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龍門鏢局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祝三弟,近年來武當派聲勢甚盛,雖還及不上我少林派,然而武當七俠名頭響亮,在江湖上闖下了極煊赫的萬兒。」
顧懷安倚坐在車廂中,迷迷糊糊中聽見都大錦的聲音在外響起。
「瞧這天柱峰高聳入雲,常言道人傑地靈,那武當派看來當真有幾下子。」
那日殷素素走後,都大錦當即召集鏢局中各名鏢頭,套車趕馬,即日上道。
因顧懷安年紀尚小,都大錦便讓他與俞岱岩同乘一車。
一路上龍門鏢局一行人很是小心,顧懷安卻知殷素素隱伏在後,將一切隱患盡皆解決,是以放心大膽的養精蓄銳。
他兀自睡得迷糊,聽見「天柱峰」三字,隨即猛然驚醒。
能瞧見天柱峰,顯然快到武當了。
如此說來,阿三等人便要出現了!
他方才驚醒,便聽另一個聲音響起。
「武當派近年聲威雖大,畢竟根基尚淺,跟少林派千餘年的道行相比,那可萬萬不及了。」
顧懷安聽出這個聲音,正是都大錦的結拜兄弟,排行老三的祝至霄祝鏢頭。
只聽祝至霄接著道:「就憑總鏢頭這二十四手降魔掌和四十九枚連珠鋼鏢,武當派中的人便決不能有如此精純的造詣。」
顧懷安聞聽此言,差點笑出聲來。
這話倒是不錯。
若論二十四手降魔掌,武當派中的人決不能有如此精純造詣。
只因這二十四手降魔掌乃少林掌法,武當派中的人,根本就不會這套掌法,自然也就談不上精純造詣!
他兀自忍笑,車外之人卻不覺得可笑。
「是啊。江湖上的傳言,多半靠不住。」
顧懷安聽見排行老二的史正祥感慨連連。
「武當七俠的聲名響是響的,但真實功夫到底如何,咱們都沒見過。只怕是江湖上一些未見過世面的鄉下佬加油添醬,將他們的本領吹上了天去。」
顧懷安亦是心下感慨。
「不愧是結拜兄弟,一樣的自信愚昧!」
他看向神色不悅的俞岱岩,輕聲道:「看來閣下便是武當門下了,如若不然,你也不會如此大反應。」
說著他歉然道:「龍門鏢局都是些粗俗漢子,若有得罪處,還望閣下莫要放在心上。」
俞岱岩定定地看著他,卻始終無法發出一言。
顧懷安不以為意。
這十日間,他與俞岱岩同處一車,不知跟其套了多少近乎,始終不見俞岱岩回應。
只聽外間祝鏢頭聲音又起,都是些極易得罪人的話。
顧懷安只見俞岱岩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禁暗自嘆氣。
他就不明白了,以這三人狂妄無知又不知收斂的性子,龍門鏢局怎麼撐到現在的?
正自腹誹,便聽車外馬蹄聲響。
顧懷安心中一動,忙將車窗帘掀開一道縫朝外觀瞧。
只見山道兩側各奔來三乘馬,馳到離鏢行人眾十餘丈處,突然勒馬,攔在當路。
顧懷安看那攔路的六人時,見兩人是黃冠道士,其餘四人是俗家打扮。
這六人身旁都懸佩刀劍兵刃,前方為首大漢左頰上生著顆大黑痣,痣上留著三莖長毛。
如此模樣,顯是阿三無疑了。
他正自觀察六人形貌,阿三已與都大錦對答了幾句。
接著便見阿三身側的一個禿子翻身下馬,徑直來到馬車前,伸手便掀開車簾。
二人目光一觸,顧懷安故作驚異的瞧著禿子。
那禿子先是一愣,待看清是個孩子,也便不以為意,目光在馬車中四處巡梭。
顧懷安情知他是在找屠龍刀,為免打草驚蛇,故意露出一副怯怯模樣。
那禿子顯然並未將顧懷安看在眼裡,低聲喝道:「下來。」
顧懷安慌手慌腳的挪出車廂,跳下車時兀自故作委屈的瞧著禿子。
眼見外甥被人如此呵斥,都大錦心頭微怒,沉聲道:「武當派未免欺人太甚!須知我龍門鏢局也不是好惹的!」
顧懷安聞言不禁暗叫不妙。
他因有所準備,不欲現下便動手,是以故作怯懦委屈模樣。
不曾想這便宜舅父如此護犢子,竟見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若是惹急了阿三,現下動手,那可糟糕了。
對於都大錦的不滿,那禿子仿若未聞,徑直回身上馬,對阿三道:「他傷勢甚重,耽誤不得,我們先接了去。」
所幸阿三顯然不欲多生事端,抱拳道:「都兄見諒。咱們兄弟情深,急切間失了禮數,還望都兄海涵。」
不等都大錦再說,阿三又道:「他傷勢不輕,我們先接上山去施救。」
說著,他自懷中取出一隻金元寶,約有二十兩,揚手間將金元寶擲到都大錦面前。
「些些茶資,請都兄賞給各位兄弟。」
他嘴裡說著話,他身旁二人卻已縱馬上前,一人躍上車夫的座位,接過馬韁,趕車先行,其餘四人護在車后。
都大錦見金元寶拋來,只得信手接過,道:「爺台客氣了,都某……」
嘴裡說著話,他便欲將金元寶拋回去,卻不想那人已勒過馬頭,急馳而去。
只見五乘馬擁著一輛大車,轉過山坳,片刻間去得不見了影蹤。
都大錦萬沒料到他們竟說走便走,不禁看著手中的金元寶怔怔出神。
祝至霄見他怔怔出神,冷哼一聲道:「武當七俠,未免太過無禮!」
都大錦心中也是不滿,亦是哼了一聲,道:「早晚要尋他們些晦氣,出了這口惡氣!」
眼見二人十分嚴肅認真,顧懷安心中不禁再次升起一個疑問。
龍門鏢局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那可是武當七俠啊,就你們這三腳貓功夫,不是真以為能尋他們晦氣罷?
眼見祝至霄還待再說,顧懷安終於按捺不住了。
「舅父,祝三叔,你們真沒瞧出不妥么?」
都大錦與祝至霄相視一眼,俱都詫異的看著顧懷安。
顧懷安道:「他們說兄弟情深,可卻只有個禿子往車裡看了一眼。」
說著他嘆口氣,接著道:「最重要的是,那痣上生毛的傢伙看都未看車裡,怎麼就確定車裡是他兄弟?」
此言一出,莫說是都大錦了,就是那些鏢師與趟子手,也盡皆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