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 貌似金領
李想拿著糖在手裡搓來搓去,眼睛盯著糖,集中自己的思緒開始訴說:「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我給她花了幾萬塊錢,又花了一百萬買婚房準備結婚,但並不是因為我很有錢,也不是因為我的錢來的容易。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級,我的錢都是非常辛苦攢下的,而且我還有一個精神不正常的母親。」
「可能有些人覺得我們IT行業賺錢容易,可是我們其實比其他行業壓力大很多,網路公司很容易倒閉,這個大家都有耳聞。我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生存。」李想說起過去的經歷仍然是壓力滿滿的感覺,就連芷清也能感覺到。
看到李想擰在一起的眉頭,芷清給李想加了一點茶水,希望能緩解一下他的情緒。
李想似乎並不能忘懷那些歲月的艱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繼續說:「我畢業以後第一份工作工資才五千,後來有了一點經驗,我投簡歷到小黃車公司,工資漲到了六七千,可是小黃車倒閉了,我還要找新的工作,絕對不能停下來,因為我沒有依靠,爸爸小時候在礦井裡死了,媽媽瘋了,我還有一個妹妹沒嫁人,我必須努力。」
芷清大概能猜出李想的童年是多麼艱難,決定隨著李想的節奏好好的傾聽,也許沒有多少人可以這樣耐心的關注他的過往。如果傾聽可以止痛,為什麼不幫助他一下呢?
「後來我去了一家冷鏈公司,是一家創業公司,規模比較大,我幹了兩個月就不想幹了,公司的業務發展讓我覺得我是在走下坡路,因為那家公司明顯比小黃車還要差一些。小黃車至少是一個新興行業中的獨角獸,但是這家冷鏈公司的工作內容不飽滿,是基礎產品開發,雖然我可以勝任,但是我技術沒有繼續提升,我就覺得我是在走下坡路。」李想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往事里,而芷清卻很欣賞李想對進步的覺察與清醒。
「我想往上走,雖然很艱難,但是我痛定思痛做了決定。裸辭,再重新投簡歷。在兩個月期間我一直投簡歷,不理想的公司待遇好我也不去,後來終於面試完一個新公司成功了,實現了無縫銜接。」似乎一絲光亮投進了李想的生活,就像接待室窗台上午後的陽光那樣,光亮新鮮,連漂浮的灰塵也變得可愛。
「我周五從上一家公司離職,下周一就去了新公司上班。這是一家上市公司。市值3億多的一家上市公司,我在這裡的工資是兩千五一個月,一年十五個月的薪資,那麼一年就有三十多萬。從上一家公司月入一萬七的工資到這家公司漲到兩萬五的工資,這時候我雖然可以喘口氣,但我心裡仍然非常的不自信。因為隨著年齡的增大,我在考慮我35歲的職業危機怎麼度過?」李想的語氣變得有一些活力,目光也從一直看著的桌面移到芷清臉上,似乎剛剛才找回自己的自信。
芷清沒有打斷他的敘述,因為她知道IT行業的技術人員是邏輯思維模式,他們想要講清楚一件事情,習慣把來龍去脈細節都表述完整。
芷清的一個顧問單位是經營互聯網業務的公司,她們的老總和芷清談工作也是這樣一個模式,芷清都習慣了。所以繼續耐心的聆聽李想的敘述。
「當時我的年紀是二十九歲,但是我仍然非常的沒有安全感,我覺得我必須要去互聯網的頭牌公司,我必須要在那樣的公司做事情。不然的話我沒有一個優秀的履歷,我怎麼能度過我三十五歲的職業危機呢?我不能一直在這些二線的公司里混啊。」李想似乎要把那些積壓在自己青春歲月的擔心一股腦都倒完,他能感覺到芷清對他的欣賞和接納,所以滔滔不絕起來。好像他不是來談案件的,而是在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聊天。芷清沒有出聲,看著李想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繼續。
「我本來就是在一個二本普通學校畢業的,畢業以後是一步一個腳印的做起來的。我想去一個大的平台,要讓我的履歷鍍金,要讓我的履歷好看一點,這樣才能為三十五歲以後的事業做好準備,所以我準備要背水一戰。」芷清心裡越來越欣賞這個年輕人,點點頭鼓勵李想繼續說。
「我準備了一年的時間,每天下班回來就是看書,那段時間是我最焦慮的時間,從小黃車離開以後,我就一直很焦慮,我經常看書能看到失眠。失眠的另外一個原因難以啟齒,在我失業的同時我失戀了,我和前女友感情受挫。那段時間,我一直走不出來,再加上工作不穩定的雙重打擊,我得了抑鬱症。」有了芷清的鼓勵李想也不客氣的一吐為快。
「那一年我失眠到需要靠安眠藥才能睡覺,剛開始是偶發性的,是那種時不時的失眠,但是後來嚴重到一周都睡不著覺。我只好去醫院開安眠藥,一共吃過好幾種,每一種安眠藥醫生只能開十片左右,但是吃過以後,這種安眠藥就不管用了,就要換另一種。當我換到第三種的時候,醫生說這是最強的一種安眠藥,如果我吃這個還沒有用的話,那她也沒有什麼辦法了,因為現在這個葯已經是第4代的安眠藥了,是安眠藥效最強的一種。」芷清仍然沒有說話,但是她一邊吸了一口氣,一邊表情凝重的皺起了眉毛,她有點擔心李想的精神狀態。
李想也看出了芷清的擔心,緊接著說:「但是後來我也沒有再失眠過了,因為我知道不能依賴安眠藥,所以也決心調整自己。」
「我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不能被情緒控制。對抗焦慮的辦法不是關注焦慮的事情而不去改變。能夠打敗焦慮的只有行動!」李想輕輕砸了一下桌子,就好像這一擊能改變自己的命運。然後語氣又變得柔和:「我一邊看書一邊準備新的面試,女朋友提出分手的事情我也試著去放下,畢竟她也有權利去追求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