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風箏的人

隔天是6月9日，是高考放假第一天。

魏萊選擇賴在床上，高考後睡懶覺，簡直太享受了。

「真舒服，我可以睡一天！」

陽光落在窗外，帶來舒適的溫度，這種自由和鬆弛，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起床啦！」郭夏麗突然進門拉魏萊的被子。

「媽，我再睡會。」魏萊半睜眼，迷迷糊糊嘟囔。

「你不要去學校嗎？」

「不用，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學校拿高中畢業證。」

「那也起床，別賴在床上。」郭夏麗道，「家裡就你一個人睡懶覺，像什麼樣。」

「好了，起來了。」魏萊無奈坐起身。

真無語，所謂放假，就是在家被嫌。

窗外麻雀在叫喚，又是一眼通透純凈的夏日，這讓魏萊恍惚，

母親又在餐廳喊他吃飯，魏萊起床，打開窗，讓陽光落進來。

刷牙洗漱，魏萊站在洗漱台前，看著面前的鏡子，突然之間愣了一下。

鏡子里的男生少年感十足，非常的陌生。

不必說眼睛鼻子眉毛多出眾，也不必說皮膚多好，就單單這一頭價值八萬的茂盛頭髮，這完美的髮際線就令人滿意。

魏萊一陣恍惚，這鏡子里的這個帥哥到底是誰，居然比彭於晏還帥？

好像是重生后的他？那沒事了。

「年輕真的好。」

魏萊一臉痞帥地笑。

上輩子高考後幾天，他做了什麼，心情是怎樣，居然全然不記得了。

這段日子，只是生命里微不足道的時光。

這天上午，魏萊在附近的小巷跑步，邊運動邊思考這輩子要幹什麼。

人生的路還很長，大學不用說，肯定是要上的。

多讀書，開眼看世界。

多鍛煉，保持身體好體態。

一個人讀過的書和走過的路，都會在氣質里顯現出來。

或許不能彌補所有遺憾，但遺憾也是生命一部分，用自己想要的方式活著，這輩子就會開心。

街上灑著陽光，2012年的陽光似更清澈，魏萊跑步鍛煉的身影，吸引了很多鄰居的目光。

鄰居戴阿姨看到了魏萊跑步的身影，笑著道：

「魏萊，跑步啊。」

「是的，阿姨。」魏萊微笑回復，活力滿滿。

「小夥子身體好！」戴阿姨笑道。

魏萊聞言，哭笑不得。

阿姨看人的眼光，就是准！

小賣部電視在播放《武林外傳》，鄰居小孩看得咯咯直笑。

像孩子那樣笑著，像大人那樣沉穩，魏萊心想重生就該如此。

就這樣跑步，一路跑到了河邊棧道才停下，魏萊喘著氣，拿起手機掃了眼，突然看到嚴靈幼發來的消息：

「魏萊，我們見一面。」

魏萊腦海里想起來，和嚴靈幼表白，她說高考後給結果，現在就是高考後，是該有結果了。

於是魏萊就回復：「行，在哪？」

「你定個地點。」

「體育場里的籃球場吧，正好我想打打籃球。」

「嗯。」

……

……

到了籃球場，魏萊看到同學在打籃球，也加入了隊伍，揮灑汗水。

十多年再度打籃球，籃球變得格外有趣。

突然聽到程應峰說：

「魏萊，靈幼找你。」

「好。」

魏萊轉頭一看，看到了穿著校服的嚴靈幼。

真的美少女，哪怕穿著校服，也會讓人悸動，今天嚴靈幼就穿著校服，那種自然和清純，很符合男高中生的審美。

魏萊走到籃球場旁邊，打招呼：「你來了。」

嚴靈幼欲言又止。

魏萊風輕雲淡道：「怎麼了，有話直說，吞吞吐吐幹什麼？」

嚴靈幼抬起雪白的下巴，凝望著魏萊說：

「好吧，我就直說了，魏萊你的告白……我想了很久，如果你能夠考上和我相同的大學，我就答應做你女朋友。」

「這樣啊……」魏萊點點頭，「如果我考的大學比你好呢？」

「你覺得可能嗎？」嚴靈幼噘嘴，覺得魏萊在耍嘴皮子，不是很相信。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考得比你好呢？」魏萊笑道。

「那……我也做你女朋友。」嚴靈幼猶豫了下，方才說道。

「伱確定的嗎？」魏萊提醒道，「我高考分數應該挺高的。」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高中三年，你什麼時候考得比我好過？」嚴靈幼不由反問。

「成績沒出來之前，不好說的。」

「那等著瞧吧。」

「行。」魏萊也不在意。

「魏萊，你說喜歡我，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啊？」嚴靈幼又問，似乎很在乎這個問題，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魏萊想起第一次見到看到她，就一見鍾情，其他人都成了世界的幻影。

「是在初一軍訓？」嚴靈幼若有所思。

「你也還記得啊。」魏萊笑道。

那時他感覺嚴靈幼太美了，彷彿天仙下凡，眼睛忍不住瞟，被教官踢了好多腳。

「你被教官踢，傻裡傻氣的，我一下子就記住了。」嚴靈幼憋著笑。

「你說誰傻？」

「你啊。」

魏萊第一次聽嚴靈幼這樣說，不由感到稀奇，笑道，「以後你不要說我只會騙人就好了。」

「你就看著老實，實際上油嘴滑舌的。」

「是嗎？」

「太是了。」

嚴靈幼忽然想起什麼，沉默住了，初中一堆混混打她主意，魏萊為她打了不少架，讓她很感動。

不過魏萊很受女孩子歡迎，總有這樣那樣的女孩子纏著魏萊，某些女孩子家世特別好。

與其說她不願意做魏萊女朋友，倒不如說是因為貧窮自卑，封心鎖愛。

「我走了，再見！」

嚴靈幼輕哼了聲，轉身就離開，行色匆匆的樣子。

魏萊靜靜地看著嚴靈幼的背影。

天空陽光灑落，濺射在少女的蓬鬆頭髮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炸出了他的回憶。

回憶過去，和嚴靈幼在一起上學的青春真的很燦爛，但這些燦爛以後全都要用寂寞來償還。

上輩子，上了大學后，他和嚴靈幼在不同大學。

記得有一天，嚴靈幼突然來到他的學校找他，開口就是借錢。

當時他把全部身家給嚴靈幼，還四處找人借錢再借給她，後來幾個月在學校快要吃土。

那時正是冬天，天空飄起了雪，世界銀白一片。

他和嚴靈幼最後一次漫步在校園。

飄雪裡，嚴靈幼看著他說：

「魏萊，謝謝你借我這麼多錢，我知道你從很久以前就喜歡我。」

「如果我還不上這些錢，我就把這一生給你。」

魏萊只記得那時嚴靈幼是逆著光的，就很美。

當時牽住她的手，以為就是牽住了命運。

可是命運是牽不住的，嚴靈幼收了錢后，突然就斷了聯繫，未曾再出現。

找了認識她的人，也尋不著她。

她消失了，變成了謎語一樣的存在。

就這樣，一別就是永遠。

此後魏萊又和鄭疏媛談戀愛，心境出了問題，雖然相信愛情，卻不相信自己能遇見愛情。

金錢污穢的世界，出賣了他心動。

嚴靈幼是他的愛情理想。

理想愛情破滅，怎麼不會遺憾呢，為數不多的信任，全都被辜負了。

也許嚴靈幼出了什麼意外，到了在另外的世界，已然徹底忘了他。

時光如雪，紛紛揚揚，覆蓋一切往事。

愛，就是雪中足跡，邊走邊消失。

無窮無盡的白雪，飄灑了十年，終於逆風而上，回到最初的天空。

此刻，回到了2012年。

魏萊看向嚴靈幼背影，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悲涼，笑容停滯，又再度笑了起來。

「果然，愛情這東西，你追逐她，就會寂寞，但你不再把愛情當回事，就是一種享受。」

愛情是風箏的線，放風箏的時候，風箏和人都不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