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縣城堂食
「等一下啊，別擠，大家一個一個來，排好隊！我要記一下的......你....別看了就是你，你家的孩子多大了？」顧臻看著面前擁擠的人群，趕緊呼喊，拿出小本本坐到邊上的攤位上，攤主被塞了一兩銀子直接退位讓賢了。
「額的娃.....額是最先來滴！」一個樵夫拚命的招手，雖然瘦但是精瘦的身體下力氣賊大，不然怎麼砍樹和背柴伙？
「好吧，那就你，我說你答！你家的娃多大，名叫什麼，家住哪裡，他父親叫什麼？」
「好......額..額娃叫狗蛋，十歲了。家住華陰縣外三里溝村，村西頭左手第三家大樹下的就是，他父母也是我.....額叫王兩錘，這樣詳細不？」
「你叫王兩錘？那你兄弟是叫王大鎚？」
「恁咋知道咧？縣上開的一家鐵匠鋪，額兄弟手藝活好！打的農具價格公道，童嫂無欺，絕對不缺斤少兩，可以說的上的....」
「停......我轎子讓他做得，我已經知道了，你孩子是哪個.....狗蛋，這名字算了我先寫上王狗蛋吧」顧臻也是無奈，很多孩子直到十歲都還沒個全名，村裡也是隨便叫，畢竟一輩子都在這幾十里地徘徊。叫的再好聽又給誰去聽呢？家裡沒錢，出不了一個讀書人，供一個讀書人實在是太貴，足以讓一家還算小康的家庭節衣縮食，萬一有個小毛病那就真的是絕戶了。
所以很多人生病了都是忍著，不是意志力堅強，而是沒錢，只能忍。忍過了活過來了繼續幹活，忍不過去玩球，到了地府不過來人間一趟罷了。
顧臻暫時不打算精篩選，華山如今缺人的很，不管好的壞的都拉進來再說，又不是給不起那口飯，能讓華山腳下以及周邊縣城百姓都好過點也好，有一份能力做一份事。
這個叫王狗蛋的孩子眼睛直溜溜的，虎頭虎腦，就是身子骨有點黑瘦。這是普遍的，具體參考下清末乃至六七十年代的孩童就知道了。
「你叫狗蛋吧？」顧臻想挑逗一下這孩子，沒想到孩子開口第一句就是：「額爹說去山上你就會給他錢對嘛........額可以把自己賣了，讓額爹娘吃的好一點，大叔你一定要給錢哈」
可憐的孩子以為是父親要把自己賣了，但是卻甘願把自己換成一些銀兩讓家裡人過得更好些，其實其他地區也一樣，甚至有切了去宮裡當太監的，還不是沒錢鬧得。
顧臻沉默了，默默地摸了下孩子的頭，直接當著他的面把錢給了對方父親，王兩錘。
那老爹高興的摸了摸孩子的頭，「狗蛋，去了山上記得乖一點，要聽這位....這位師傅的話，他說啥伱就要干，幹不了也得干！絕對不能偷懶知道不？」
「好的，爹......額是不是看不到恁嘞？」一把眼淚終於灑出來了，畢竟還小，能懂事已經很了不起了。
「繼續繼續，下一個！」
「喲，王兩錘，恁忒他娘的好運道，讓恁搶先了。啊，不好意思，輪到額的娃了哈。額姓孫，孫四兩。這是額得兩個娃，大娃十一歲，孫大牛。二娃九歲，孫二牛。家住縣裡城西衚衕巷子，洞拐洞拐號.......」好吧，真是簡單粗暴的名字，顧臻只能如實記載，孫大牛，萬曆三年十一歲，孫二牛萬曆三年九歲，家住華陰城西衚衕巷。
辛苦了一個半時辰，顧臻甩了甩酸澀的手腕，殺人都沒那麼累，這毛筆實在難用。字嘛也就那樣，能看就行，也不是丑的不能入目，但是要說啥字體之類的，顧臻只能說這是野球拳了。
野生的，無添加無防腐。
看著自己身後的四十二個娃，二十八個男娃，沒想到女娃也有那麼多。看來女娃不值錢這種觀念被當地所深深鐫刻無法根除。帶來的銀子也都給出去了八十四兩，都不要打折，只要現錢。看來現金流永遠是第一的，比起天災不定靠天吃飯的農田來說太幸運了。
有時候這麼二兩銀子真的就可以救命了，這些顧臻身後的小孩也都不聲不響，偶爾幾個吵鬧的被父母說了一通后也都不說話了，只有一個算是縣裡賬房的兒子，也算是識得字，姓李，李斌傑。果然識字的取得名字也有文化一點，文武之斌，人傑地靈。
顧臻暫且讓他帶頭組織一下周圍的孩子，有幾個不聽話的，被一旁言聽計從的王狗蛋上去就是一個大逼蔸。
好傢夥，這小子有事直接上啊，值得培養。而小李畢竟也小，性格溫軟而不多話，但是頗得隊伍里女娃的喜愛，都喜歡圍在他身邊，而另一邊的男娃就也成了一批，一些以王狗蛋為首在一個村子或者隔壁村子的。而縣裡的又是一批，看來到哪裡都是鄉黨第一報團取暖。
顧臻看他們站了那麼久，也怕餓著了他們，直接帶到當地的最大的飯館，迎客來酒店。不敢點太多怕這些小孩沒有節制的亂吃，很久餓肚子的人突然吃大油大葷很容易拉肚子。
而小二先是面帶微笑的迎接了顧臻，但看到一群野孩子軍團，正想要上前攔住，被顧臻手裡的銀子一攔：「招待好他們，這個就是你的了」碎銀一兩幾錢，但也是小二一個多月的工資了。
又不是公務員，公務員一年才四五十兩。
這下子小二的動力更加足了，將這幫小子們一個個領到座位上，一樓足夠寬敞，而且這個點來吃飯的也少，雖然有一些食客好奇的看著這幫小孩和帶頭的顧臻，但是從顧臻衣服和隨身攜帶的那把劍上都看得出是惹不起的人，也都低頭吃飯，只是稍微的豎起耳朵，想要知道些八卦好跟村裡人嘮嘮嗑。
這年頭新鮮事太少，老百姓又喜歡以訛傳訛。什麼村頭張家的母豬生了四個，傳出去就是八隻，再到另一個村就是十六隻，等到了鎮上就變成三十二隻........那母豬如果知道的話，會不會告他們誹謗罪呢？
顧臻根據小二報的菜單給每張桌都點了一碗雜碎板面，澆頭多上點肉沫。然後又點了兩盤時蔬和一盤燒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