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學校
「說起來，這不是回內城區的方向吧？」
「當然不是——」
「通往內城區的隧道在我們背後，這邊是頭塘。」
「那不是完全反了嗎？！——等等，老曹你明知道走反方向還——」
姜虎一時沒忍住大聲嚷道，隨後宛若被掐住喉嚨的鴨子，壓低聲音質問道。
他原本以為目的地是重回礫石街道，顯然，三個人中只有他這麼認為。
「我們現在不能回去，至少不能按照原路正常返回。」
曹國元扯了扯綁在後背的螻蛄腿，臉色陰沉的朝著背後的黑暗偏了偏腦袋。
「別忘了那支救援隊。無論他們是否來自中心城，絕對和襲擊我們的人脫不了干係。」
「你怎麼能肯定他們絕對有問題？」
「除非親眼看到，否則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是三個人？」
曹國元語氣粗暴地打斷了姜虎，「我不是在和你討論概率問題，現在這就是事實！」
「有一群混賬傢伙，他們人更多、武器更好——」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在最前方領路的少女，「甚至可能連火種都要強好幾倍——」
「假如順著原路回去，我們大概率就和六子、眼鏡兒一樣，甚至連仇人影子都看不到就沒了。」
不管怎麼說，懷江北站好歹是屬於【CQ423庇護所】外城區的範圍內。
在這種地方公然設伏襲擊巡邏隊以及火種，這可不是區區街道巡邏隊能應付的勢力。
「不過我有一點還是不明白……」
姜虎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不遠處耳朵抖來抖去的夏招搖身上。
「假設那些傢伙真的來自中心城，那他們怎麼說服庇護所的火種外出，一起來襲擊其他火種的？」
「或許是被脅迫了吧？末世初期這樣的情況也不少。」
曹國元嘆了一口氣，彷彿想起了什麼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陰沉。
作為從末世初期活到現在的倖存者，他見過一些被遊盪者組織控制的火種少女。
當人類被逼到最絕望地步時，甚至比最殘忍的災獸更加危險。
不過萬幸的是……
「我們到了——終於不用鑽隧道了。」
四周壓抑的黑暗消散開來，稀薄的琥珀光影落在前方的地鐵護欄上。
夏招搖靈巧地從一處崩開的圍欄翻了上去，興奮地朝兩人揮手。
在琥珀光影中，少女眼眸中閃耀的湛藍色光芒逐漸散去。
量產型火種——無論是誰想到的方式，這絕對是人類文明在末世以來最偉大的奇迹。
…………
懷江北站，地下深處。
四周空氣瀰漫著某種黏糊糊的黑暗。
幾名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小心翼翼地走下站台。
「沒錯，他們剛從這裡經過——」
為首的男人蹲下身，從地面撿起一個彈殼，仔細看了看。
隧道中隱隱約約傳來「呼嚕嚕」風聲，地面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拖拽過。
「小心，附近可能有災獸。」
男人隨手丟掉彈殼，重新端起槍，警惕地看著四周。
槍口前端的戰術手電筒光線變得暗淡了不少，最多五六步之外就是一片漆黑。
忽然，一個猙獰的輪廓從前方陰影顯現。
「開火！」
幾乎就在男人下令的同時，潮水般的子彈朝著前方傾瀉了過去。
火力壓制持續了近十秒，黑影沒有任何掙扎和嚎叫。
已經死了？
「你們去看看——」
為首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命令道。
三名特戰隊員保持著三角陣型，小心翼翼地靠近黑影。
那是一具災獸屍體，地下區域非常危險的螻蛄。
這隻螻蛄看上去格外凄慘，四肢全被斬斷了，斷口全是歪歪扭扭的斧痕。
「沒有危險，安全——」
特戰隊員轉過身，語氣輕鬆地彙報著情況。
噗。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某個尖銳的物體忽然從他背後貫穿而出。
下一秒，緊緊合攏的灰白骨質利爪猛地朝著四周撐開。
「小心！敵襲！」
為首的男人眼瞳一陣收縮，大吼道。
不過，他的提醒終究還是晚了。
另外兩名還沒來得及離開的隊員已經被來自黑暗的利爪穿在了半空中。
咔噠噠噠噠——
四周響起了宛若螃蟹張合鉗子的聲音。
一團團妖冶的紅色獸眼，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亮了起來……
…………
「……頭塘站？這裡快要到黃昏禁區了吧？！」
「嗯，往那邊多走幾百米就是了。」
布滿灰塵的站台名顏色已經看不清了，不過勉強還能辨認出名字。
夏招搖提著一捆螻蛄腿，輕車熟路地穿過複雜的地下站台，來到地面上。
曹國元和姜虎兩人緊隨其後，他們同樣也背著一大捆用繃帶簡單纏起來的螻蛄腿。
「你不處理一下痕迹，免得後邊那些傢伙追過來嗎？」
「唔，沒必要，他們會死在裡邊的。」
夏招搖轉了轉肩膀，隨手將變形的消防斧丟在路邊。
在城市廢墟，最不缺的就是冷兵器——她在自己小窩中收藏了整整一屋子。
「就憑那幾隻螻蛄？而且我們還差不多殺完了——」
「殺完了？」
夏招搖歪著腦袋，神色詭異地看著曹國元。
「你不會覺得，那麼大的地下車站就那麼幾隻螻蛄吧？」
「在黃昏末日來臨之前，光是懷江主城區就至少有兩三千萬人口——」
這些災獸來自畸變，也有些是從異空間漩渦中湧出。
不過，無論哪種方式……
災獸的數量通常會達到倖存者的三分之一。
「那為什麼……」姜虎有些后怕地朝著後方的地鐵下行通道望了望。
「死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夏招搖隨口回答道，轉身沿著荒廢的街道向上走去。
從地鐵口出來，是一段長長的陡坡。
順著近四十度的陡坡往上，坐落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大型廢墟。
裂成兩半的鐘樓靜靜躺在破碎的水泥塊之間，荒草和藤蔓爬滿了這片灰色土地。
街道店鋪彷彿被颶風襲擊過，倖存的牆體上也布滿了可怖的划痕。
「這裡是哪裡？」
「學校。」
夏招搖看了一眼壓在廢墟中的操場，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