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女為悅己者容
客廳里頓時冷了幾分。
常威不自覺的坐正了身子。
驍雲湛則下意識地往曹仁這邊靠近了些。
曹仁只覺得詭異中透著幾分好笑。
「三個鬼嬰?」徐彥之輕鬆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了幾分。
「沒錯,三個,看樣子是一個月到兩歲之間。」杜瀾點頭,看了眼常威,提高了幾分聲音道:「我就說這邪祟是外邊來的,絕不可能與我家靈兒有關,是有人想害我杜家。」
常威若有所思,忙跟著附和道:「對,靈兒是大家閨秀,自然做不出那等事情來。」
徐彥之接著問道:「你們趕到后,那三個鬼嬰可有傷人?」
曹仁放下茶盞,也是看向杜瀾。
「倒是沒有傷人,可它們像是在戲耍我們,在院子里到處亂飛,又哭又笑,神出鬼沒,格外滲人,驚得眾家丁倉皇逃命。」杜瀾嘆了口氣,又帶幾分慶幸道:「幸好家丁來福足智多謀,找來了一把菖蒲葉一頓揮舞,才把那三隻鬼嬰給趕跑。當夜,杜府上下全失眠了。」
「這麼說來,這三隻鬼嬰戾氣倒是不大,並無傷人之舉。區區一家丁便能用菖蒲葉趕跑,可見那鬼嬰道行不深。」徐彥之若有所思,臉上重新露出自信之色。
曹仁眉頭微皺,卻也沒有多言。
杜瀾接著道:「接下來三日,那三個鬼嬰陰魂不散,每日都出現在靈兒的院中嬉戲打鬧,或者哀嚎不止,即便靈兒換到其他住處,它們也總能找過去,把杜府上下折騰的心力交瘁。就這兩天,家丁和丫鬟便跑了大半,剩下的全是忠僕。你們要是再不來,可是真的撐不住了。」
「杜老爺放心,我今日來此,便是為了斬妖除魔而來,定當斬除邪祟,還杜府安寧。」徐彥之一拍茶几,聲若洪鐘道。
「那就全仰仗徐道長了。」杜瀾滿眼希冀地看著他。
「杜小姐現在何處?可否帶我去見見她,看她是否沾染了什麼邪祟之物,才會被鬼嬰纏上。」徐彥之起身。
「對,我也正想去看看靈兒妹妹,寬慰寬慰她。」常威起身附和道,期待中又帶著幾分緊張。
「這……」杜瀾面露猶疑,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就連常威都十多年不曾見過他女兒。
「杜老爺,徐道長說的沒錯,杜小姐招惹了邪祟,倘若連人都不見一面,又豈能找到邪祟的源頭,談何徹底根除呢?不光是要見杜小姐,還得在府上四處查探一番。」曹仁微笑附和道。
杜瀾聞言,不敢再推脫,連忙點頭:「好,諸位仙長請隨我來。」
……
后宅,一處精緻的別苑中。
一位二八少女披著一件白色狐裘,托著腮,坐在閨房窗前發獃,她面容清瘦,眼窩深陷,還有著兩個黑眼圈,不時打一個哈欠,看起來十分睏倦。
一名丫鬟正在幫她梳頭,同樣哈欠連連。
「行了,隨便挽個髮髻便是,反正也不出門見人,腦袋還舒服些。」少女有些煩躁道。
「小姐,姑爺來了!」這時,一位綠衣丫鬟快步進門來,臉上帶著喜色:「還來了三位驅邪的仙師,正朝著後院來呢。」
「什麼姑爺,我還未出閣呢!」杜楚靈面上帶著幾分慍怒,「他們常家不是說我壞了名聲,要退婚嗎?他這個時候又假惺惺的來做什麼?」
丫鬟連忙斂了笑容,小心翼翼道:「可能常公子是相信小姐的,所以才親自帶仙師來。您和他畢竟從小定親,如今婚期將近,豈能因為一些傳聞就退婚。」
杜楚靈聞言,臉上的怒意緩了幾分,這才問道:「你瞧見他的模樣了?長得如何?」
丫鬟斟酌了一下:「常公子器宇不凡,孔武有力。」
「誰見了他,翻來覆去就這兩個詞,看來是長得一般,又不好明說。」杜楚靈嗤笑一聲。
綠衣丫鬟張了張嘴,不好接話。
「小姐,我給您更衣吧,再塗點胭脂水粉,戴些髮飾,看起來氣色會好些,畢竟是第一次見常公子。」梳頭的丫鬟倒是一下子清醒了許多,看著杜楚靈說道。
「常家前日派人來折辱我,今日常威又假惺惺地帶人來除妖,多半是想驗證我偷人的消息真假罷了。」杜楚靈撇撇嘴:「女為悅己者容,我都被折騰成這般模樣了,還要梳洗打扮見他?就讓他見見我這般落魄模樣,退了這婚也好,我杜家還養不起我不成。」
兩個丫鬟知自家小姐脾氣,也是不敢再多言。
「來福呢?」杜楚靈突然問道。
「在院外守著呢。」綠衣丫鬟道:「先前我過來的時候,瞧見他抱著一把菖蒲葉,縮在院門口打盹呢。」
杜楚靈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歉疚,起身解下身上的狐裘遞給丫鬟道:「你把這狐裘拿去給他蓋上,這幾日全靠他在院子里守著,我們才能安睡片刻,其他家丁都躲的遠遠的。」
「是。」丫鬟答應了一聲,拿著狐裘出門去了。
「行了,別梳了,就這麼披散著。」杜楚靈一把扯開梳好一半的髮髻,一頭青絲披散著,配上她蒼白的臉色,醒目的黑眼圈,再扮個鬼臉,活脫脫一個瘋婆娘。
杜楚靈看著銅鏡中自己的模樣咯咯笑著。
梳頭丫鬟欲言又止,一臉無奈。
院外,杜瀾領著眾人來到別苑,正好撞見綠衣丫鬟給縮在院門角落裡打盹的家丁蓋狐裘。
「你這是做什麼?」杜瀾皺眉道,這件狐裘是他今年剛給杜楚靈定做的,給一個家丁蓋,成何體統。
「老爺。」綠衣丫鬟連忙站直,解釋道:「來福昨晚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累得在門口睡著了,小姐怕他著涼,便讓我給他蓋件衣服。」
「靈兒心善。」杜瀾眉頭散開,這話是說給常威聽的。
兩人的對話,把打盹的家丁吵醒了,他睡眼迷濛地抬起頭,看到杜瀾等人後連忙起身,恭敬道:「老爺,您來了。」
「來福,這幾晚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杜瀾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和善道:「如今徐道長和兩位仙師來了,今晚定能除掉那邪祟,以後就不用守了。」
「啊……那可太好了。」來福憨笑道,打量了一眼曹仁等人,神色愈發恭敬:「見過諸位仙師。」
曹仁也是打量著這位忠勇無畏的家丁,看起來二十齣頭的年紀,穿著藍色粗布短打,中等身材,長相敦厚老實,懷裡抱著一把晒乾的菖蒲葉,身上還披著那件上等的狐裘,打了招呼便要準備告退。
「來福,鬼嬰晚上才會出現,如今已快到中午,你還守在此處做什麼?」曹仁隨口問道。
來福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了幾分憨厚的笑容:「這幾日小姐被嚇得不輕,我就想白天也在門口守一陣,好讓她安心睡一覺。」
「哦……那你可真是一個忠僕。」曹仁點點頭,伸手從他懷中抽出一支菖蒲,「用這東西就敢驅鬼,你的膽量可真不小。」
來福拍著胸膛道:「不怕仙長笑話,我在老家外號就叫『來大膽』,從小膽子就大,五里八鄉出了名的不怕鬼,亂葬崗墳頭我都敢倒頭就睡。老爺、小姐待我不薄,這種時候我肯定不能退縮。」
曹仁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我看你這膽子,的確不小。」
來福垂下眼帘不與曹仁對視,像是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狐裘,連忙扯下遞給一旁的綠衣丫鬟,拱手道:「那來福就先告退了,多謝老爺小姐。」
「去吧去吧。」杜瀾擺擺手,和那丫鬟道:「去和小姐說一聲,我帶常威賢侄和三位仙長來為她驅邪,讓她出來見客,要體面些。」
「是,老爺。」綠衣丫鬟抱著狐裘快步進門去。
「諸位裡邊請,這裡便是小女住的別苑。」杜瀾領著眾人進了院子。
常威理了理身上的長衫,把頭上的玉簪扶正,打開手中的玉扇扇了扇,又覺得風吹著有些冷,訕笑著收了起來,目光有些緊張和期待地望著那丫鬟進去的房門。
「這院中陰氣濃郁,白日不散,的確是鬼怪作祟,而且頗有道行。」徐彥之翻手取出一金色圓盤,上有一枚指針滴溜溜旋轉,隨著他在院中走動,旋轉的速度時快時慢,始終不能平定下來。
「他這又是何物?」曹仁好奇問道。
「陰氣羅盤,一般用來判斷鬼物藏身之地用的,不過他這個太低級了,只能粗略判斷哪個位置的陰氣重一些。」驍雲湛解釋道。
「你有更好的?」
「這次出門太著急,忘帶了,下次回家帶出來給你玩玩。」
「好兄弟。」
曹仁和驍雲湛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院子,陰氣的確有些重,進入院子里便讓人覺得不舒服,不過一會還是得見了杜小姐,才能知道鬼嬰一直跟著她的原因。
……
「體面?呵,我杜楚靈的體面是給體面人的,他常威不配!」杜楚靈聽了丫鬟的話,撇嘴道:「我今天就弔死在這裡,也絕對不會為了常威梳洗打扮的!」
「小姐,那你打算就這樣出去見人嗎?」丫鬟一臉惆悵。
「沒錯,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