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舞池

「死有苦，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為土灰……」

紅衣人望著那面目全非的巨狼，突然笑出了聲來。

「看到了嗎？如果不是龜，就沒有竟時，如果不是騰蛇，就不會成為土灰……死之苦也有逃脫之法，那關於壽命的執念，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

天空中的紅月閃爍著，又在風暴中消散，化作點點月輝，落入那紅色的舞池之中，狼首如蛇般擺動著，吞下那瑩瑩如雪的紅色月輝，狼不再是狼，便也脫離了那病、老、死的苦痛束縛，掙脫了執念。

莫靈看著那甩動的狼首，心臟隨著那震耳欲聾的音樂顫動了起來，他並沒有看到什麼掙脫束縛的自由生靈，反而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怖。

「虹光城就是這樣幫人解決執念的？」他怔怔地問道。

「那不然呢？」紅衣人一副看透了的樣子，語氣平淡地說道：「這不就解決了嗎？」

「生有苦，就不要生了。」

「老有苦，就停止衰老。」

「病有苦，就與病共生。」

「死有苦，就換一副永生之軀……」

「苦沒了，慾望得到了滿足，執念自然也就消失了。」

紅衣人輕描淡寫地指著下方的舞池，一邊笑，一邊朝著莫靈問道：「要不然你覺得還有什麼解決方法？」

被這麼一問，莫靈也頓覺腦袋空空，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的確能解決執念不假，可是代價有些過於可怕了。

黎洛估計也不會接受這樣的方法……

見莫靈沒有回答，那紅衣人也來了興趣。

「你來虹光城，也是為了解決執念嗎？什麼樣的執念，說來聽聽……也是生老病死？還是別的什麼？」

莫靈看著紅衣人那期待的目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執念。」

「沒有執念？那你來虹光城幹什麼？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說？難道，是關於繁衍方面的？」

紅衣人猜著猜著，竟完全跑偏了……

「你是因為找不到繁衍對象，所以有了執念？沒事沒事，這樣的事情我見多了，這是生物的本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紅衣人一邊說著，一邊指向了那舞池的邊緣。

「看到那邊了嗎？」

莫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愣了。

只見那顫動的音樂中，兩隻像是廢紙團一樣的生物緊緊地貼合在了一起，你儂我儂，紙團的邊緣都伸進了對方的身體中。

緊接著，隨著泛起的漣漪，那兩隻廢紙團徹底揉成了一團，沐浴在了如同烈火般晃動的紅光中，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跳動了起來……

朦朧的光影閃過，已經揉成一團的廢紙團中滾落出了無數的小紙團。

莫靈完全看愣了，盯著那邊看了許久。

「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那個生物的種族就剩它自己一個了，所以它才會跑來虹光城，完成自己的執念。」紅衣人解釋道。

「它的執念是什麼？」莫靈愣愣地追問道。

「你這還不知道嗎？就是繁衍啊，它需要一個繁衍對象，既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也為了延續自己的種族，這就是它的執念。」

聽著紅衣人的解釋，莫靈恍然大悟。

「那虹光城怎麼給它找一個繁衍對象？」莫靈還是有些不明白。

「你繼續看，就知道了……」

瘋狂的搖滾樂還在進行當中，那舞池的邊緣，揉在一起的紙團終於分開了。

但是，其中的一團卻有些不對勁，它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模糊，先是顏色變得越來越紅，好像與那紅光融為了一體，緊接著身體就開始消散，變成了閃耀的光點，沒過多久，那紙團就變成了一團虛幻的光影，隨著音樂破碎開來。

另一團紙團則對繁衍對象的消失熟視無睹，似乎早已習慣了這件事情……

看到這一幕，莫靈也頓時就明白了：

那變紅的紙團，就是虹光城給那生物製造出來的「繁衍對象」！

「居然這都能製造出來，而且真的能夠進行繁衍？」

莫靈連忙看了看那些小紙團，發現它們並沒有消失，這些由虛構的繁衍對象製造出來的後代，居然真的能夠繼續存在下去。

這下，莫靈對於那些紅光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明白了吧？」紅衣人在一旁問道。

「明白了。」莫靈點了點頭。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生物匯聚在虹光城了……

「明白了還不快去？」紅衣人指了指那舞池，對莫靈說道。

「去做什麼？」

莫靈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被紅衣人誤會當中，連忙開始了解釋……

「我真的沒有執念。」

見莫靈依舊是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紅衣人終於相信了。

「真沒有？」

「真沒有。」

「沒有執念，你來虹光城做什麼？」

「沒有執念就不能來虹光城？不能來旅遊嗎？」莫靈不想把黎洛的事情暴露出去，於是便隨意找了個借口。

「也沒說不行。」紅衣人瞭然地點了點頭，居然相信了莫靈這明顯就是胡編亂造的理由。

「在這城裡，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你是旅遊也好，解決執念也罷，都不重要，這裡是絕對自由的……」

舞池裡的音樂還在不斷傳來，天空中的紅色雨滴越下越大，在那光影的交錯之中，一切都變得朦朧而夢幻起來，躍動的紅色光點隨著舞池內時不時揚起的風暴，飄落到各處，激蕩起混亂的漣漪。

那火，好像越燒越旺了，下方的生物似乎正在變得更加瘋狂……

而紅衣人卻還是那副平淡的樣子，坐在晃動的屋頂上，盯著下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那復生的蛇狼在紅色的光芒中嚎叫著，聲音融入了跳動的節奏中，那廢紙團帶著一群後代，面前的光點緩緩匯聚，好像又在製造著什麼東西……

舞池中的音樂聲似乎進入了高潮部分，那些光點和下方的生物也變得愈發躁動。

它們相互擠壓著、推搡著，一些弱小的生物直接被踩踏成了一攤爛泥，光點們一擁而上，將那地上的肉碎啃噬殆盡。

可是，死亡似乎並沒有給下方的生物帶來警覺，它們反而被刺激得更加瘋狂，在那美妙的音樂中，再次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