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柴
二十年前，沒有任何徵兆，災難在這個世界降臨了。
永無止境的黃昏覆蓋世界每個角落。
城市在異光中分崩離析，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化作塵埃或者怪物。
不到一周的時間內，原有的文明秩序徹底崩潰，猜忌和恐懼支配了世界。
所有希望破滅，
只能——
等待死亡降臨的至暗時刻——
她們出現了。
火種！
人類搖搖欲墜的璀璨文明，在黃昏中凝成了「火焰」湧向一部分孩子。
黃昏凝聚的火焰賦予她們宛若神祇的知識，超凡的權能，人類在黃昏中生存的希望。
以及……
針對人類最可怕、最惡毒的詛咒：
正如北歐神話中那場隨著諸神隕落而降臨的黃昏。
當她們的火光湮滅時，其所承載的那部分文明也將隨之消弭。
…………
「我的火種能力是火柴，映照美夢的火光。」
伊文緹爾指尖的光團緩緩地消散，最後化作一根火柴。
她一邊解釋道，捏著火柴優雅地在半空中劃下，一抹溫暖明亮的火光在空氣中綻放出來。
空氣似乎變成了一簾薄紗，薄紗背後，潔白餐布上擺著一隻肥敦敦的烤鵝。
「賣火柴的小女孩？」
「沒錯。」
伊文緹爾點點頭，火光收斂重新變回火柴。
礫石街道的兩人看了眼那根火柴，略微有些困惑和遲疑。
「嗯……這……童話火種還有辨別謊言的能力？」
「沒有，不過它會映照使用者的內心——」
伊文緹爾輕聲解釋道，「童話非黑即白，你們劃一下火柴就能看出來。」
「除此以外，我的火種可以全方位回溯使用者的記憶，」伊文緹爾頓了頓繼續說道，「無論是落葉的紋路，還是一閃而過的紙片，凡是曾經你們看到過、收到過的外界信息，在幻想火柴的作用下全都可以復現出來，我想這應該是兩位現在最需要的。」
「我們為什麼會需要——」曹國元一臉疑惑。
「那些襲擊者的身份，以及標識物。」
夏招搖說道，她看了一眼兩人，接著伊文緹爾的話解釋道。
「人類的記憶遠比你們想象要強大，理論上來說我們可以記住一切微小的事物。」
「襲擊就發生在一瞬間，可如果經過回溯、暫停，周圍的細節信息中必然可以發現線索。」
「線索？」
「我明白了。」
曹國元眼中依然有些迷茫，不過旁邊的姜虎此時已經反應了過來。
他轉頭看向曹國元，表情猙獰地說道。
「單兵火箭筒上有編號，對方在攻擊時也會現身。」
「有這些我們才能找到那群混蛋，六子和眼鏡兒兩條命啊！」
「那麼……」
姜虎神色凝重地從伊文緹爾手中接過火柴。
「代價是什麼？」
隨著火種少女們能力提升，她們大多會衍生出一些過去僅存在於幻想中的能力。
譬如白茅可以號令特定植物生長，伊文緹爾可以具現出童話物品，不過這些超凡能力也不是絕對安全。
普通人無法承受文明的重量，哪怕僅僅是文明的一粒塵埃，震蕩出來的餘波也足以致命。
「體溫。」
伊文緹爾輕聲說道。
「火光持續時間的越長，你的體溫就會降得越快，直至死亡。」
「以普通人的體質，極限是三分鐘——」
划拉——
沒等伊文緹爾說完，姜虎毫不猶豫地划燃火柴。
溫暖明亮的火光在半空中綻放出來。
「你就是前來協助我們的【火種】？上邊也太敷衍了吧！」
「次級火種-量產型神話SH423-夏招搖……作坊的小火柴也算火種？」
彷彿走馬燈一般，今早發生的事情快速地流轉起來。
…………
與此同時，幾公里之外的懷江北站的地面廣場。
隨著劇烈的爆炸聲和激烈的槍聲，幾名作戰人員神色惶恐地逃了出來。
「怎麼回事？」
「螻蛄——隧道下邊到處是螻蛄！」
「是么，所以那個褻神者已經被螻蛄撕碎了？」
黑袍女人皺起眉，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幾名作戰人員。
螻蛄不會隨意出現在琥珀區，這裡稀薄的黃昏濃度無法支撐它們長時間活動。
從手下們狼狽的狀態看，唯有進入到【橙色】區域才會發生損傷。
「她肯定活不了！我們一路追蹤他們的足跡，到了地下五層。」
倖存的作戰人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女人，「大人，區區竊取權柄的火渣絕對沒法穿越螻蛄巢穴……」
「噢？所以你們連人都沒看到？」
黑袍女人點了點頭，神色冷漠地說道。
「真是遺憾，你們應該想些更有趣的理由。」她說著，眼眸閃爍著耀眼的藍色光芒。
「大人，求求您……」
「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們和她拼了！」
幾名作戰人員反應不一，或是暴起，又或者是哀求。
不過，還沒等他們的手指移動哪怕一厘米，金黃色的火光忽然從他們胸口向著四周熔鑄。
短短兩秒時間，地面上就只剩下了幾攤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灰燼。
「有能力穿越黃昏邊界的火渣么……」
黑袍女人眯起眼睛，看著前方黑洞洞的車站入口。
沒有火種隕落的特殊波動。
有趣，難道是某個強力火種的殘章么？
懷江北站地下隧道至少分佈著七八個災獸巢穴，哪怕那位大人也不願意孤身深入。
看來回去得好好探查下。
呼嚕嚕——
車站大廳里傳來螻蛄獨有的聲音。
顯然，這群蠢貨甚至還引了一批災獸出來。
「找死。」
黑袍女人轉過身，心情煩躁地揮了揮手，一雙金色的大手從天際轟然落下。
…………
「看起來好像是正式部隊？！」
「沒錯的，那就是中心城的作戰服。」
姜虎止不住地打著寒戰，語氣篤定地說道。
「具體哪個部隊，番號？」
「看不出來，不過我記得他的臉——應該是遊騎兵團的某個人。」
「這事情還牽扯上遊騎兵團么，這下麻煩了。」
「不麻煩——」
夏招搖說道，她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
「我現在就搖人去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