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光
津澤想要抬起雙手扶向疼痛欲裂的頭部,可他的雙手卻不聽使喚。
跪在光河上的他大睜著雙眼,劇烈地呼吸著。
陌生的咒力在他體內衝擊著,似要將他撕裂。
與此同時,他能感覺到,就像被千緣走靈時那樣,有什麼東西似乎想將他的靈拖下去——
拖進一條暗色的河流中
雖然仍然能夠控制自己咒力的流向,他卻無暇顧及治療身上的傷,而是集中所有的咒力與那想要壓倒自己的「靈」的力量抗衡著。
即使這樣,他仍然逐漸在這對抗中敗下陣來。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
不遠處的Dawson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臉上是滿足的微笑。
「錦——」
終於望見後背彷彿被利刃貫穿的津澤,Eddie加快了速度借「風」移動到了他身側。
慌張地半跪在他身前,Eddie握住了津澤支撐在光河上的雙臂。
「錦!你還聽得到嗎?!」
——從看到他的瞬間,Eddie就意識到他正被咒力威懾,應該無法動彈。
可是,像是用儘力氣,津澤還是顫抖著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Eddie。
他就這樣顫抖著點了點頭,牙關緊咬。
「她現在應該是在和『聖』的『諭靈神』的咒力抗衡——」Dawson對Eddie的出現似乎毫不驚訝,「以她的力量,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用不了多久」
「你說夠了嗎?」
Eddie緩緩地站起了身。
——不,事實上,那是原本似乎重疊在他身上的一個人影,從與他相同的半跪的姿勢,緩緩站立了起來。
轉過身時,他與Eddie尚重疊的部分看起來有些透明,其餘的部分卻真真切切地具有了實體。
相比Eddie的短髮,這人影銀髮披肩。
Dawson的雙眼微微睜大了一瞬。隨即,他咧嘴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是因為這裡也算是你的『境界』,所以根本不需要藉助Eddie的形體了嗎?」
「——Xystus。」
津澤強撐著將不斷震顫的瞳孔聚焦在那離開Eddie身體、向Dawson走去的Xystus,卻無暇分神思考和理解眼前的一切。
輕輕抓著津澤雙臂的Eddie也微微側過了頭去。
「我們可還是有一筆帳要算——」Xystus說著,彎腰拾起了津澤掉下的「扶靈」。
甩刀在身側,那刀身上登時騰起了熊熊黑焰。
「說得不錯。」依舊保持著那頗為挑釁的笑意,Dawson自身後取過了那巨鐮。
右手稍一旋轉——那看似沉重的鐮刃在他手上靈巧地旋轉了幾圈,最終刃尖向外,被他握在右手中。
下一瞬——兩人的身影已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纏鬥在了一起。
津澤的目光原本追逐著兩人的打鬥,胸腔卻傳來一陣劇痛——
同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重獲自由。
因反胃感下意識地張口,他嘔出的卻是一灘鮮血。
Eddie猛地回過神來。
「錦!」他慌張地大叫著他的名字,發現他能夠自由活動之後,稍稍晃動了一下他的雙臂,「求你了,一定要撐住!」
雖然甚至他也會同意Dawson的說法:現在的津澤,不要說是那個「諭靈神」的對手,連要他對敵Dawson本人,也毫無勝算
只是
怎麼可能就這樣服輸
快想辦法
他低下頭,不想讓津澤看到他眼中的慌張。
他望向的地面上,津澤吐出的鮮血正漸漸溶解在光河的水中。
「Eddie」
津澤的嗓音有些沙啞。
他緩緩再度抬頭看向他那雙有些失焦的金瞳,竭力嘗試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什麼?」
「你拜託你把我的神格取出來」
Eddie瞪大了眼睛。
「你在胡說什麼?!」
「趁現在『諭靈神』還沒有把我的『靈』拖下去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是唯一的辦法,阻止Dawson,阻止「聖」的「諭靈神」毀滅第十七,毀滅一切。
在津澤混濁的視界中,Eddie拚命搖頭——他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慌張和無措;可他並不知道,此刻的津澤,事實上已辨不出他的表情。
「我做不到!」他大聲說著,「我不管第十七第十六其他的世界的命運如何——我要,我們活下去——!」
「拿你做犧牲,就算能救了這個世界,也沒有意義!」
「給我——撐下去!」
半空中以「扶靈」擋下Dawson揮來的鐮刃,Xystus不由得一愣,回首向兩人的方向看去。
「你是在看哪裡啊——」說著,Dawson輕鬆地撤回了鐮刃,揮袖捲起一陣黑色的旋風向Xystus擊去。
後者抬了抬左手,金色的屏障撐起在身前,那捲「暗」的颶風打在這道防禦上,便化作烏有。
Xystus微微揚了揚嘴角。
——『果然他的選擇,還是和我不同啊。』
——「撐下去」什麼的好自私啊
這樣想著,津澤仰首望著漆黑的天穹。
『所謂「正義」,本來也可以是自私的』
他記得,那是Eulrice的話。
可以的話
真的有選擇的話
他也想要
自私地
繼續活下去
和所愛的人一起——
和Eddie一起
——似乎由於方才外泄的、壓制著津澤的咒力,忽然轉為被集中用於拖走津澤的「靈」,他感到自己的咒力被逼向絕境。
與此同時,劇烈的頭痛讓他掙脫了Eddie的雙手——他緊捂著頭部兩側,失聲大叫出來——
「啊啊啊啊——」
就連Eddie,也是第一次見到津澤如此痛苦的模樣。
他無措地看著眼前摯愛的人,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待那陣痛退去,津澤雙手撐在地面,劇烈地喘息著。
「錦。」
——Eddie的聲音,忽然無比鎮定。
津澤聞聲抬起頭來,眼前卻只能分清光與暗交界的地平線。
就在他眼前的Eddie,變成了一條細影。
他的眼中溢出了淚水。
「對我——用走靈。」
津澤一愣。
「什你說什麼?可是你不是——沒有」
他記得,那便是千緣無法控制他的原因。
「跟那時不同了——!」
津澤感到,Eddie的額,正抵上了他的。
那麼,他的雙瞳,也正望向自己的雙眼吧。
「相信我!」
津澤又一次怔住了。
接著,向下定了決心,他直視著自己甚至看不清的前方,發動了走靈——
****
津澤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環境與方才光河之上十分相像。
他佇立在淺水之上。
不,那作為「地面」的水域事實上深不見底,只是他踏在波瀾不驚的水面上而已。
而此時發出那金色螢光的,也不再是那水面。
而是天宇。
整個天穹是一片濃稠混沌的金色;些許淺藍和翠綠的色調混雜其中,恰讓人能感到那金色的流動。
——是咒力。
無邊無際、磅礴洶湧的咒力。
那樣的咒力,說什麼「他一人」無法抗衡——
怕是集結第十七諸神,也難以與之匹敵吧。
望著那天空時,津澤的雙瞳因震撼而微微收縮了一瞬。
可他沒空放任注意力在那天空上逗留。
因為正對他約有三丈遠處,盤卧著一頭巨大的金色翼龍。
那翼龍的頭部側對著津澤的方向,左眼正盯向他。
它正規則地微微吐息,雙翅隨那吐息輕輕翕動著。
與那翼龍、天穹,和倒映著後者的水面格格不入的,是俯在翼龍首側、渾身赤裸的女人深紅色的長發。
因這抹異樣的色彩,津澤很快注意到了女人的存在——
「Eulrice?」
接著,他注意到,那女人的頸項、雙腕和雙踝上,皆被鎖上了鐐銬。
「這是怎麼回事」
他稍稍往前邁了一步,一隻大手卻適時地搭在了他右肩上,示意他止步。
津澤向右側回首看去——是Eddie。
「你怎麼會?」
「別過去。那只是殘留的Eulrice的意志罷了。」並沒有回答津澤的意思,Eddie面色凜然地望著眼前的翼龍和那Eulrice模樣的女人。
「啊來的人不是他嗎」
女人的聲音傳來時,津澤瞪大了雙眼。
那正是在對戰千緣那時,自己聽到的聲音。
只不過,就眼前那Eulrice的形象與自己的距離而言,這聲音聽起來近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此外,隨那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無數道以翼龍和Eulrice為中心的漣漪。
這些漣漪正一波波向津澤的腳下蕩漾而來。
「來的是我,你難道不開心嗎?」——Eddie上前一步,把津澤擋在身後。「斷義」被他大力插入水面。
一瞬間,以他為中心,比方才的漣漪更強的波浪,向外發散而去。
「——『母親』。」
——是咒力。
那漣漪也好,Eddie激起的波浪也好。
那是第一輪交鋒。
津澤有些怔怔地看向Eddie嚴峻的側臉,隨即也端正了神色,在手中凝成了「遣靈」。
「聽好,帶著『聖』的那把刀,沒辦法傷害這『諭靈神』。」Eddie低聲對津澤囑咐道,「交給我攻擊。保護好自己。」
『第十六的螻蟻啊』
『爾等——不配坐擁這「孕育」的神格』
『交與我吧』
——Eulrice的聲音夾雜著蒼老而渾厚的嗓音,一同傳來。
那聲音震耳欲聾。
津澤幾欲掩起雙耳,卻最終因戒備而放棄。
與此同時,Eulrice的形象就像一座風中的沙塑般,從頭部開始逐漸凋零。
而金色的翼龍,也緩緩從地上抬起了頭,隨即站起了身。
巨大的雙翼展開在它身側——那翼龍昂首發出了尖利的咆哮。
像是響應那咆哮一般,數道金色的閃電從空中墜向地面!
其中的一道,正墜在津澤和Eddie附近。
兩人向側閃避,彼此拉開了距離。
與此同時,那巨龍已騰空而起,轉而在半空中收起雙翼在身側,飛速旋轉著、像是梭子一般沖向津澤的方位。
方才站穩腳跟的津澤在手上的「遣靈」上加註了「聖」的咒力。金色的屏障自他握緊的刀身上擴張開來,正面接下了那看似強勁的衝擊。
只是,雖然那防禦沒有被衝破,力量本身的懸殊也將津澤生生在那水面上逼退。
他雙腳滑向後的地方,激起了一串串水紋。
Eddie藉機以「風」快速移動向津澤將要停下的地方。
翼龍再度以前肢著地時,Eddie適時地躍起,「斷義」一記重擊恰落在翼龍的左前肢上。
黑紅色的血液從Eddie造成的傷口處涓涓流出;翼龍身下的水瞬間被染紅。
似乎是因為傷口的疼痛,翼龍再度昂首尖叫起來。
接著,像是發狂一般,它轉身向Eddie幾度揮動前爪。
那翼龍的動作幅度很大,攻擊卻仍然尤為迅猛。
見幾擊都被Eddie靈巧地閃開,翼龍猛地向前一躍,雙爪同時重重落在Eddie所停留的位置,企圖將他砸個粉碎。
可後者卻早看穿了它的動作一般,高高躍起,隨即借「無相」加速——「斷義」以「無相」加持的重擊,這一次瞄準了巨龍的頸項——
可是,那漆黑的巨刃卻在接觸到巨龍的身體之前,先落在了一道屏障上。
「斷義」被彈開的瞬間,金色的火花四射。
Eddie翻身落在津澤身邊。
「該死的傢伙,竟然可以對自身進行重點防禦。」
他咬牙喃喃。
「你還好嗎,錦?」
「嗯沒事。」說著,津澤再度面對敵人雙手將「遣靈」扶正在身前。
此時,那翼龍已回首向兩人的方向,正發出粗重的鼻息。
Eddie將「斷義」橫在身前,提防著翼龍下一步的動作。
後者忽然高高抬起了前肢,幾乎直立在了兩條後肢上。
Eddie雙瞳微微放大了一瞬,趕忙將「斷義」收在背後,攬起津澤的肩向側翻滾開——
果然,下一瞬間,金色的火焰吞沒了兩人原本站著的位置。
扶起津澤,Eddie轉身向翼龍看去,它已再度騰空而起,接著轉而向兩人衝來!
這一次,因為無暇防備,兩人被翼龍下墜的突擊衝散,分別重重落在翼龍的兩側。
津澤手中,「遣靈」也因這一擊散去;他還沒來得及站起身重新凝聚咒刃,那龍首就大張著嘴向他咬來——
然而,那巨口卻被「斷義」卡住了。
「站起來!」Eddie並不回頭,一邊咬牙抵住翼龍的巨口,一邊以命令的口吻大喝道。
津澤也並沒有猶豫,趕忙站起了身,並在身前結印——黑焰盤旋而上,沖向了翼龍的左眼!
留意到危險,翼龍趕忙放開了咬上了「斷義」的血盆大口,轉而騰身而起飛向半空。
Eddie蹙眉一臉疑惑地望向身後的津澤,「你怎麼會用『暗』的」
「我也不知道因為你說『聖』和『暗』都需要藉助其他咒力的型態我只是想到了」
津澤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自己攤在面前的左手,似乎也在詫異著。
望著他的樣子,Eddie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欣慰,臉上的線條剛剛柔和了不少。
就在這時,他留意到抬眼向前的津澤臉上的驚懼——
後者甚至還沒有出聲,他已知不妙。
「Eddie小心——!」
那翼龍在半空中迴旋了半圈,隨即筆直朝Eddie的側面撞了過來!
後者無暇躲閃,只得豎起了「斷義」在身側聊以為防禦。
可那衝擊力之強,將Eddie連人帶刀撞出了數丈遠。
驚詫之餘,津澤已在身前結印——可這一次,他的黑焰卻撞在了翼龍身側升起的黑色屏障上
「什什麼?」
——難道這「諭靈神」,也能使用「暗」?!
那翼龍已再度張開了巨口,似乎想要將Eddie整個吞入腹中。
後者此時已站起身,以「斷義」與翼龍的利齒相抗衡著。
正在這時,津澤留意到,Eulrcie的身形再度由半透明漸漸顯現在翼龍左前肢旁側。
輕撫著翼龍的前肢,她的聲音直抵兩人耳底——
『無名之人——給我從這裡滾出去——』
話音剛落,就像方才Eulrice消失那樣,Eddie的身影,也像沙般凋零而去
「Eddie——!」津澤失聲叫道。
Eulrice的形象隨即轉向了津澤的方向——
在他做下一步動作之前,她忽然來到了他的面前!
一雙無神的金瞳,盯進了他的。
「不要擔心——他只是在外面的世界,現在打擾不到我們了。」
這一次津澤所聽到的Eulrice的聲音,卻真切了很多。
他想要說些什麼,可又一次地,他的身體被強勁的咒力威懾住了。
那赤身裸體的女人捧起了他的臉,落了一個吻在他額上——
瞬間,Eulrice那遠自時間開端之前的記憶,在他腦海中炸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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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動作僵在光河之上的兩人之中,Eddie忽然微微動了一下。
半空中與Dawson纏鬥著的Xystus首先意識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喂!你是怎麼回事!沒有把她帶回來嗎?!」
仍輕輕握著津澤的雙臂,Eddie咬牙蹙眉回首望向空中,卻不知如何作答。
思忖片刻,他低低地「嘁」了一句,垂下了頭。
當他再抬起頭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狩已經站在他與津澤身邊。
「你?」
她的表情是不屬於那孩子外表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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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看到了嗎」
「還會覺得毀掉這樣的世界毀掉神是錯的嗎」
Eulrice擁著津澤的雙肩,在他耳邊低吟道。
而津澤,此刻正承受著那排山倒海而來的記憶,說不出話。
Eulrice肩上,他望向那鎏金天穹的雙瞳不住地顫抖著。
一道鐐銬,落在他的頸項。
「我創造了那些生靈,卻因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存在下去而不能賦予他們『存在』的理由」
「就因此他們都在懵然無知中走向滅亡。」
津澤的雙腕上,兩道鐐銬落了扣。
「如果出生就是為了死亡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讓一切回歸虛無吧」
「就像一切的開始那樣」
鐐銬環上了津澤的腳踝
Eulrice輕輕放開了津澤。
此時與她一般戴上了鐐銬的後者,忽地跪伏在地。
他的臉上滿是淚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津澤痛苦的大吼聲回蕩在整個光河之上。
Eddie一怔,轉而輕輕搖晃著津澤的雙肩,「錦!錦!你還聽得到嗎?!錦!」
淚水滑落津澤的雙頰,他的雙眼卻忽然有了神采。
Eddie的臉上剛剛閃現出一絲慰藉,卻又因津澤接下來的話蒙上了陰雲。
「沒用的我做不到」
「錦?」
仍然跪著,津澤挺直著上身,稍稍頷首看向Eddie。
自前者跪著的地方,升起了比那光河之水更耀眼的光亮。
絲弦一般的金光,從光河之中一串串升向空中。
Eddie大睜著雙眼,並沒有放開津澤。
他不明白這光亮的含義。可是津澤的話卻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對不起」
上升的金色絲弦密度越來越高——最終,一道金色的立柱照亮了兩個人所處的位置。
颶風陡然圍繞津澤盤旋而起。
他右手的手背上,八枚「印記」一同被點燃。
隨著那颶風加劇,光亮的半徑也在逐漸增加。
那烈風如同利刃,在二人身上留下了道道傷口。
Eddie捧起了津澤的右手,祈求般放在了自己鼻尖的位置。
他緊緊咬著牙,忍受著那颶風的侵襲。
「放手吧Eddie」
「不行!」
「快給我——滾出去啊!」
「絕對——不要!」
津澤想要把Eddie推開。可是,此時的他就像被什麼束縛著,手只能輕輕點到他的肩。
淚水在他頰上肆意流淌著。
Eddie一把擁住了他。
「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就在這時,站在兩人身旁的狩,忽然看著另一個方向,緩緩張開了口。
她高聲叫出了一個名字——
「『凜』!」
——在Eddie肩上,津澤一愣。
那個名字好像是幼時母親在她病床前提起過的
似乎是響應著狩的召喚,她身旁的水面上泛起了漣漪。
一道人形的黑影,緩緩浮現。
它的頭部,慢慢地轉向了Eddie。
後者先是疑惑地看著它,忽然卻瞪大了雙眼。
「是你——」
就在那一瞬間,黑影有了形象——
那和津澤在第十六的樣貌,何其相像!
只是,那男子有一雙有神的黑瞳;短髮,也是漂亮的烏黑。
『謝謝你,照顧我的——妹妹。』
如此說著,他看向了津澤的背影。
接著,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他走進了津澤的身體,並消失在那裡。
——『怎麼回事剛才那是』
正這麼想著,Eddie卻留意到,自己抱著的津澤似乎毫無反應了。
「錦?錦?!」
他將他從懷中稍稍推開,卻發現津澤已經失去了意識。
就在這時,耀眼的金光將兩人帶離了光河;直帶向那黑暗的蒼穹——
宇宙。
****
接下Xystus的一擊,Dawson回身望向從地面升向空中的金色的光柱,咧嘴笑了起來。
「我看,你留下的那個孩子,好像比起你來愚鈍不少啊。」
「嗯?是不是這樣呢?」
Xystus這次絲毫沒有查看Eddie和津澤那裡異狀的意思,只是微笑著和Dawson打著啞謎。
話語間,他以「扶靈」甩開了Dawson的鐮刃,再度正面攻出一擊。
「這樣下去,第十七真的就要被毀滅了,你還在這裡和我糾纏,這樣真的好嗎?」向後瞬移躲開了Xystus攻擊后,Dawson挑釁地說道。
「我都說了,在這個『時間』里,我早就不存在了。誰還會管那些事」
Xystus再度向身處於較低位置的Dawson劈下了「扶靈」,一舉將後者壓制回光河之上。
以鐮刃迎擊,Dawson臉上顯現出微微的吃力。
Xystus猛然也落下在光河上;收刀后將刀換入左手,從內側勾住了Dawson的鐮刃,輕輕一抬——那武器瞬間飛了出去,扎進了不遠處的水面中。
「呵呵哈哈哈還是因我多年沒有使用那『戮央』,才會敗給你。」被「扶靈」指上頸項,Dawson卻笑了起來。
「嗯?不是這麼回事吧要說久的話我不是更『久』嗎?」
Xystus的眼睛,已落向了Dawson寬大的衣袖。
他對眼前這男人了解至深——那袖中,一定是正在結印。
「你啊,這一次可別想做小動作。」
說著,Xystus的身後探出了狩頂著紅髮的小腦袋。
Dawson一愣。
她開了口——
叫出的,是一個沒人能想起的古語的名字。
Dawson渾身一震,動彈不得。
「你」
他咬牙切齒之際,「扶靈」已貫穿了他的心臟——
他訝異地將目光從狩身上轉回眼前的男人臉上。
他——竟然頂著銀色的短髮!
Dawson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瞬。
「你是——?!」
「唔我們只是臨時決定,還是我來了結比較好。」
「你覺得這個結局對你來說如何呢?」
「——師父。」
望著Dawson的身形在黑焰中消失,Eddie轉向了身邊的狩。
他牽起了她的手,兩人一同望向空中那顆金色的星。
****
他緊緊擁著她,望著兩人一同墜向的地面。
兩人的身軀正被金色翼龍狀的咒力包裹著。
就好像是經過很久、很久的睡眠,她疲憊地睜開了雙眼。
「啊是你。」
她笑了,望進他黑色雙瞳中。
他也笑,「抱歉吶。我來晚了。」
她在他懷中搖了搖頭。伸手環上了他的腰,將他擁緊。
墜落的風,輕輕吹著她紅色的長發。
「你知道嗎。我都沒有說過——我愛你。」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髮,眼角的笑紋更深了。
「其實我,知道得太晚了。」
——大地——第十七的大地,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