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陛下最寵你
迎上韓昭這一道目光的剎那。
劉兆明忽然有種被妖蛇攝住的錯覺,竟品出了濃濃的戲謔與譏諷。
他,是在宣戰!
再顧不上去考慮韓昭為何突然撕破臉了。
劉兆明猛縮起瞳孔,搶聲喝道:「我也有證人!!」
此時韓昭早已挪開目光,好似他根本就沒有看過劉兆明一樣。
而邊上的宇文周也則是暗暗鬆了口氣,順勢再問:「既然有證人便請出來,當面對峙。」
劉兆明緊盯著韓昭的不屑模樣,頓時怒火攻心。
咬牙說道:「整個平安司都是我的證人!老將軍的孫兒,宇文瀚這幾日與下官同進同出,可證破一切妖言!!」
這話,直叫周遭看客面面相覷。
顯然沒有韓溫兩家有說服力。
且不說官官相護老百姓本就膈應,關鍵是宇文周也原先還保持中立的站在這,做成一副主持公道的樣子。
這會搬出他宇文家的孫兒來作證,莫非老宇文也是奔著欺負韓家人來的?
不單老百姓們有此揣測。
旁聽了許久的一眾玄英也都蹙眉不喜。
再看向劉兆明的眼神便愈發不善了。
但不等誰人發話,韓昭已然嗤笑搖頭,緩緩道:「好啊好啊,看來蒼天已死,正道不存。原來這朝中上下,是個人都把我韓昭當傻子看待,或許只有陛下嬸嬸才是真心疼我。」
「但……我韓昭這輩子,恐怕再也無法活著見到陛下了吧?」
「也行,好辦。」
說著,他凜起眸光掃視眾多百姓。
繼而颳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宇文周也,突然喝出一聲『陛下歷來愛民如子』順勢轉向劉兆明,沉聲再道:「豈容爾等這些奸臣宦官為非作歹,凌殺我龍唐百姓!!」
「都想讓老子死是吧?」
「害死溫大人與其家眷不夠,還想繼續聯起手來搞我是吧?」
「行,反正遲早要被你們這群奸臣禍害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老子今日就拼了!!」
「來人!借天地為證,舍我韓昭之性命,為陛下誅殺此獠,以清君側!!」
清君側三字一出,全場色變。
周遭百姓兢惶倒退,後方柳大爺等人即刻拔刀奔出,令十餘位玄英馬上挺身阻攔。
霎時局勢緊繃了起來。
韓家人溫家人怒斥著要斬劉兆明。
玄英們不退卻也不敢動手,只能連聲喝止。
這個時候,宇文周也忽然笑出聲,他深深的看了眼一臉決絕宛若真不怕死的韓昭,稱讚道:「小鬼,長大了。」
一句過後,他斂容屏息拿出一幅嚴肅模樣,向韓昭拱手道:「請韓昭公子,相信老臣宇文周也,待老臣查實事情真相后,定還韓家溫家一個交代!」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這位老將軍放低姿態來博面子。
照理說應該借他這個台階順勢而下,反正當街斬殺劉兆明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
白送的肉沒有不吃的道理!
監燈失職之罪竟才兩百大板,這對於太初第四境的劉兆明來說。
太輕了。
原本是要讓他不死也掉層皮的。
想就這麼逃過去,做夢!
韓昭抬起手來,止住後方柳大爺等人的叫囂,同時於寂靜中再次朗聲說道:「怎麼?老將軍早幹什麼去了?到這份上才張口?莫非是想借著你這張老臉把兇犯帶走,打著押入大牢待審的名頭,轉頭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此獠放出來再行兇?再刺我?」
「搞官官相護這一套是吧?」
無視了沉著臉色想說點什麼的宇文周也。
韓昭隨手將這老頭的佩刀一丟,就丟到劉兆明跟前去,並且嗤笑著說道:「那不如現在就讓他砍了我吧,我可是聽說了,這閹奴的武功可厲害,老將軍要助他行兇,那我韓府上下幾十口怎麼也是活不長的了,來來來別墨跡。」
原本不懂這一套彎彎繞繞的老百姓們,聽著這番話,忽然也嗅到了一種寒刺骨的可怕殺意。
轉頭便又開始議論起來。
「是啊,這人不能再放走了。」
「明明有這麼多證人,證物也有啊,那什麼堂主的頭不也在,人證物證俱在,為何不能結案?」
「老將軍這是執意要把人保下來,莫非真是官官相護助紂為虐?」
「韓昭公子可是把性命都賭上了,若非此獠真有大罪在身,他怎敢以清君側?若出了岔子,陛下可是會怪罪的……」
「這死太監就是有罪,就是兇犯!」
「……」
不知不覺中,天平完全傾斜。
但劉兆明卻不為所動。
他心裡清楚,老百姓們都已經鬼迷心竅,不論他說什麼都是越描越黑,反而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所以他不言不語,只盯著荷園門口的一道倩影。
卻見之前仍與溫柚相近的俞小姨,此時此刻正神不知鬼不覺的朝他暗暗搖頭。
何意?
不站出來作證,冷眼旁觀還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也就是這個時候,宇文周也沉聲道:「公子不相信老臣,老臣卻也不能退讓一步。事關重大,便是你韓溫兩家再如何仇視,也不能將劉公公就此斬殺泄憤,老臣只問公子。」
「殺人不能,押入大牢也不行,公子待如何?」
韓昭即答道:「我說了,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清君之側,平是非黑白,還朝野安穩,令百姓信服!」
宇文周也不禁凝思,想問那你的命誰來收?
難不成你今日斬了劉兆明,明日陛下就能以此斬你不成?
一時間,他這小暴脾氣也不知該如何暴起來了。
轉頭看向不知何時越聚越多的老百姓。
這些人都已經聽信了韓昭。
哪天他韓昭真死了,老百姓自然只會懷疑到朝廷頭上。
也就是說,今日劉兆明若死了,只會白死。
「荒謬!」
宇文周也當即甩手否決,不耐煩的說道:「什麼清這側那側的狗屁!!你韓昭可是陛下最寵愛的侄兒,老臣豈能拿你的性命來當兒戲!你你你換個別的法子!」
乍一聽,好像他還挺為韓昭著想的。
邊上的議論聲馬上就靜下來,目光都看向了韓昭。
而韓昭則是心裡暗笑,笑這老頭倚老賣老崴了老腳,早不開口打斷快點走人,現在騎虎難下了怪誰?
還陛下最寵我,要有別的話說你能說我的詞?
把宇文周也逼到這個份上了。
時機算也成熟了。
韓昭負起雙手來回踱步,假作思量的模樣,片刻后才如夢方醒般看向荷園門前的溫家護院們:「有了!」
他猛一轉身,拉住宇文周也親切說道:「宇文爺爺,昭有一兩全之策!」
爺爺都叫出口了?
宇文周也不禁眼角一跳,忍住心中極晦氣的感覺,答應道:「講來聽聽?」
韓昭登時凶了目光,嘴角瘋狂上揚,拿手一指劉兆明:「爺爺不是要揍他兩百大板嗎?爺爺親自上,把他干廢,讓他三五月內無法來行刺我,然後再押入大牢!」
「還有,讓溫家人也上去打,不把人打死也得先出這口惡氣!待爺爺來日查出個水落石出,我等再去邢台看他人頭落地!」
說完,不管宇文周也答不答應。
韓昭當即扭頭朗聲喊道:「溫家人,來個人執杖!!」
幾乎同時,荷園內迎出一聲:「鄙人溫府護衛薛鐵牛!溫柚小姐遇刺時我就在身邊,可作此一證,願執此一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