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律師

嘟~嘟~叮~

一大清早迪恩就被叮叮噹噹的聲音吵醒，他眯起眼睛瞄了一眼。

自己的表弟，傑瑞。此刻他正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屏幕，與此同時一雙手在鍵盤上劈里啪啦的敲個不停。

而隨著他手指每敲一下，顯示器下方的揚聲器就會發出各種「叮叮」的音效聲。

「傑瑞，不要告訴我你整夜沒睡？」迪恩慵懶的翻了個身，雙眼依舊半眯半睜。

「迪恩，馬里奧兄弟真的好玩，但是任天堂也真的是吸血鬼。

你敢想象一個移植並且已經在RB發售過的遊戲卡帶，在美利堅竟然賣34.99美元？！他們怎麼不去搶？」

聽到傑瑞的吐槽，躺在床上的迪恩不由嘴角勾笑。

老實說當他昨晚聽到一盤炒冷飯的卡帶賣35美元后，也不由感嘆老任割韭菜割的那叫一個乾淨利落。

用傑瑞的話來說就是，「我看一次成人付費頻道才4美元，還能得到一次酣暢淋漓的釋放。35美元？足夠我來8次了！」

尤其是對於他們這樣的工人家庭孩子來說，35美元確實太貴了。

於是迪恩的技能就派上了用場，給他一台連上網路服務的電腦，他就有辦法玩到免費的任天堂遊戲。

這也是傑瑞口中屬於迪恩的絕活，作為這個時代最早的一批極客，這些活當然難不倒他。

畢竟極客之名不是白叫的，當然在那些大公司眼中，或許稱他們為黑客更恰當。

迪恩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編寫一個模擬NES主機的應用程序，簡稱模擬器。

然後再去BBS論壇上找到對應遊戲的數據源，那麼他們就可以免費遊玩各種主機遊戲了。

當然本著信息共享精神，這也是當前年代黑客們的信條，大家會把自己製作的這些程序無償的放到論壇上，以供彼此交流使用。

迪恩把自己製作的模擬器免費的共享出去，另外一波黑客也會把他們提取的遊戲數據源放到論壇上的特定版面。

這樣大家互通有無，就能免費遊玩各種昂貴的卡帶遊戲。

不過為了避免麻煩，這樣的共享只在特定的小圈子裡進行，並且一定要是無償的。

此外大家分工明確，有人製作模擬器，有人提取遊戲數據源，有人共享密匙。

把遊戲的破解分成幾個獨立的步驟，由不同的人執行，這樣就不算盜版。

況且這個年代關於網路的法律都不完善，所以這算是灰色地帶。

而現在傑瑞使用的這款模擬器，是以前的迪恩所編寫的程序。

昨天晚上，迪恩只是在BBS論壇上重新把它下載了下來。

不過現在俄亥俄州美聯網提供的網路服務太慢了，單位是以Kb計算。

一個不足一兆的軟體，加上十幾個遊戲數據源竟然下了大半夜。要知道現在遊戲卡帶佔用的內存也只有百十Kb左右，它們加在一起的容量非常小。

為了下載這些東西，四五個小時的網路費用是免不了的。現在的網路服務都是以小時為單位收費，美聯網提供的網路服務2.99美元一小時。

每次使用前需要電話撥號聯網，雖然姑媽家下個月的電話費用要多出十幾美元，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這十幾個遊戲，足夠傑瑞爽玩整個寒假了，這也是他現在為什麼紅著眼睛的原因。

「對了傑瑞，你今天不上課嗎？」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多，迪恩索性起床準備去洗漱。

「今天是周六，迪恩。」傑瑞依舊沉迷馬里奧而不可自拔。

好吧，反正迪恩在新年前都不用去學校上課了，所以他壓根沒關注今天是周幾。

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樓下就傳來瑞秋姑媽讓他們下樓吃早餐的聲音。

在餐桌上姑媽不停絮絮叨叨的抱怨，揚斯敦又一家工廠關閉了。或者某個商場因為持續虧損，準備搬離揚斯敦。

「自從黑色星期以後，整個城市就像患了癌一樣。我每天都感覺到這裡的人越來越少，它正在慢性死亡。」

姑媽口中的黑色星期一，是指揚斯敦77年9月19日。那一天馬洪寧河谷最大的工廠--板材和管材公司的坎貝爾工廠關閉了。

而它的關閉彷彿一個信號，80年美利堅鋼鐵公司工廠關閉，81年麥克唐納工廠關閉，82年共和鋼鐵廠關閉。

無一例外這些工廠都位於揚斯敦周邊，這直接導致十年來，揚斯敦的工作崗位銳減了四萬多個。

工作崗位的流失，使得70年代揚斯敦的十四萬人口變成了今天的九萬多人。

那些有能力、家庭條件尚可的白人家庭全部搬離了這裡，留下來的多是有色人種以及白人中的下階層。

迪恩家和姑媽家就是留下來的一員，他們之所以沒走，除了是因為他們成長於這裡。

另外他們也不知道該去哪？高中都沒畢業的學歷讓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留在揚斯敦至少還有一份工作。

如果頭腦一熱去南方的話，搞不好會成為流浪家庭，只能依靠政府的福利度日。

這無疑是可恥的，尤其是對成長於嬰兒潮一代的白人來說，他們堅信依靠自己的雙手可以實現美利堅夢。

不過雖然留在了揚斯敦，但是姑媽一家也就勉強維持自己中產階級的體面。

弗蘭克叔叔在一家搬家公司做主管，時薪13.5美元。瑞秋姑媽在新開的沃爾瑪超市兼職當收銀員，時薪7.5美元。

88年聯邦規定的最低時薪是3.35美元，理論上來說他們兩人的薪酬似乎還算不錯，對得起中產階級的稱號。

但是他們雖然有著這樣的時薪，卻不意味著可以每天干滿8小時。

尤其是瑞秋姑媽，她平均每天只上三四個小時的班，到時間就會有人來替班。

畢竟像她們這樣的兼職收銀員簽的都是外包合同，只需要在每天最忙碌的時候出現就行，其他時間不需要她們。

所以姑媽一家的經濟情況也就一般，剔除掉房貸、生活開支、黛比的大學費用等，所剩無幾。

在姑媽的絮叨聲中迪恩草草吃了幾片麵包又喝了杯牛奶，就準備去城南的伍德大街，那裡是馬修.韋德納律師事務所地址所在。

昨晚聽完弗蘭克的介紹后，迪恩就決定今天去找那位工會律師談談，畢竟這件事宜早不宜遲。

本來弗蘭克還想和他一起，但被迪恩婉拒了。周六日正是搬家公司最忙的時候，弗蘭克一般走不開。

再說了律師事務所同在城南，離這裡也不遠，所以弗蘭克和瑞秋略作考慮就同意了迪恩自己前去的建議。

迪恩腦袋那麼聰明，想必和律師打交道這些事難不倒他，弗蘭克他們理所當然的想到。

不過在臨走時，弗蘭克又給了一張MCI的電話卡給迪恩，讓他有任何事直接打電話到他辦公室。

...

伍德大街，迪恩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位於城南邊緣一處有些可疑地帶的不起眼店面。

之所以說它可疑，是因為這裡看起來簡直就像城東一樣破落。

在這家律師事務所周邊到處是刷了黃色油漆的護牆板，一般是無人居住的空房才會被房東釘上護牆板。

那些護牆板沒遮到的地方，要不了兩天就會布滿塗鴉。高一點的窗戶，也會被來路不明的石子打破，然後留下一個猙獰的大洞。

迪恩從來都不知道，城南竟然也有這樣的地方，這裡完美符合他對城東和城北的想象。

他再次看了眼這處店面玻璃上掛的廣告牌，「馬修.韋德納律師事務所--房地產、民事訴訟、家庭法、公司法...」

好吧，看來這家律師事務所來者不拒，是名副其實的大律師。

大律師，特指那些願意接收各種業務、沒有專攻領域的律師，他們是法律界里勉強糊口的農民。

顯然這不是一個褒義詞，迪恩皺著眉頭打量這處律師事務所。

「我猜有人需要法律幫助？」就在迪恩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的時候，一位穿著細條紋西裝，領口隨意敞開的中年人出現在了店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