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烏桓校尉十六

軍都徑，乃是太行八徑中的第八徑，因地處太行山余脈軍都山中而得名，自戰國時，燕國便在此山中建關設隘，名之曰居庸關，又稱軍都關，緊扼由燕入趙的戰略要道。若按照後世的地域劃分，也就是現在的居庸關附近。

縱馬賓士對於常年就在馬背上生活的烏桓人和墨胎人來說，就像是吃飯一樣的平常，儘管經過了一場不怎麼激烈的戰事，可是這種程度的戰事，也頂多就算是個熱身。

一行人著急著前方的軍情，在路上都是快馬加鞭的向著軍都關趕著。

而對於漁陽城中來的那些步卒來說，此次兵發軍都徑，當然也都是以急行軍的程度行進的。對於這些兵士來說，此時這突發的一場急行軍，倒算是給他們這段時間以來的玩命操練，所進行的一場大考，能夠成功到達目的地，這些兵士在此時來說應該都算得上精兵了。

前方張放所領的騎兵駛過，盪起一路的煙塵，散落在辛苦趕路的步卒身上，臉上，不過此時已經沒有人去在乎這些，因為他們都清楚，此次他們前往軍都徑，並不是毫無意義的，而是為了將要闖到他們家園來燒殺搶掠的叛賊給擋在家門之外，只要他們現在費點力氣趕到居庸關，他們的家人就不會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強盜。

而現在，他們所要付出的也僅僅只是努力的跑，就行了！

行進中，幾個身為百夫長的人，也沒有特殊對待，而是和手下們一樣，徒步前進。

「兄弟們，加把勁啊，都是爺們，可別讓其他隊的傢伙給比下去了啊！」人群中中，張濤靈機一動，對著自己的手下喊道。

對於這些手下，張濤自然清楚他們的底細，之前不管是出身漁陽城的駐兵，又或者是那些豪商大戶的護衛，可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急著趕過路，若是單單的讓他們這樣的疾行下去，總不是個辦法，若是能夠彼此之間有了比較，他們或許還能夠更好的堅持前行。

雖然沒有張濤這樣大的靈活機變，不過李進，王成，宋岩他們也都有樣學樣的，各自招呼著自己大的手下，加油趕路。

他們也都知道，即便是趕到軍都關下，都是草原出身的那些騎兵，要想攻打關隘，或者喬裝打扮騙關，可都有著不小的破綻的，到了那個時候，還得他們這些步卒才行，只有他們走得快了，才能更有助於張放的籌謀。

身後步卒中的競爭，此時的張放當然不知道，他更擔心的還是怕在未到軍都關前，就發現黃巾軍的蹤跡。若是真遇上了這樣的情況，他們這些人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一樣了。

「老哈齊，讓弟兄們緩緩，不要太趕了！」行進中，張放對著身邊的老哈齊說道。♀

「不著急了么？」

「當然不是，正是因為擔心著急，我們才不能讓馬力消耗太多，也讓弟兄們養精蓄銳，」張放給老哈齊解釋道，「若黃巾兵真的已經出軍都關而來，我們也好有個抵擋，再有就是前面有探馬在，若是事情有變了，他們會傳回來消息的！」

聽了張放的話，老哈齊應聲稱是。

確實，如今他們是知道了，對面打的黃巾兵會打過來，可是對面的人仍然不知道他們已經掌握了黃巾兵的情報，至少在這點上，他們已經有了一點優勢。

況且能夠在戰場上抓到了杜長，或許就表明他們這邊還是有些運氣的。

「張墨二，你去後面步卒那邊看看，別讓他們都脫了力，等到了關牆之下，我們還要靠他們才能行！」

「是啊，讓我們烏桓人攻城，我們可是不成的！」老哈齊笑道。

張墨二自是領命而去。

一時間，張放他們的速度便降了下來。不過即便如此，騎兵總是要走的更快一點。

從前面回來傳遞消息的探馬，一直沒有帶回來讓人驚恐的消息，這樣倒是讓張放他們心安了不少，當然他們還是希望這樣的狀況能夠持續到他們舀下軍都關后才好。

很快，在張放他們的眼中，已經能夠看到遠處起伏連綿的山脈了。不過望山跑死馬，依然在望的軍都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不老少的。

遠遠望去，軍都山上仍舊還是顯得鬱鬱蔥蔥的，層巒疊嶂。從杜長的口中，張放已經知道了一些軍都關的情況。

關隘兩旁，自有山勢雄奇，而兩山相夾的中間有長達數十里長的溪谷，被人俗稱為「關溝」，若是在夏天的時候，這裡清流縈繞，翠峰重疊，花木郁茂，山鳥爭鳴，那種綺麗的風景，更有「居庸疊翠」之稱。

想來如今是見不到了，即便此間仍然幽徑如此，在張放他們到來之後，也會變成血淋淋的戰場的。

亂世人命如草芥，面對著十萬黃巾賊，未免幽州境內遭此磨難，他們這些人只能將打破這裡的幽靜了。

行至進山的路上，果然是地勢險惡。

就像是把一座本來連在一起的大山，不知被何等神力從中劈開一般，兩山之間的縫隙最窄處僅能並排而行五六匹馬，而走在其間，再向上望去，能看到的只有一線之天。♀

「若是在這樣的地形中，給人埋伏了，如何能夠逃得生天去？」人群中，老哈齊的聲音響起。

眾人一路上行進趕來的疲憊，似乎也給嚇走了，而從前方歪歪扭扭像是不知道盡頭的深溝中，隱隱傳來的冷意，也讓此時眾人的心中升起莫名的緊張。

正緊張時，從前面傳來了一陣響動，待那聲音進到身前一看，原來是之前去打探情況的張墨一。

讓張墨一稍微歇了口氣，張放便開口問道，「前路如何，軍都關離此還有多遠的路程？」

「回稟少主，前面再有五里處，有一較為開闊地，那裡便有關牆起自兩山的夾縫間，關牆上有黑山軍坐鎮，不過據小人打量，似乎關牆之上的守軍不多，而且我們這一路打探至此，並沒有發現什麼黑山軍斥候的蹤跡，想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我們會來！」

「那麼之前給他們的先鋒大將運送糧食的，也沒有什麼動靜么，他們就沒有察覺的什麼異常么？」老哈齊先自開口問道。

「這你是有所不足，這些黑山軍也是山上缺糧，除了下山時，稍微帶些口糧之外，其餘的戰事，更多的還是用的以戰養戰的法子，從所佔領的地方搶掠些糧食作為口糧，這便是他們的糧食來源了！」張放給老哈齊說道，「要不然，我為何要留下蘇老闆還有張墨靈和縣令大人好生的協調！」

「原來如此，」老哈齊點頭道，「照你這麼一說，再加上如今的情形來看，我們來的應該夠及時的。」

「正是如此，接下來，等咱們的步卒們一到，我們就來一場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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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風有幸，秋月無邊，此時的居庸關中，已經是上燈時節，不過除了關城上有著幾隻火把，其餘的地方仍然是一片的月色朦朧。

城頭上自有人在巡視著，不過想來是平靜日多，當值的黑山軍的兵士們，都是處在一堆大話家常。

儘管這些人是黑山軍的將士，不過這些人的底子可都是些村夫農民，為了活著有口飯吃，才走上了這條路，此時的他們一樣的希望能夠過上太平的日子。

本就沒有受到多少正規訓練的他們，此時早就沒有了什麼警惕。

「哎，頭，你不是說就要有什麼黃巾軍的大帥從咱們這借路去幽州了么，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見著啊？」一個守城士兵問道。

「怎麼，打聽這麼多幹嘛，上次送杜將軍的時候，你沒見過那大軍出發的場面啊？」

「不是，這次不是說要有好幾萬么，上次才五千人，看的不過癮啊！」

「屁話，上次五千人過咱們這裡，都走了大半個時辰了，要是等這次，還不得大半天，到時候，你要是在這裡看風景，不得無聊死！」

「可是那樣總比咱們幾個見天的就這麼干呆著好吧？」

「不用著急，再過些日子，咱們就不會這樣了！」

「頭，難道是有什麼好事了么？」

「當然！」

「那是什麼好事呢？」

「不知道，我也是聽上面人說的……嗯，你聽沒聽到溝里傳來什麼動靜啊？」

被問到的士兵先是側耳傾聽，「哎，是啊，頭兒，好像有人過來了！」

「廢話，這來人似乎還不少呢，快去，把那城樓子里的金鐘給老子敲響了，讓大傢伙都給老子過來，別是要出什麼事情？」

緊接著，冷靜的夜晚中猛地想起來清脆打的金音。

很快，城頭上也是聚集了不少人馬。

而那守城的頭目，在搖曳的火把光芒的照射下，打量著關門外溝中的情形。

此時那裡的聲音很是嘈雜，卻都是無力的樣子。一大群人看上去都是灰頭土臉的，幾乎沒有一個人身上的衣服是整齊的，斑斑點點的都好像是幹了的血跡。

這些人很多人都像是累的直不起腰，而舀著手中的兵器當著拐杖給硬撐著立在那裡。

火光中，有一個將軍模樣的人騎在一匹白馬上向著城門打量著，而他身邊有人上前喊道，「城門上的兄弟，快給我們打開城門啊，救救兄弟們吧！」

「你們是什麼人？」城頭回話問道。

「你們不記得我們了啊，這才幾天沒見啊，我們前些天從你們這裡走的時候，你們還不和我們打招呼來著！咋的，我們被人家打回來了，你們就不認識了！」

「你們是杜將軍的人馬啊？」

城下那個騎白馬的此時卻是猛地哼哼了起來，向著城頭上表情猙獰的做著動作。

「是啊，我們被打敗了，快給咱們打開城門吧，我們給人家打敗了，連我們將軍也給受了重傷了，不然你們看，這不是我們杜將軍么？還不趕快打開城門，好給我們將軍治傷啊，不然有你們好看。」

說著話，城門下騎在馬上的杜將軍還讓馬兒脫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好讓城門上的人看的清楚些。

「果然是杜將軍啊，你們怎麼給弄成這個樣子了呢，您稍等，我們這就給開城門啊！」

城頭上的人如此一說，城下的那個杜將軍卻是更著急的哼哼了起來。不過此時那先前說話的人，卻是對著身後的人稍加示意，已經有幾個人圍在了那匹白馬的周圍。

而眼前的城門上一時間人聲嘈雜，城門內的甬道內響起了吱吱呀呀的開門聲。

當看到那緊閉的大門緩緩的從一條縫隙擴展開之後，原先還很有秩序的受著騎馬將軍而依次列隊在城門前的的人群，猛地一聲喊，瞬間變成了一個暴怒的山洪沖了進來。

此時還在甬道中不明所以的黑山軍頃刻間被那衝擊的人群給踩倒在了千萬隻腳下。

那衝進城門的洪流瞬間爆發出的威力無人能敵，處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張放，他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向著前方毫不留情的殺去。

而跟在他身手的自然便是李進，王成等一干人等。

本以為會遇上一場廝殺的他們，卻是在很快的在軍都關內掃蕩了一圈。

「怎麼回事，你們這麼快就將城裡的黑山軍給殺光了么？」隨後趕來的老哈齊看著立在城門下的張放。

「我也不知道啊，」此時的張放也是一頭的霧水，「先前緊急的鐘聲響起時，我也已經做好了拚命的準備，可是到了城裡一看，這裡似乎真的沒有多少人把守啊！」

「那為什麼那個杜長剛才還那麼激動？人要不多，難道他再給示意，讓城裡人發現了我們，我們就不能把這軍都關給攻下來么？」

「我們不可能攻下這裡打的，而且也沒有那個時間，所以只要城裡人不給我們打開城門的話，我們只能退回漁陽城！」

「報大人，我們已經肅清了軍都關中的黑山軍，總共發現二百一十八人，已經全部消滅，無一活口！」回來彙報的李進，此時是滿身的血跡，看著他的精神頭，想來這些都是別人的。

「好！你們速速將關內的情況全面的查探一番，莫要大意，接下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轉過頭來的張放，對著老哈齊說道，「你說為什麼，這裡的人怎麼這麼少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呵呵，」張放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先給漁陽那邊通個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