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雙向
李玄在意識到根骨的問題后,便將「摸骨測試」列上了計劃。
然另一邊,他也大致明白了「魔」的實力。
如果他想的沒錯,擅長身法的半步宗師「電光劍」荊於兗敏捷姑且設為10,而在絕學爆發增加數成后,這敏捷其實頂多往上爬個兩三點,那最多估算為13。
而「魔」既然受了傷,流出了魔血,那麼就意味著「13點敏捷」已經足以傷到「魔」。
「魔」的敏捷可能便是13或14的樣子。
再考慮到「魔」可能是在未曾爆發時被傷到,那麼...「魔」的最高水準可能會在17,18左右。
李玄掃了一眼自己的「8點敏捷」。
他這速度應該能和沒用絕學的瑤花持平,可若遭遇了魔,還是沒大用。
所幸,這目前看來還是個低武的世界。
李玄掃了眼周邊的李家騎兵。
人多勢眾,就是能讓人踏實。
這時,有騎兵走來,道:「大少爺,今日天氣晴朗,正好通行。現在返程,可在入夜時進城。」
李玄來此本就是想再汲取些魔血。
魔血既沒有,他便點點頭,道:「好,返程!」
那騎兵翻身上馬,而李家御手解開老樹繫繩,御車而至。
李玄和瑤花上了車。
輪轂滾滾,往南而去。
少年這一日驚魂未定,又有豐收,再想到大姐生死未卜,心中疲憊,車裡晃著晃著,便躺在瑤花膝上緩緩入睡。
瑤花低頭看著那張清秀的臉龐,微微踮腳,以讓大腿抬高些,免得少年睡著睡著往外滾落。
小時候,她其實也有過一個比她小三歲的弟弟,可那弟弟死了,死在她面前。
那時候的她太弱了...
都怪她!
要是她沒有那麼弱。
想到這裡,瑤花神色里浮出一抹深沉無比的痛苦,但視線瞥過那正躺她腿上的少年,卻又俏臉飛了紅霞,心中暗道:『便是還在,也不會像這登徒子那般放肆。那些關了門說的話兒,怎滴那般恬不知恥?』
...
...
騎兵擁車,轉眼便到了午後。
李玄打了個哈欠,在瑤花腿上醒來。
瑤花看著自己長褲腿根那一塊口水印,嗔得紅了臉兒,死死瞪過去。
李玄笑道:「回了府,本少爺親自給你換一條。」
瑤花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別過頭,不看這臭不要臉的男人,同時又用手指拈起那濕了塊兒的褲子,嫌棄地用旁邊的布料擦拭。
未幾,有騎兵靠過來請示是否停下歇息。
李玄直接否決。
險地不停留,趕緊回縣子才是正途。
於是,眾騎兵只是放緩速度,取了些乾糧,就著水在馬背上草草填了肚子。
李玄也這麼將就了下,然後便睡不著了,靠在窗前看著外面風景。
荒地,草林,即便在陽光下也是灰濛濛一片。
遠處山上倒還有些常青樹的綠意,但這麼點綠意卻越發襯出深冬天地的蕭索肅殺。
李玄看著看著,旁邊的瑤花忽道:「起霧了。」
霧?
李玄低頭一看,果見地表草木根處已經浮上了一層淡白,好似綢紗。
這才午後,怎麼會起霧?
又過片刻,那霧不減反增,竟是從那一層薄薄的白紗漲到到了宛如溪流,覆過馬蹄,淹過黃土。
輪轂轉動,馬蹄奔踏之間,竟會甩出一縷縷化不開的白色絲流。
霧...已漸濃。
與此同時,李玄只覺心臟「咯噔」一跳,血肉里那根根嵌於血肉的血管陡然燙如火中鋼絲,其間魔血似有感應,加速流動。
李玄的血也跟著熱了起來。
這種燃燒感讓他有種全身汗毛倒豎的感覺。
他心裡下意識的浮現出強烈的警惕,就好像一頭野獸聞見了另一頭野獸的氣息。
野獸,尤其是凶獸,總有著強烈的領地感。
李玄感到有東西在靠過來。
他有些疑惑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感知,旋即想了想。
忽地,他明白了。
這是魔血的感應。
魔,總對魔會更敏銳點。
別人無法察覺,但他體內魔血一直在運轉,故而能感知。
『魔在附近...
不!就在前面!』
『魔要擊殺落單者!』
『魔要等霧氣濃烈之後再殺!』
『魔有智慧,並不是只靠本能!』
『魔到底是什麼?』
一個個念頭瞬間湧上了他心頭。
李玄只覺渾身發燙,心頭拔涼。
他當機立斷,迅速起身,朝外叫了句:「返回!快返回!!和縣兵集合起來。」
瑤花愕然看著他,陡然嬌軀繃緊,握槍靠近,從他這邊的窗子往外掃了幾眼,卻沒發現什麼。
而李家騎兵也是愕然,怎麼就要突然返回了?
有人策馬靠來,恭敬道:「大少爺,歸途已然過半,若是返回,今天肯定回不了縣子了。」
李玄未曾解釋,而是一抬手,喊了聲:「停!」
御手頓時勒馬。
馬車停下。
周邊李家騎兵也停下。
李玄這個大少爺雖然「墮落」,但他的「墮落」是指「安安穩穩地享受榮華富貴」,卻絕不是把腦子丟了,什麼都不管。
事實上,他每日巡訪自家產業,早和各邊管事都熟悉了,也自然而然地拉攏了不少人心。便是這些騎兵,他也曾禮賢下士般地和他們一起喝酒,甚至一起跑到溪流里脫了衣服沖涼,傾聽他們的難處,然後不時擺出重情重義的模樣,做些重情重義的事以收買人心。
他便是還有弟弟,但每一個李家人,都早已把這作為嫡長子的李大少爺看做了未來的主子。
他的威望,並不低。
他說「停」,所有人就停下了。
那靠近的李家騎兵顯是個領頭兒的,他掃了眼周邊,頓時明白了李大公子的顧慮,便抬眼示意附近兩個騎兵,道:「去前面探探。」
李玄掃掃周圍,他這做法,算是變相地評測了一次自己的家族威望,此時聞言,看向那騎兵領隊,親切地道了聲:「王叔,不必了。」
那兩名騎兵才準備出發,卻又頓下。
李玄凝視著遠處的霧氣道:「兩個半步宗師的高手說死就死,我不會讓自家兄弟去冒這種險。」
騎兵領隊聽得心暖,卻也面色變了變,警惕起來。
「公子,你是說,殺人者就在前面?」
李玄並未說破魔血之事,而是道:「我只是從殺人者的角度考慮了下而已。」
騎兵領隊點點頭,道:「明白了,那不若讓獵犬去探探。」
李家騎兵並不是單純的騎兵,而本身是李家從江湖中召來的各路高手,在李家混的久了就成了李家人。
這其中自不乏藏了些絕學的,比如...馴獸。
這一批李家騎兵里就有人帶了四條獵犬。
李玄卻豪爽地笑道:「既已決定,何必再探?
一起跟我回去,和縣兵集合。
大姐生死未卜,我便是回了縣子也不安神!」
「走!」
那騎兵領頭不再多言,恭敬道了聲:「是,大少爺。」
一眾騎兵又簇擁馬車原路返回。
遠處霧氣漸濃,群山如雲上天宮,穹蒼的金光不知何時隱沒了,陰寒的風穿過光禿的枝丫和冷冽的孔洞,發出似哭還笑的嗚咽。
少年打了個哆嗦,卻深吸幾口氣,壓下恐慌。
忽地,他感到手掌一軟,卻見瑤花主動伸手抓住他。
四目相對,瑤花認真道了句:「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
...
此刻,在李家隊伍前面約十餘里的地方,正橫七豎八地躺著些新屍。
看服飾,是過路人。
濃霧逐漸淹沒那些屍體。
好似有妖邪的詭法,風一吹,霧一盪,那些屍體便詭異地消失不見,陡然無蹤。
又過片刻,一棵光禿禿的老樹后,有人頭被拋了出來,如球般在黃土地里滾了幾滾,斷脖七竅的血沾了泥土,顯得又紅又黃。
人頭撞到個石頭才停下,隱約間可見那眸子猶然未閉,其中...滿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