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實在沒控制住,下次一定
馮淵笑了笑,沒有下結論。
看似無意的問道:「這個藥酒有什麼作用呢?」
薛曜這個問題讓他眉頭微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許久后他像是想到了說辭一般,眼神一亮,「強身健體的。」
知道真正功效的衙役們板著臉憋住笑。
「那兩個罈子的酒,你都喝嗎?」
放鬆警惕的薛曜說道:「喝啊,泡來就是喝的。」
「直接喝嗎,不摻點水啊或搞點下酒菜嗎?」
這都問的什麼問題,薛曜安耐住性子。
這個人他定然是不能留的,公堂下來就找人動手。
他像是看痴兒一般,語氣不屑的反問道:「藥酒肯定直接喝才有效果,摻水幹什麼?不過也配點下酒菜。」
馮淵速度極快,抬起藥材最多的簸箕,拿起勺,在簸箕下方的海碗里勾了一勺酒起來,遞到薛曜嘴邊。
「喝一口試試?」
薛曜看著勺中淡金色的酒水,他頭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嘴唇發乾。
他的異常反應,盡收眾人眼底。
這酒有毒,薛曜是知道的。
但直到此時,他也沒把大管家的死,與自己聯繫起來。
畢竟他一直認為,大管家死於驚嚇,屍體也沒有中毒的樣子。
他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
「這...沒下酒菜。」薛曜繼續狡辯。
馮淵給衙役招手,「麻煩差爺把下酒菜端上來。」
衙役轉頭看著何大人。
何縣令眼前一黑,把公堂當酒館了是吧。
不過現在騎虎難下,他也不好拒絕,心一橫,乾脆一條路走到底,反正都是馮淵的責任。
閉眼揮揮手。
花生米上來了。
兩樣東西都放到薛曜面前,他卻不敢動。
馮淵開口,「喝吧,薛總管。」
薛曜朝外推著送到嘴邊的勺子,「我昨晚酒喝多了,今天酒還沒醒就不喝了。」
馮淵突然加重語氣,呵罵道:「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你知道這是毒酒,所以下不去口。」
薛曜:「哪有毒?」
馮淵抬手遞過去,「沒毒喝一口?」
薛曜吞咽著唾沫,身子微微往後傾,他自然不敢。
馮淵罵道:「我還第一次見到你這種死到臨頭都還嘴硬的人,本想找只土狗上來灌酒後看其反應,再與你駁斥。
「但又覺得土狗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拿來給你這種人做證據,妄害了它的狗命。」
罵完他轉身看向衙役,拱手道:「勞煩差爺掰開他的嘴,這酒他平時也喝,剛才親口承認的無毒,想來此時喝了也無妨,責任我來擔。」
衙役上前。
薛曜朝著何縣令求救。
看其表現,九分篤定的何縣令本來打算上夾棍,不過他也樂意馮淵出來扛雷,讓你喝口自己的酒自證清白,又不是對你用刑。
他揮手示意衙役照做。
薛曜見對方真要動真格的了,急忙轉頭朝公堂外喊去,企圖讓惡奴來救。
結果百姓把門口堵的死死的。
惡奴礙於周圍百姓的聲勢,怕強出頭又被打黑拳,蹲腳埋頭,躲在人群裡面,裝作主子沒看見自己。
嘴已掰開,就要灌酒,不想死的薛曜急忙承認此酒有毒。
馮淵盯著他,大聲說道:「真相只有一個!」
他踱步到跌坐在地的薛曜身前,「或許你和薛大管家兩人都有一樣的愛好,臭味相投。
「想來你是故意弄兩壇酒互相混淆試聽,但這一壇毒酒是你專門給大管家準備的吧,他便是多次喝了你這酒被毒死的。」
聽到此言,薛曜驚的抖了一抖,『他怎麼知道這些,換酒這事我親自做的,只有我知。
不行,我不能承認,承認了家族肯定不會放過我,咬死不鬆口,反正他又沒證據,我身為薛家人,小小縣令還敢用刑逼供不成?』
他大喝:「你胡說,我的毒酒與他的死有什麼相關?」
馮淵「啪」的一巴掌扇了過去,「你還要狡辯。」
薛曜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從未放在眼裡的庶民,「你敢打我?」
公堂外的百姓看見此景,齊齊呼喊,高聲喝彩,「打得好,打得好,多打幾下。」
何縣令驚堂木拍的「啪啪」作響,「大膽馮淵。」
「肅靜,肅靜。」
兩排衙役拿著水火棍在地上拚命杵地。
「威~~~武~~~」
眾人終於安靜。
何明光很想打這個馮淵板子,公堂上出手打人,這叫公然藐視公堂紀律,合理合法地打他個二十大板都是輕的,要是放任不管,薛家追究起來必然麻煩。
但公堂外百姓都在拍手叫好,此時打了他板子,自己名聲定會受損。
他遲疑片刻,無奈改口道:「馮淵,公堂之上,你不能,至少不應該打人。」
馮淵供供手,「抱歉,實在沒控制住,下次注意。」
沒去管被打蒙了的薛曜。
馮淵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小廝的背,語氣堅定的說道:「你是大管家的貼身奴僕吧,你有什麼話就趁現在說吧,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你說的話就根本沒人會在乎了。」
因為拳頭捏的太緊而渾身顫抖的小廝,像是終於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鬆開拳頭,指甲早已刺破手掌,滿手都是血污。
他直立起上半身,眼神中充滿了釋懷與戰勝恐懼后的欣喜,閃閃發光,「何大人,我親眼所見,薛曜將這灌藥酒,倒入過大管家的酒罈中。」
「啪」何縣令驚堂木,一錘定音。
......
應天城作為前朝首都,今朝陪都,規模極大。
街上商販小卒絡繹不絕,東西走向的朱雀大道道路寬廣,可容八輛馬車並駕齊驅。
應天府衙,紅牆高瓦,氣勢非凡,從大堂穿進去便是二堂「思補堂」,為府尹吳業日常辦公的地方。
穿過二堂繼續深入,便到了內宅,三進宅院的府邸後堂,是府尹住宿兼會客的地方。
後堂門口,兩側帶刀衙役把守著拱門,眼神深寒地警戒著四周,頗具威嚴。
靜室里,獨特的檀香繚繞,香火煙氣氤氳。
一個草書揮灑的飄逸「道」字,掛在靜室牆上。
「道」字下方的涼席榻上,看起約莫四五十的男人正半閉著眼打坐,他穿著淡藍色寬袖便服,頭上用三根筷子隨意將頭髮盤起。
隱約間聽聞一兩聲呼嚕。
他便是應天府尹吳業,從三品大官,看穿戴完全沒有三品官員的樣子。
楊護衛在旁候著,也不敢說話。
許久后。
吳業緩緩睜眼,「剛剛我夢遊幻境,大羅金仙紛紛前來給我賀喜,讓我聽聽看,你給我帶回來什麼好消息?」
楊護衛聽聞,心中大喜,急忙掏出了懷裡的錦盒,恭敬地輕輕放到楠木塌桌上。
吳業也不急著打開,「背後的故事呢?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