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全球化的利與弊

大漢歷55年10月17日，長安城。

大漢郡守等高官，各地賢者，諸侯代表，大家相熟的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走向賢者大會會場。

即便大漢今年的經濟數據還沒有公布出來，但小道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了。知道今年大漢的財政收入最少增加了三成，如此高的增長率，這是大漢除了開國前十年之外，增長最高的一年。

經濟繁榮，大家的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朝廷多了600多億的收入，這可是能動不少的大工程。前來選者大會的郡守們都是躍躍欲試，想要多報這個項目為本郡爭取利益。

章台宮外廣場。

「你們蜀郡還真敢提，連長江都想決斷，你這是想學李冰父子，也在蜀中封神。」陳買笑著調侃灌何道。

長江大壩的工程轟動了整個長安城，這個項目總體預算花費超過了1000億，項目的周期超過了10年，可以說是天字第一號工程，長安不少八卦客都在議論這個工程，大部分人是表示贊同的，認為大漢的盛世自然要有幾個匹配的工程啊，截斷長江這種前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就適合他們大漢來做，但在大漢高層卻沒有人認可，這個工程花費太高，施工難度太大，大家都沒有太大的信心，以丞相陳磊為首的大漢高層認為還是要多修幾個小水壩積累經驗為主。

灌何笑道：「有這想法，即便今年不成功，但能讓朝廷早做準備也是好的，這幾年朝廷大力推廣電機產業，各地都在新建煤炭發電，但一個岷江發電站發電的效率是30個火電站，而且還不用燃燒煤炭，同時水壩還兼顧灌溉通航等多種經濟優勢，水壩可以說是一次投入，百年收益，即便是建設成本高一些，也是值得朝廷去投入的。」

陳買還真說中了灌何內心的想法，大漢為官講究務實，兩代天子推行的都是工程師治國的理念，在這理念下，李冰父子的地位被抬得非常高，被大漢封神，年年享受蜀中百姓的香火祭祀。

都江堰更是大漢的樣板工程，每屆的水利學子畢業之前，都要在都江堰參觀一番，一是為了緬懷先輩，二是學習李冰父子的先進水利理念，要知道都江堰是唯一一個運轉的上千年依舊保留的水利工程，其理念來到現在都不落後。

三是為了激勵自己，能組織修建一個像都江堰這樣流傳流芳百世的水利工程。

灌河每年都會看到這個場景，自然也想為蜀中留個大工程，讓自己死後封神，流芳百世。

陳買驚訝道：「水力發電的效率如此高嗎？」

灌何點點頭道：「燃煤發電廠就是用蒸汽推動發電機轉動，水壩就是截斷江河之水，形成一個幾十米的落差，用無窮無盡的江河之水推動發電機轉動，效率自然遠超煤炭發電廠，也不需要額外的消耗，水壩唯一的缺陷就是修築的時間和成本遠遠大於煤炭發電廠。」

陳買道：「修築水壩要真有如此多的好處的話，那朝廷的確是要制定一個修築水壩的發展計劃書，煤炭的價格漲得太高了，已經開始影響大漢的物價了。」

陳買是上計吏，對大漢的各項經濟數據更加熟悉，這兩年大漢在電機和內燃機的帶動下，經濟發展迅猛，但也有幾分經濟過熱的趨勢，一是大規模修築煤炭發電站，消耗了大量的水泥，鋼材，磚石等建築材料，同時每修築一個煤炭發電站，就相當於多了一個消耗煤炭的吞金獸。

而組建小型的電網，消耗了大量的銅，和大量用於維持電網的變壓設備。

這導致大漢銅的價格增長了三倍，煤炭的價格增加兩倍多，水泥，鋼材，磚石也有不同程度的增加。大漢這幾個相關的產業已經從穩物價變成擴大生產了。

這其中煤炭行業對大漢各個產業影響最大，鍊鋼需要煤炭，發電需要煤炭，蒸汽機的運行需要煤炭，大漢鄉間的那些中小型的鍋爐也需要煤炭，北方的供暖設備少不了煤炭，百姓日常生活更是少不了煤炭，煤炭一漲價直接影響了整個大漢的物價，水力發電站要是真能減少煤炭的消耗，朝廷必定會增加這方面的投入。

灌何拿出一本奏摺給陳買道：「其實燒火做飯不一定用蜂窩煤，用天然氣更好，煙塵小，毒害小，價格還低點，唯一麻煩一點的就是管道鋪設的成本高，不過自貢縣已經鋪設了一套天然氣的管道，全縣的百姓徹底擺脫了煤炭的限制，用上了天然氣來燒火做飯。」

在沒有徐凡的另外一條時間線當中，蜀中也是大漢食鹽產地之一，自貢井鹽更是天下聞名。

只可惜徐帆提前2000年把曬鹽技術給弄出來了，大漢的食鹽價格被打到有史以來最低的，以後就幾乎沒有再波動過。

最開始的十幾年時間，因為運輸的關係，自貢鹽，河東鹽，河南鹽還能在大漢內地圈地自萌，隨著大漢的鐵路網建設完成之後，海鹽以山崩之勢橫掃了一切敵人，現在大漢的河東鹽之流，只能講歷史，講傳承，勉強佔據少量的高端市場。

而自貢鹽連歷史都講不了，但世間的事就是這樣，福禍相依，自貢賣不了鹽，但當地的工匠卻在打鹽井的時候無意中打到了天然氣，最開始的時候工匠用天然氣煮滷水減少成本。

後面隨著大漢工業實力的提升，高爐建設的越來越大，鋼鐵的價格變得越來越低廉，當地商賈就用管道把天然氣接到縣城當中，用於日常生活，自貢縣的天然氣在民間發展了幾十年，終於形成了遍布全城天然氣管道，當地百姓已經擺脫了煤炭作為能源的需求。

灌何成為了蜀郡太守之後，在巡視地方的時候，知道了自貢天然氣的事情，認為天然氣發展廣闊，把自貢天然氣管路鋪設到成都，能極大的減少成都煤炭的需求，所以這次他還帶了一個建設成都天然氣管道的項目。

陳買看完笑道：「只怕這才是你想上報的項目吧。」

比起投資上千億的長江大壩項目，成都鋪設天然氣管道項目，花費就少多了，只要三十億錢。」

灌何笑道「小弟這也是退而求其次，某更加想要做的還是長江大壩。」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股喊口號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過來。

「我們要公平！」

「我們要工作，朝廷要保證我們工作的權利。」

「長安是大漢的長安，限制外來務工人員。」

而後陳買這些人就吃驚的看到，一條遊行示威的長龍，從朱雀大街向著賢者大會會場章台宮外廣場前進。

「這是怎麼回事，辟疆兄長沒有安排人手應對這樣的突發事件？」灌何吃驚道。

很快，遊行示威的隊伍來到廣場外圍，一群巡查護衛在章台宮外，並且設立了警戒線，而遊行示威的隊，又沒有越過這條警戒線，長安的百姓遊行示威的經驗太豐富了，大家都明白界限在什麼地方。

不過大漢的郡守，賢者代表和諸侯代表都驚訝的看著眼前這一幕，這幾年大漢的經濟不是發展的非常好，怎麼還有如此龐大的遊行示威隊伍？

陳買壓抑內心的喜道：「這就是平衡貿易體系帶來的害處，太多的外來勞工搶佔百姓的工作，已經引起長安百姓的不滿了。」

張辟疆除了是大漢的少府令之外，還是全球聯盟國的尚書令，大漢民間戲言張辟疆乃全球宰相。

這雖然是一句戲言，但卻也有三分合理性，張辟疆是真管著全球的事務。

現在的全球貿易體系就是由他主建起來的，他幫助全球各國和大漢的諸侯國貸款購買大漢的機械和各種工業產品，擴大了大漢出口的規模。

同時也由他分配全球的產業鏈，把更多的國家和土地吸納成為大漢的商品市場和原料產地。

更是由他主張擴大勞工數量，減少大漢基礎建設的成本，同時平衡各國和大漢的貿易體系。

這套體系可以讓大漢掌握工業鏈上游的同時，又不至於太過於入超，吸干各國的財富，影響全球化的推廣。

這套體系運行三年多以來，大漢的財政收入連年暴漲，全球各國大漢的諸侯也因此受益發展了本國的工業和經濟作物種植業，這套體系受到了各國的歡迎。

而身為為大漢組建這套全球化貿易體系的人，張辟疆積累了大量的威望，雖然他現在品級上還是卿級，但大漢朝廷的漢吏已經把張辟疆看成三公等級的官員，而對於大漢的諸侯，大秦洲國家而言，張辟疆是真可以一言決定他們國家的興亡，他的威望甚至都超過了大漢的丞相了。

但天下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全球聯盟國成立之後，為了平衡貿易，大漢每年發放三十餘萬張勞工證，三年時間增加了百萬勞工。

這些都是當打之年的青壯，即便是從事著最低端的工作，但也是極大的衝擊了大漢的就業市場，加上產業轉型帶來就業市場劇烈波動。

大漢有太多因為全球產業鏈而利益受損的工匠，他們趁著這次的賢者大會，把自己的怒火發泄起來，以此來呼喚朝廷對他們的重視。

一旁的劉恆奇怪看向鄧通道：「這次的遊行示威你沒有通知丞相和張內史？」

鄧通苦笑道：「府君，某也不知道此次的遊行示威。」

劉恆有點責怪道：「你們這些墨者這些年也有點脫離百姓了。」

鄧通無言以對了。

劉恆也清楚這怪罪不了鄧通，幾十年來朝廷對墨家的態度，也是時常轉變，在太上皇時代，認為墨家留在民間更有利於維護工匠的利益，溝通民間和朝廷之間的聯繫。

但到了當今天子的時代，卻認為墨家和農家這樣龐大組織，遊歷在大漢朝廷之外，容易分裂大漢國，造成難以挽回的大禍。

所以到當今的天子，農家掌門，墨家巨子都成為了大漢三公，墨家和農家也收編成為漢吏和大漢事業編當中的一員。

本來劉恆是贊同天子的做法的，現在看來這種做法是利弊參半。

張辟疆出現在遊行示威隊伍的前方道：「大家可以選出三名代表，有意見可以和本官提，能滿足的，本官都盡量滿足。」

遊行示威隊伍當中很快就派出了三名代表，他們跟著張辟疆去談判。

「怎麼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的大秦人，他怎麼有資格成為代表？」公孫弘有點驚愕的。

結果這話卻被那名代表聽到了，他一字一頓的用長安官話道：「你這關東的鄉巴佬聽好了，某從小在長安城長大，是個正兒八百的漢人。」

而後留下一臉愕然的公孫弘離開。

公孫弘和趙喻這幾年一直忙碌推廣鄉村足球聯賽，推廣文化下鄉，知識下鄉。推廣鄉鄉修建一個足球場，就是那種整平一個草地，讓農戶有個踢足球的地方，花費並不高，主要的成本就在足球的這塊場地，大漢的主要收入不靠土地，土地的成本幾乎不要錢，所以推廣起來也非常順利。

同時在鄉村小學修建圖書館，大漢每個鄉村都有小學，但圖書館就要看所在的鄉村是否富裕，公孫弘和趙喻兩人上報學府令同時聯絡地方學府，中學捐贈幫扶，三年時間花了30多億，建設了上千所圖書館，向大漢鄉村輸送了上百萬冊圖書。

兩人因政績突出為優秀漢吏代表來參加這次的賢者大會。

趙喻壓抑笑容道：「以後這話可不要亂說，長安城的白人有20餘萬，你這話是要得罪很多人的。」

和公孫弘這個外來戶相比，趙喻的青少年可都是在長安度過，他是實實在在的長安人士，他對長安更加熟悉，大漢就不是一個以血統為根基建立的國家，而是以文化認同為主，加上當年太上皇到處給新生的漢人找血脈兄弟，長安城又是國際大都市，這就導致了長安城金髮碧眼的漢人非常多，他們主要來自三方面。

一是當年從大漠匈奴人融合進來的，當年冒頓征服丁零民族，十幾萬金髮碧眼的丁零人先成為匈奴人，后成為漢人，而即便是現在還有大量的丁零部眾在北海放牧，幫助維持大漢在冰原上的統治。

而大漢每年也要付出2億錢物資和一定的學府招生優待。畢竟大漢只要養活這十幾萬丁零人，就可以獲得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這可以算是天下最划算的買賣了。

二就是從西域各國當中湧入長安的西域人，這些人先取得西域各大諸侯國戶籍，而後再次以通商，學習，還有勞工的方式進入大漢，這些人進入大漢的時間幾乎和大漢建立的時間相當，有很大一部分已經成為了關中的土著，官話說的比漢人都要好。

最後則是大航海時代從天竺，大秦洲來留學，那些技術高超才幹出眾的人，留在大漢作為大匠，或者在大漢做勞工，勤勤懇懇獲得了大漢戶籍留下來的人。

因為種種原因拿到大漢戶籍的各色人種有上百萬之多，不過徐凡也吸取了後世的教訓，不會吃飽沒事創造民族，而是這些歸化的人一律身份上都是漢族人。

而這也是那些歸化的人樂意的事情，他們也害怕大漢專門建立戶籍，而後迫害他們，這方面大秦洲太有發言權了。

公孫弘看著遊行示威的人群道：「長安的百姓也太不知道體諒朝廷了，什麼時候遊行示威不好，偏偏在今天，這不是在打朝廷的臉。」

趙喻臉色怪異道：「這些都是太上皇教導的。」

「太上皇！可不敢亂說。」公孫弘小聲道。

趙喻道：「你是沒有在長安求學，不知道長安的情況，天子非常喜歡教導學生，而且而且每每有驚人之語。」

「什麼個人難以對抗組織，所以要團結起來，以組織對抗組織。

還有什麼不要做沉默的大多數，沉默就相當於放棄權利，放棄了權利就沒有人在意你，甚至會奪取你放棄的權利來壓迫你，面對不公要勇於發聲，勇於抗爭。」

公孫弘驚愕道：「太上皇這不是在教人造反？」

趙喻：「這就要看你怎麼看了，太上皇教導我們面對不公要積極反抗，所以在長安城遊行示威，是大家行使自己政治權利，表達不滿的一種方式，在長安城是非常常見的，沒你想的那麼嚴重。」

而法家人群當中，郅都一臉嚴肅道：「朝廷太驕縱長安的百姓，百姓對朝廷失去了敬畏之心，遲早會闖出滔天大禍的。」

郅都這三年在并州為刺史，威望之高可謂是前無古人，說誇張一點，在他的治理下，并州可謂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并州私採煤炭的頑疾，大漢幾十年來一直都沒有治理好，抓的緊的時候黑煤窯就關閉，抓的松的時候，黑煤窯又重新開窯。

但郅都三年嚴抓私自開礦的事情，處決了上千遊俠分子，流放了五萬和黑窯有關的遊俠家眷，一時間并州各郡為煤礦色變，即便是煤礦價格漲兩倍的情況下，也沒有多少人敢私採煤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