒有揭穿，只是一味的用力抱緊。

在伊蒙看不到的視角里，藍寶石似的大眼睛閃過一抹痛惜。

……

大金字塔。

轟隆隆——

塔頂的鷹身女妖銅像轟然倒地，砸裂大片地面。

不再是奴隸的青壯拉拽繩索，將銅像切割成塊，分批用圓木鋪墊拉走。

不多時，一簇冉冉升起的火焰燃燒。

塔內宮殿。

「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回維斯特洛嗎？」

兄弟倆坐在餐桌旁，梅卡主動問起。

他是被父親派到瓦蘭提斯協助小叔叔戴倫開拓金子原野，順帶監督奴隸灣的動向。

如今金色原野開拓的差不多，彌林也正式易主。

或許該返回維斯特洛，為父親和大哥貝爾隆分擔壓力。

伊蒙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邊咀嚼邊琢磨：「等一等，我還有一樣東西沒取回來。」

「在哪兒？」

梅卡眼睛一凝，想要幫忙討回。

「就在……」

伊蒙稍加沉吟，話說到一半。

鐺鐺鐺！

彌林的鐘聲敲響，又急又快的三聲象徵強敵來犯。

兄弟倆面色一變，不約而同的起身向窗邊走。

站在陽台向外瞻望。

「吁吁~~」

「……」

彌林的城門外，黑壓壓一片人影聚齊，皆是多斯拉克騎兵。

一眼望去，起碼數萬人。

伊蒙眼神微冷，盯上為首的一個身騎紅鬃馬的高大身影。

莫名的眼熟，彷佛哪裡見過。

之前的印象想不起來，可被俘虜的記憶再清晰不過。

對方的手裡，還拿著一柄尾端鑲嵌紅寶石的劍。

此時此刻，城門外。

奧斯.卡奧面色沉重，雙手托起象徵鐵王座國王的瓦雷利亞鋼劍，示意十萬部眾保持安靜。

他曾於鐵王座的國王交好，協助其攻佔密爾，還接納對方的謝禮。

後來被迫效忠獨眼伊蒙德，兩次攻佔科霍爾。

時過境遷，對坦格利安這個姓氏仍有餘悸。

「嘶嘎！」

「嘶嘎……」

天邊傳來洪亮咆哮，一紅一銀灰兩條巨龍盤旋於空，虎視眈眈的醞釀龍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