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移封難題與煙草戰爭

劉恆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劉啟問道：「你自己是什麼想法？」

劉啟道：「與其在大漢蹉跎歲月，孩兒想去天竺發展看看。」

大漢的潛規則他們這些二代都是知道的，父輩不致仕，他們就不能突破兩千石，他成為縣令已經有五年，但即便政績出眾，卻也只有去工廠當廠長，去學府當教授，又或者是換一個地方繼續做縣令，想要成為太守除非自己的父親致仕。

但他父親準備衝擊大漢的丞相，他也不可能為自己前途做如此不孝之事，本來他已經打算謀一個工廠廠長的職務。

但三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情改變了他的想法，他的上級西海太守石奮向朝廷上書要告老還鄉，朝廷同意了，而後不到半個月時間，和他在一個寢室的同學石建就被調任到三川郡為兩千石的洛陽令。

這件事情改變了他的想法，當董仲舒來到政務學院要招攬他們去天竺的時候劉啟就決定去天竺。

劉恆點頭道：「去天竺也不差，那裡更加需要你們這些青年去建設大同世界。」

對於大漢朝廷的潛規則，即便是影響了劉氏的發展，劉恆也是認可的，要是不阻止功臣後代進入大漢的官場，那些民間的優秀代表又如何能上位，而朝廷要是沒有底層的百姓成為漢吏，大漢公民如何保護自己的權利，大漢又有什麼資格說自己在建設大同世界。

說完劉啟的事情之後，陳午臉色有一絲緊張問道：「朝廷突然加重了對我等諸侯的處罰，是不是要削藩了？」

這事情陳午害怕了一天，朝廷一次除三國，這是前所未有的舉動，尤其是賈誼上書的內容已經開始流傳出來了，大漢的諸侯都知道這件事情了。

陳午這些諸侯各個對賈誼恨之入骨，他們這些諸侯有現在的富裕生活，靠的就是自己的諸侯國和在大漢的貴族地位，要是朝廷準備把刀指向他們，以現在朝廷的實力，陳午造反是不敢的，但什麼都不做又在等死，他只能問問自己的岳父天子的想法了。

劉恆皺著眉頭嚴厲甚至帶著一絲呵斥的口吻道：「這事和你們堂邑侯府無關，安心發展你們的航運公司就是了。」

劉恆是少府令，對於整個大漢各地的經濟情況更了解，說句實在話，他都沒有想到江南的潛能居然如此巨大，這些年發展的速度居然超過了中原地區，即便是在大漢的本土，也只有關中，江淮地區富裕超過江南。所以他明白天子有移封江南諸侯的想法，把江南之地化為大漢本土，固本培元增強朝廷實力。

他也認可朝廷吸納江南為大漢本土的行為，現在大漢的諸侯體系是建立在本土強盛的基礎上的，面對越來越強大的諸侯國，大漢本土也固本培元，修剪一些過於強大的枝幹。

但移封這事情，光靠朝廷一頭熱是沒有用的，還需要諸侯同意，雖然按照當年朝廷和諸侯約定的《諸侯禮》來說，大漢也可以強制移封，而且這幾十年來，大漢也有大漠諸侯移封到新大陸，南洋列島的事例。

但現實卻是諸侯移封要你情我願，要是諸侯不同意，即便是大漢朝廷也不敢輕易移封諸侯，因為對大漢來說維持現有的諸侯體系，才是大漢最重要的根本支柱，是大漢最重要的利益。

沒有龐大的諸侯體系幫助大漢開疆拓土，開發新的商品市場和原料產地，大漢現在的盛世就不可能存在，工業化也不可能發展的如此迅速。大漢有現在的霸權就是靠著龐大的諸侯體系構成，朝廷也不敢易動搖這個體系。

要是大漢強制遷移江南諸侯，大漢海外的諸侯必定人人自危，認為自己發展富裕的諸侯國不會被朝廷搶走，對朝廷恐懼甚至敵視。那麼大漢用幾十年建立的體系，就會因為信任危機而遭受到土崩瓦解。這是天子和朝廷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幾百年前周朝的《周禮》體系崩潰，直接帶來幾百年的亂世，這個代價是天子也不敢承受的。

劉恆甚至知道在幾年前，天子就試探過英國公，想要給他移封到一塊富裕的諸侯國，天子甚至和他們商議，願意拿出新金山城以示誠意，表明朝廷不是想貪江南的富裕諸侯國，只是想要固本。

英國公還是天子的發小，按理來說成功幾率是最高的，但天子連話都沒有說完，就被英國公拒絕了，可見移封諸侯事之艱難，天子只能改變策略日削月割，想要一點點的把江南之地收入朝廷的本土當中。

而對於遼東，漠北，西域，南中四地的諸侯，朝廷並沒有化為本土的想法，這四地雖然不算窮，但卻也算不得富裕之地，朝廷併入只是增加負擔，尤其是南中，那地形即便是朝廷也是有一絲敬畏，在這種地方修建基礎設施建設，成本之高簡直不敢想象，對朝廷來說，現在這支經濟貿易體系就非常好。

劉恆有點惱火賈誼胡亂上書，本來朝廷已經用推恩的方式漸進式的吞併江南，雖然這花的時間長一些，但卻不會動搖大漢的諸侯體系。

但他這一上書，算是把朝廷想要吞併江南擺在明面上了，這才處置了三個諸侯國，就已經引起了諸侯的恐慌了，連他這個胸無大志的女婿都開始慌張了。可見大漢的諸侯還是非常反感移封。

「小婿明白了。」被岳父訓斥一頓，陳午反而安心。

看樣子朝廷是只想要對江南諸侯動手，看不上他們遼東，這還好，堂邑侯國還能保留，即便現在陳午有一個龐大航運公司，收入甚至快超過了堂邑侯府一年的收入，但他也明白，自己並不算是傑出的經商天才，他能有現在的成績，三分是堂邑侯府的威望，四分是因為他岳父的威望，餘下的才是自己努力的結果，堂邑侯公子的身份航運公司只怕連現在一半的規模都難以做到。

劉恆看著自己女婿道：「堂邑侯國和大漢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做事之前要先想想是不是對朝廷有利，對大漢的百姓有利，只要能做到這兩點，朝廷是不會虧待你的。」

「小婿謹遵大人教誨！」

大漢歷55年10月28日，長安城。

陳磊坐著新式汽車，滿臉疲憊的回到自己的府邸。

大漢的諸侯體系越來越龐大，陳磊這個丞相現在不但要管理大漢上百郡縣的事務還要和管理五百諸侯之間的事情，處理諸侯之間的矛盾，管理經濟上的往來，平衡貿易體系，這其中政務量之大可想而知。

在以前大漢和諸侯之間聯繫非常簡單，大漢出售工業產品，諸侯領地則出售他們本土特產，南洋的香料，檀木甚至特色水果，新大陸出售金銀，橡膠。

但隨著領地開發深入，海外出口的人口越來越多市場越來越大，貿易的體量也變得越來越大了，大漢的諸侯需要的工業產品越來越多，他們就需要交易更多的農副產品了，於是開始有大豆，棉花等經濟作物，各個諸侯國之間的競爭也變得激烈起來，除了本土特產，大部分諸侯國貨物都是同質化嚴重的農產品，新大陸想要朝廷訂購新大陸絲綢，天竺希望朝廷訂購他們的茶葉，屬於是倒反天罡了。

在諸侯大會期間，陳磊，陳買，張辟疆三人最是忙碌，陳買要帶領上計吏，計算大漢一年需要的經濟作物的數量，好確定貿易的額度，張辟疆要根據這個需求，把額度分配到各個諸侯國和大秦洲各國當中，而後就是陳磊這個一把手和各國簽訂購買契約。

像這幾天，陳磊就和漠北各個諸侯國先簽訂了修築漠北鐵路的契約，朝廷出錢出物資，漠北各個諸侯國出人，出土地修築一條聯通各個諸侯國漠北鐵路網，一期工程就是上萬里，工期十年。

而後他又要和漠北各大諸侯國簽訂牲口收購的協議，大漢朝廷要在五年內把從漠北收購的牛羊從每年2000萬頭，提升到2700萬頭。漠北各諸侯國低價購買的糧食從200萬噸提升到300萬噸。

這還是只是漠北一地的諸侯，他還要和遼東諸侯簽訂每年500萬噸的遼東大米購買契約，和1000萬立方米的木材訂購契約。

而後還要去和南中諸侯簽訂煙草訂購契約，因為下面的人沒有安排好，把新大陸的諸侯也安排過來了。

這些新漢吏就沒有一點政治警覺性，同行是冤家這句話都不懂，結果造成了上百諸侯代表在丞相府互毆的惡性事件。

要說南中諸侯最恨的群體，那麼必定是新大陸的諸侯了，本來雙方一個天南海北，除了功臣輩之間的關係，大部分人連諸侯大會的時候都碰不到一起。

但雙方的仇恨卻是因為煙草這個外來物種了，南中諸侯也是大漢最早的一批諸侯了，但他們也是混的最差的一片諸侯之一。

早年間因為有白糖紅利，加上茶葉，桐油等特產，南中富裕過一段時間，但隨著大漢種植白糖的地區越來越多，尤其是江南開發的推進，白糖跌成了白菜價，整個江南的丘陵都在建設茶園，這兩種奢侈品快速淪落為日常消費品。

這一下把南中諸侯的支柱產業給打斷了，而南中被群山環繞，號稱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想要修道路成本高的大漢都受不了，想要修一些水利設施，偏偏他們又是喀斯特地貌，儲水都艱難。

為此他們向朝廷抱怨許久，甚至想要移封去南洋，把南中還給朝廷。但南中統治的成本太高了，大漢朝廷也不太願意接受這片群山環繞之地。

後面徐凡給他們種植經營煙草的特許，而南中這片地區種植的煙草還是最好的，有了煙草這個支柱產業之後，南中終於再次富裕起來了，尤其是朝廷給了他們種植經營煙草的特許，江南地區不能種植煙草，就不能搶他們的生意，終於讓他們神氣了幾年，煙草的利潤可想而知，號稱可以養活一支霸主級的軍隊，這筆錢足夠養活南中諸侯，並且讓這些諸侯還能在南中修建基礎設施建設。

但他們卻萬萬沒想到新大陸的諸侯不講武德，他們居然也開始向大漢本土輸入煙草，最開始只有幾千但的煙草，但十年時間翻了十幾倍的量，大漢輸入的煙草超過了30萬石，這不是搶他們的生意。

這批南中諸侯都是過過苦日子的，他們不想要回到以前的囧境，於是對新大陸的煙草極其仇恨，他們通過自己和朝廷之間的關係，想要朝廷禁止新大陸的煙草輸入，但沒有成功，同樣都是大漢的諸侯，朝廷必須要一碗水端平。

甚至從重要性來說，新大陸諸侯比南中諸侯，在朝廷的地位高了10倍都不止，在新大陸有朝廷需要的金銀，有肥料，有工業原材料橡膠，還有3000萬人口的富裕市場。

朝廷對新大陸之間的貿易才是真正的互惠互利之間的貿易，而南中諸侯可以說是大漢煙民養活的諸侯，根本沒有可比性。

但南中諸侯不可能看著自己的財路被新大陸諸侯截斷，而後他們就造謠新大陸的煙草，不是大漢本土生長的，不適應大漢百姓的體質，抽這種煙容易致病，而他們南中煙草卻是從大漢本土長出來的，適合大漢人的體質，南中諸侯還在南洋，天竺，大秦洲等海外市場打廣告，說什麼抽南中煙，做大漢人。

還別說，效果的確非常顯著，這年頭大漢的月亮就是比外面的圓，大漢的煙草自然比新大陸的醇香，只要有點財力的就喜歡抽南中煙，抽新大陸的都容易被人鄙視，於是新大陸的煙草不但在大漢本土受到打擊，甚至連全球其他市場也受到打擊。

但新大陸的商賈也不是沒有辦法，普通煙民哪有辦法分的清是新大陸的煙絲還是南中煙絲，我就說這些煙絲是南中出產的，名聲可以不要，但錢一定要賺到。

但這樣一來新大陸諸侯，更加引起南中諸侯的仇恨了，雙方打官司直接到御史大夫府上，最後當時的御史大夫張恢判決，新大陸諸侯以假冒偽劣的煙絲，損害了南中諸侯的利益，賠償十億損失給南中諸侯，同時不得假冒南中的煙絲。

這個判決新大陸諸侯不服氣啊，煙草明明是從新大陸過來的，最後他們反而成為了假冒偽劣的了，這天下還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事。

在大漢各方諸侯當中，也就江南諸侯可以和新大陸諸侯比財力了，新大陸什麼東西沒有，金銀，橡膠，肥料，金雞霜納更是天下最好治療瘧疾的葯，價比黃金，比財富南中諸侯都可以說是乞丐了，說國土面積，南中諸侯在新大陸諸侯面前也是弟弟。

為了打贏這場煙草戰爭，新大陸的諸侯團結起來了，他們以金錢開道，在報紙上打廣告，收買文人為新大陸的煙草正名，收買學者考察煙草歷史，證明新大陸煙草才是正宗煙草。

最對南中煙草起到致命一擊的，則是新大陸諸侯大打價格戰。南中煙草價格1000，新大陸煙草就賣500。這個世界大部分地區還是比較貧窮的，而窮人也是永遠佔據大多數的，新大陸的煙草真只有南中的一半價格，大家看大漢的月亮好像也沒有那麼圓了。

新大陸諸侯開始以體量壓人。南中多大點地方，能有多少地區種植煙草，我新大陸有南北兩塊大陸，面積都不比大漢本土小，拿出半塊大陸來種植煙草，也足夠砸死南中煙草。

於是一場世界大戰開啟了，新大陸煙草在大秦洲和南中煙草大戰，在匈奴國大戰，在天竺大戰，在南洋地區大戰，在大漢本土更是大戰連連。

商戰比的就是體量和錢財，而在這方面新大陸諸侯完全可以蔑視南中諸侯，所以一通激烈的商戰下來，在全球市場上，南中煙草被打的潰不成軍，十年時間，海外市場幾乎全部被新大陸煙草奪取，大漢市場甚至因為激烈競爭，煙草價格都打成了白菜價了根本賺不到錢。

新大陸諸侯可以不在煙草上賺錢，他們還有其他產業可以賺錢，哪怕是賣糧食，賣牛肉他們也可以賺錢，但南中諸侯支柱產業只剩下煙草了，煙草要是沒有辦法賺錢，他們只能吃土了。

而這場大戰也引起朝廷的重視，新大陸雖然對朝廷重要，但南中諸侯也是大漢西南方向開拓的主力，朝廷就是為了開發這片貧瘠的土地，才讓他們專營煙草，自然也不可能看著新大陸諸侯真把南中煙草行業打死了。

於是當時的丞相陳銳召集兩方諸侯，在大漢朝廷的勸說下，雙方停戰，南中讓出幽州，青州，徐州，揚州等地的煙草份額，新大陸煙草也不在全球其他地方打價格戰。雙方約定了每年銷售煙草的價格，劃分了雙方地盤，雖然雙方都不算滿意，但這場大戰總算平息下來了。

當然從此之後雙方這關係就一直沒有緩和。結果丞相府漢吏把這兩方同時約在一個議事廳當中，這不是給他找事情。為了平息這件事情，他忙碌了整整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