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 （3/10）！
風暴再度席捲而起，以棋盤為中心，棋界的各個角落。
經過上局的失利后，王博士這局很快調整了落子速度。
從一開始，就小心翼翼落子，永遠卡在最後一秒才落，讓aphgozero的功率得到最大發揮。
「3，2，1——！」
讀秒聲音未落，王博士抓緊一拍。
78手，扳住二子頭！
86手，跳夾！就地騰挪！
連續好幾手棋，他的棋子都堪堪從生死線上劃過，看得整個谷歌團隊膽戰心驚，生怕老大一個手滑沒操作穩。
聰明如他們，也很快看出來了王博士這樣做的用意，知道他是儘可能想多利用時間，才不得不在鋼絲線上行走。
「這哪是時煜大戰aphgozero啊！根本就是人與人之間的較量吧！」
凌厲！
快劍！
交換黑白之後，雙方的攻勢依舊迅猛如雷，僵持不下，一眼望過去分不出好壞。
「細棋！又是細棋！又尼瑪的是心臟血壓局！」聶嵐忍不住痛捂胸口，露出大驚失色的神情。
和上局的進程十分類似，這一局雙方依舊從頭糾纏到尾，在各個場合下大打出手，可就是拉不開明顯差距。
作為外人當然看不出好壞，但在王博士眼中，自己正在向勝利大踏步邁進！
64.4%！
64.8%！
65.7%！
勝率的波動微乎其微，但每往前竄一下，都能引起王博士的無限欣喜。
儘管和完美設想中的摧枯拉朽，50手之內徹底解決對方出入甚大，但能達成這樣穩步推進的效果也不錯。
有效
這麼做真的有效！
放緩落子速度，最大化計算世時間后，時煜那魔術般的勝率上漲勢頭果然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遏制。
按此勢頭下去，aphgozero此局的勝利，已經無可動搖！
緊張窒息的空氣之中，時煜也皺住了眉頭。
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贏棋的畫面。
心率也開始回落，情緒逐漸冷卻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投了。」
時煜果斷往計時鐘上一拍。
「嗯？」
「嗯？」
「嗯？」
場外無數個問號響起，下至棋館油子，上至聶嵐和他的另一個好哥們詹鶯，頭頂都飄出了問號。
「你這就直接投了？」
不僅是觀眾，連王博士都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棋子差點飛出去。
根據過往經歷，當時煜在一百多手時，勝率依舊只有30%出頭，基本上等同於沒了，他投不投區別也不大，不影響結局。
但不論怎麼說，這局從視覺效果來看，都還早得十萬八千里，你這麼簡單投了，這果斷得也太果斷了吧！
你這何止不是人類啊，簡直連類人都不是吧！
「時煜九段，請問您這局」
主持人滿頭大汗地開口。
如果有職業棋手在這種一點敗跡象都看不到的情況下，一百餘手投子，棋迷們的罵聲肯定鋪天蓋地湧來，指責他態度有問題。
但這人叫時煜，而他的對手又叫aphgozero，在這樣超常規的對局上發生匪夷所思的事，都是合情合理的。
「我覺得，對手是ai的情況下，我這局棋下到現在，後面大概率是贏不了的，比起鏖戰到最後一刻換回一盤輸棋，不如大大方方投子，準備好迎接下一盤。」時煜滿臉認真地回復道。
主持人無言以對。
他身後的棋迷，以及其它職業棋手們，同樣無言以對。
尼瑪，這也行？
這理由也太無懈可擊了吧！
「你這.」王博士的眼鏡一聳。
他居然也無言以對！
如時煜所說，之所以投得如此乾淨利落，主要因為對手是ai，後面不可能出現失誤，提前投子與其說是一時上頭，不如說是高瞻遠矚。
這也高瞻遠矚過頭了吧！
好比一盤極其複雜的對殺棋局，旁人還在七嘴八舌爭論黑白哪邊更加有利，而棋盤兩側的高手已經提前算清了變化，該投子的就早早投子。
他不僅算到了自己的最佳變化，還算到了對方的最佳變化，並且堅信對方能夠絕對正確地走出該變化，於是自信投子。
冰冷！
時煜在開局之前說他正渾身充滿熱血，但在王博士看來，這人根本就是個冷血動物，博人傳跟他一比都算是全身噴火的！
「行了，別裝得這麼輕鬆，你剛才對局時的狀態我都看在眼中，你對接下來的勝利根本就沒有自信！」
王博士哈哈一笑，露出像以往那樣注視凡夫俗子的眼神。
作為不參與思考的ai碳基臂膀，他的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觀察時煜的表情上。
和上一局一樣，時煜這盤棋也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興奮、猙獰，甚至是愉悅。
但進入後半盤，他的局勢愈發走低以來，他就明顯皺眉撓頭居多了，好幾次看他的狂躁樣子，王博士都擔心他當場操棋盤。
時煜他無疑已經感受到了ai的強度了！現在他所有的鎮定，都是強裝出來的！
面對王博士火藥意味極其濃厚的挑釁，時煜倒也沒太大反應，只是淡定一笑：
「那明天再來繼續試試咯。」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賽程依舊緊鑼密鼓地展開。
還是盛大豪華的紅毯，人滿為患的棋迷粉絲以及同事同行。
與其說是時煜在單打獨鬥，不如說是他正率領著一支軍隊在作戰。
「加油啊！放平心態就行！」
「只要再贏一盤.不，一盤不贏也行，反正你昨天贏了一盤，任務已經初步完成了！」
「想辦法再干這什麼什麼狗一炮啊！」
就連聶嵐也加入了吶喊大隊中：「時煜！放心大膽地下，無論你下什麼棋，我都開吹！」
現場的畫風一改往日的時寶媽媽愛伱，吃你大龍，磕你cp等不可描述，都變得感情真摯起來了。
這場人機大戰開始之前，大家都覺得時煜是來悲壯赴死，自覺成為祭品的。
沒想到昨天一輪下來，他又贏了一盤，委實將整個人類陣營的士氣都提振到了極點。
搞不好.搞不好真和他說的一樣，這次十番棋，這場人機大戰，圍棋的榮光將永垂不朽地刻印在人類的歷史上。
即將走上台階，步入棋院大門時，時煜忽然轉身，朝天空高高豎起食指：
「今天，再砍一局！」
那動作，像是在說，我的鑽頭可以突破天際。
頓時，下方的人群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目送時煜步入紅毯的盡頭。
對局室內。
雙方再次入座，和昨天沒什麼兩樣，彷彿時間永遠定格在了二十四小時之前。
沒有多說廢話，雙方就對了個眼神，自覺交換黑白，快速進入對局模式。
時煜執白，aphgozero執黑。
第三局，比賽正式開始！
「大家好，我是本場解說古勝山，時煜從我手中接過了中國第一人這個位置。」
「我是江天啟，時煜.我是時煜的圍甲隊友.」
相比起古勝山的先帝稱號，江天啟自我介紹得有些沒底氣。
沒辦法，現在行情是這樣的。
一大堆新觀眾湧入直播間看棋，大家就認識時煜，介紹自己時，說什麼也得往時煜身上引。
十秒鐘的快棋配解說，唯一的作用是雙口相聲，而不是擺棋分析，昨天的忠誠組元老就很適合干這個。
但面對此等宿命之戰，盤盤派這兩人也不太好，索性將機會給到大家，人人都有在鏡頭前表演的機會。
「今天第一輪是時煜執白，剛好昨天的兩盤棋，也都是執白一方獲勝，這是不是說明在中國規則下，執白一方的勝率要遠高於黑棋？」江天啟發問。
相較於日韓的六目半，中國的七目半規則，執白當然更好贏。
但到底好到什麼程度，沒人能說得清，反正哪怕貼七目半，執黑的勝率也不比50%低多少。
但看這兩玩意對轟，好像給人一種執白穩贏的感覺。
對於人類而言，飄忽不定的一目棋，在他們眼中儼然是一塊不可撼動的鋼鐵？
莫非，這場十番棋最後要以5:5的成績收場？
第6手，白棋三三開點！
第10手，貼！
時煜這次沒有選擇常走的二路小飛，而是根據當前的征子可能選擇緊住氣的緊貼。
第13手，aphgozero也還以三三進角。
禮節性連點四個三三后，黑棋終於率先出擊。
第39手，打入！
雙方都對執白的優勢十分看重。
王博士不知道時煜是怎麼看的，起碼就他自己的預感而言，這場十番棋很有可能變成5:5的平局，執白一方統統獲勝。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大敗。
事不過三，如果自己這次依舊不能勝利，他鐵定要被上司給優化掉。
一定.一定得想辦法，打破這個黑白詛咒！
57手，黑棋七路一飄，在棋盤右邊構築起宏大陣勢！
59手，二路一跳，左邊也迅速膨脹起來！
肉眼可見，黑棋的外勢正在整張棋盤之上交相輝映，看得人汗毛倒豎。
「時煜會打入進去嗎？我覺得以時煜最近的棋風，指不定就一個猛子扎進去了。」江天啟盯著大棋盤沉思道。
「話說，時煜最近真的有棋風這種東西嗎？」古勝山一愣。
「啊這.」
確實，如果說幾個月之前，時煜的棋多少還有些固定風格，那自人機大戰以來，他似乎就已經超越了棋風，進化為了別的什麼東西。
第70手，時煜快步一尖，強行將棋子拽出作戰！
「不是，我隨口一說而已，他怎麼真就一個猛子扎進去了？這作戰也太勉強了吧！」江天啟一愣。
左邊，黑棋剛撐起的陣勢中，白棋如同敢死隊一樣孤軍深入，著實令人大吃一驚。
連時煜自己都有些吃驚。
只能說，這就是靈光一閃，也是他唯一能戰勝第三代ai的辦法。
執白好贏，這當然不假。
但就從昨天第一盤的贏棋經歷來看，這種贏法不能說是穩如磐石吧，只能說是搖搖欲墜。
王博士已經開始極限卡時間了，這對於時煜是不小的阻力。
如果真就這麼通盤比拼內力，像昨天末尾那樣，丟失半目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多。
因此，昨天一整晚不對，昨天晚上隨便花了個十五分鐘，他想通了今天應該怎麼做。
第98手，一斷！
開攪！
【來自時煜的情緒值356！】
「還、還斷？」江天啟聲音一抖。
剛才圍繞左下角的一番戰鬥，以他肉眼凡胎的視角來看，白棋的戰果完全可以滿意。
沒想到時煜乘勝追擊，繼續擴大戰果。
不是說時煜已經如機械般冷靜了嗎？怎麼還這麼上頭？
這一斷，又斷在了王博士的神經敏感線上。
勝率，又升高了。
又是一手超乎ai預期的好棋。
根據經驗，王博士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種棋出來的時候，往往發生在大型戰鬥之時，ai的計算量會隨著棋子增多而上升，但人卻可以根據經驗做出抽象的判斷。
但也僅此而已。
時煜頂多只有幾手棋能夠達成這樣的效果。
看似他下出了好棋，可如果他後續不能走對，所謂的好棋也極有可能變成敗招。
第99手，朝上方二路一漏！
置之不理，脫先！
局面頓時白熱化，黑白勢成水火，爭鋒相對。
開始對殺！
「等等，這也能脫先？棋不要了？」
「卧槽，不要的棋又回來了不是，時煜補在這裡是幾個意思？補在上面，不是味道更加乾淨，空還圍得又多嗎？」
「什麼？開劫了？懂了，原來剛才時煜那補棋，是消劫材啊.他這麼早，就算到這裡有劫了？」
「不不不，這肯定不是算出來的」
經過前兩局的穩步推進后，這盤棋忽然異變陡生，波瀾萬千。
這下更加看不懂了。
動不動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棋，卻在十幾手之後發出耀眼的光芒，還是十秒一步的變態快棋。
這種感覺，就像是古神在群星之上交戰，濺射出的特殊光粒子只能用特殊儀器捕捉到，普通肉眼根本無法察覺。
唯有一點可以肯定。
隨著搏鬥的手數不斷增加，白棋的優勢愈發明顯。
純粹依靠刺客般的單點突破，時煜成功過在人工智慧的算力大陣上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突破口！
第148手，提子！
最後一手棋落下，徹底宣判黑棋右下角的對殺失敗，局面崩潰。
0%！
「時煜.再度獲勝，人機大戰，2:1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