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直到世界的盡頭」

[夏目：從便利店辭職了。]

[明日：嗯。]

[夏目：兩千円周日給你。]

[明日：嗯。]

發完簡訊，夏目楓想了想，先打開Line。

[楓：睡了嗎？]

[櫻：照片.jpg]

堆滿書和筆記本的書桌，書架和牆上還貼著公式表。

[楓：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櫻：嗯……路上遇到貓算嗎？]

[楓：黑貓？]

[櫻：老哥你自己倒霉為什麼要從我這裡找原因啊！]

[楓：原來如此！果然是黑貓吧？]

[櫻：一邊去，我要學習了。（生氣.jpg）]

[楓：得令。]

然後打開手機里的通訊錄，在父母之間猶豫幾秒，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嘀……

安靜的一居室出租屋裡，夏目楓望著天花板，聽著單調普通的撥號音，搭在書桌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擊桌面。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半，已經睡了也不奇怪。

滴……

上次和父母聯繫，還是一個月前的生日，母親非要給他寄錢，讓他去買蛋糕。

滴。

電話接通，夏目楓心裡踏實了些，搭在桌子上的手也不再多動。

「缺錢了？」電話接通，夏目母親第一句，興緻勃勃地問。

除了母親的聲音，還能聽到家裡那台小尺寸電視接收不到信號時，滋滋啦啦的聲響。

「從高二開始我就已經自立了，不需要你們了。」

「哪有！上學期學費還是要我給你付的……」夏目母親越來越沒有底氣，最後耍賴，「快說你缺錢了。」

「家裡電視又壞了？」夏目楓跳過關於生活費的話題，問。

「嗯……春樹和阿志去喝清酒，還沒回來。」

「有學校組織秋遊？零食大賣？」

老家小鎮上，夏目家開著一家駄菓店，賣各種10円、30円的廉價零食，已經經營了十多年。

「算是更好的事……」夏目杏不和他賣關子，輕聲說，「今天有糖果公司的人來，說是要請春樹做顧問。」

「答應了？」夏目楓記到心上，接著問。

「還在考慮……條件倒是很好，平時不需要去上班，只要新品出來時提出意見，薪資比咱們的駄菓店收入還高。」

「這樣……」

「缺錢了跟我說。」夏目杏又回到生活費的問題上。

電話那邊突然有了人說話的聲音，能聽出是來自電視音響。

「一定。」

「這才對！」夏目杏終於滿意了，「櫻只要我們付學費，你再不要我們的錢，總不能讓我們自己花……」

電視里的人還沒說幾句話，就沒了聲音，這次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都不再能聽到。

「你們自己花才最好。」

「……」

絮絮地聊了近半小時，直到夏目春樹回家，湊到電話前，扯著嗓子要跟夏目楓合唱《直到世界的盡頭》，夏目杏才把電話掛斷。

聊天時問到糖果公司的名字，他在谷歌上搜[彌生制菓]，和雪待宮家沒有關係，暫時放心，寫一會輕小說，洗漱睡去。

次日清晨，他和接電話時還打著哈欠的便利店店長聯繫辭職。

「周一的四千円，我放在便利店裡，夏目桑有空去取就好。」

「直接給佐久間桑吧。」

「了解……說來，夏目桑如果辭職的話，還要讓總部先調來人手幫忙。那個時段，總不能讓佐久間桑一個人去負責。」

「……麻煩您了。」

七點四十，夏目楓走進校門，比平時稍早了些。

換好室內鞋，去綜合樓的圖書館拿了本關於料理的書，回到教室，坐座位上看。

沒過多久，C班的學生陸陸續續到齊，岸田義行和松本田志湊過來瞧了兩眼。

岸田義行看著他正在翻閱的那頁標題念道，「炸豬排的麵包糠選擇……豬排飯之神的自我修鍊？」

「家庭主夫，」夏目楓合上書，「坂井老師瞧不起我的理想職業，我早晚證明給她看。」

「家庭主夫被否決了？」

「下一個我準備填全職父親。」

「……」岸田義行無話可說，拍了拍夏目楓的肩膀，祝他好運。

「為什麼不問夏目那件事？」松本田志把岸田義行拉到教室後面，手比劃著，小聲問他。

「夏目現在在看料理書。」岸田義行的語氣飽含深意，「昨天發的調查表，期望職業里準備填家庭主夫和全職父親，還不明白嗎？」

「也就是說……」

「已經晚了。」岸田義行態度悲觀，還在想著如何勸導夏目楓，不讓他被美少女蒙蔽雙眼。

「可惡……我也想和大小姐交往，然後當家庭主夫。」松本田志咬牙羨慕。

岸田義行搖頭，覺得這傢伙沒救了，轉身回自己座位。

松本田志想去找夏目楓，坂井優子老師卻已經走進教室，只好回去。

中午，平時從家裡帶便當的松本田志，跟著夏目楓和岸田義行，一起去了學校餐廳。

豬排洗凈先斷筋，傳統做法一下不敲，厚切的豬排直接便用，但要求肉質夠好……

夏目楓複習料理書上的知識點，夾起自己餐盤裡，已經切成長條的一塊炸豬排，肉眼觀察。

發現是錘過的。

不過價格低廉，味道不差，他就在青丘高上學，也沒別的選擇。

算他過關了。

夏目楓收回思緒，把豬排塞進自己嘴裡。

「夏目，你和雪待宮同學，真的開始交往了？」松本田志同樣是豬排飯，一邊吃一邊問道。

「姑且算是。」按照系統判定，算是戀人關係；但真實情況下，他大概只是被單方面利用的一方。

「可惡啊！為什麼你總能收到女生的情書，和坂井老師關係也好，現在更是和剛轉來的大小姐交往。」松本田志嫉妒到憤怒。

「嗯，可能是因為我不玩黃油？」夏目楓一本正經地建議，同時思考起寫輕小說是不是也能參考一些優秀劇情遊戲的設定。

但時間已經來不及，還是算了。

「好！從明天開始，我也要戒……！算了，天使奈奈菜和箱鳥理世還在等著我。」松本田志前一秒充滿鬥志，后一秒便回歸現實。

他和夏目楓之間的差距，根本不是戒掉黃油就能解決的。

成績優秀、長相帥氣、比他努力、性格也比他開朗，連開學時作為優秀學生登台演講都毫不怯場……

受女生歡迎不是理所當然？

松本田志越想越泄氣，不再出聲，埋頭扒飯。

午休后，夏目楓再次被坂井優子喊到了辦公室。

正午的陽光，從辦公桌旁半開著的窗斜斜灑落，照在重新回到夏目楓手中的畢業去向調查表上。

[理想職業：全職父親]

[老師評語：請夏目同學不要浪費學校印刷紙。]

「坂井老師，最近這段時間，我被喊來辦公室的次數，是不是有些多了？」

「是多了。」坂井優子嘆氣，「但為什麼喊夏目同學來辦公室，你自己不清楚嗎……」

「坂井老師，我真想當家庭主夫，早上還去圖書館借了本料理教材。剛剛學會炸豬排的所有步驟，現在已經倒背如流。」夏目楓抬頭保證，表情正經。

不經意間看到窗外遠處的天空，孤零零飛過一隻烏鴉，羽翼烏黑漂亮。

「那這樣好了。」坂井優子露出微笑，和他商量，「老師知道夏目同學想當家庭主夫，但學校不允許。所以我再給你一張調查表，你填上廚師，然後和一年級時一樣去參觀畜牧園。」

「其實我的理想職業是當一名駄菓店老闆。」夏目楓當即改口，面不改色，「先把老家的夏目駄菓店開到東京，然後全國連鎖，最後走向世界，建立世界上最大的駄菓店連鎖公司。」

「嗯~理由呢？」坂井優子不拆穿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新的調查表。

「昨晚我和父親打電話，一起合唱了《直到世界的盡頭》。」

坂井優子神情微怔，眼中閃過幾分歉意。

「這樣啊……」

烏鴉飛走了，不知何時能再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