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吳之茂的遊說

吳之茂語出驚人，吳三桂卻並沒有驚訝。

因為這個時代的文人好大言，為了引人注意，總是一驚一乍的危言聳聽。

他說出這麼一番話，就說明他已經有心投靠自己，並且已經準備好了，能夠取得自己絕對信任的投名狀。

你不就是想投靠我嗎，玩這種把戲就能讓我重視你，你想的美。

吳三桂波瀾不驚的笑問：「兄弟說我有死無葬身之地的死局，那說來聽聽吧？」

吳之茂就歪頭詢問：「難道哥哥就不想聽聽兄弟我，給你帶來的兩份厚禮是什麼嗎？」

吳三桂斜眼看了那美女一眼，淡然一笑：「還不是美女珠寶？毫不誇張地說，哥哥我在京師的陳圓圓，有傾國傾城之貌，天下無人能出其右。而哥哥鎮守山海關多年，所見金銀珠寶何止萬千，對哥哥來說那都是糞土。反倒是我想聽聽兄弟，怎麼看出我有死局不能破。」

吳之茂一見這兩樣似乎不能打動吳三桂之心，但也不以為異。等會我把這兩樣真正獻給你，我不震死你。

好吧，你視美人珠寶為糞土，那我就先說你感興趣的，同樣震死你。

於是就正色起來：「哥哥可知道，這次李闖肆虐江南起因何在？」

這一點吳三桂倒是出乎了意料，實在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兄弟，把話題為什麼扯得那麼遠。「起因如何？」

吳之茂就咬牙切齒：「李闖南下肆虐江南，是那個小鬼攝政王，採取的驅虎吞狼之計。」

吳三桂皺了一下眉：「他把這隻老虎引到江南，吞的是哪只狼？」

「他吞的第1隻狼，就是江南的世家大族。」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太平日久，江南大家氏族已經廣占良田，有江南無閑田之說。而按照傳統，士紳不納糧，士紳的佃戶親族，不服徭役。為此才出現了大明後期，財政的崩潰。」

一提這事，吳三桂是深有感觸的：「是啊，大明的後期財政崩潰，無錢養兵，才出現了崇禎17年3月，差一點國破家亡的慘劇，現在想來還讓人心有餘悸呢。」

「而那個小攝政王為了改善財政，也是為了收買民心，推行了皇恩令。但是他卻知道，真正掌握土地的那些世家大族，他是不敢強迫執行的。他明智的知道，如果他敢在士紳中推行這樣的政策，別說那些流寇，就是全天下的士紳大族，更能快速的滅亡他。」

吳三桂輕輕點頭：「攝政王當時還不像皇上那樣操切。他說個有理智的人，才一步步帶著大明走到今日。」

「正因為他理智沉穩，而他要真正挽救大明，破歷朝歷代三百年宿命死局，他才將李闖引入到江南。借李闖的手，行當年黃巢之效，對江南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進行血腥的屠殺，剷除頑症毒瘤。

現在的江南，世家大族地主豪強，已經被李自成和張獻忠屠戮的十之八九了。」

然後眼睛變得血紅：「也正是拜那個小鬼的手段，我在江南八百多族人全部葬身在李闖流寇手中，此天大之仇，我發誓必報。」

吳三桂同情的拍了拍他的手：「大勢所趨，也是無可奈何。兄弟節哀吧。」

吳之茂冷笑：「面對這樣的殘酷現實，難道哥哥你還能置身事外嗎？」

吳三桂淡然一笑：「這事和我何干？」

吳之茂也同樣冷笑：「我再說一件事，那麼這事就和哥哥有關了。」

「什麼事？」

「那就是那個小鬼，引誘李闖屠戮江南的第2個目的，消滅江南四鎮。現在已經滅了其三，高傑是主動放權才得自保。那麼等天下平定之後，哥哥還能有這高位嗎？還能不身死族滅嗎？」

「我——」

吳之茂再次冷笑：「哥哥不要再說什麼你不是藩鎮，你不想雄霸一方。因為從你最開始到現在，不管你想不想成為藩鎮，在那個小鬼的心中，你早就是藩鎮了，並且你已經將他得罪的死了。難道您還不自知嗎？」

吳三桂皺眉沉思不語。

「當初百萬流寇即將兵臨城下，崇禎即將國破家亡，下旨給你帶關寧回救京師。然而你兵出山海關，卻在永平舉步不前，向崇禎索要30萬開拔費。難道士兵們就真的沒有這30萬開拔費，就真的不回京救駕嗎？」

這才真正問到了點子上，真正問道吳三桂的心底痛點。

「哥哥不過是想用這30萬銀子，試探一下崇禎。試探一下大明，到底還有沒有延續下去的可能，你好站在這中間立場，或者是坐山觀虎鬥，或者是轉身投靠滿清，哥哥當時是不是這樣的心思？」

被人一下子說透了心思，吳三桂有些驚慌，心虛的辯解：「不是的。」

吳之茂冷笑的毫不客氣地揭了他的老底：「我的好哥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這樣的心思，連遠在江南的我都看得出來，難道你認為一向多疑的崇禎看不出來嗎？那個機智無比的小鬼看不出來嗎？」

吳三桂張口結舌，無話可說了。

「這就是為什麼，在你沒進京之前，那個小鬼用卑劣的手段弄出來的銀子，給了你。卻又派出太子跑你那裡去督師。而就在百萬流寇大軍壓境之下，卻並不是讓你全軍前進，反而分了你的兵，帶走了你一半的將士回了山海關。難道哥哥沒看出來，他們父子是怕你實力強大不能控制嗎？」

吳三桂沉默不語，其實這一點他早已經看出來了。但那個趙幼虎，一直是忠心耿耿與那個父子，在當時的自己，也不敢做出更進一步的決斷。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走了自己一半的人馬。

「而同樣是大兵壓境，那個小鬼，卻將東拼西湊出來不足十萬的禁軍，竟然留下5萬在京師，他在防備誰？難道哥哥還不明白嗎？」

吳三桂心中嘆息一聲，算作是回答。

「當你回京之時，那小鬼給你來了一個閱兵式，給你震懾。他不是為了防備你，他為什麼這麼做？

爾後又不將你留在京師，而是直接丟到了那北方苦寒之地的宣大。就是要借袁宗第的手，消耗你手中的兵力。讓你的兵力僅僅剩下3萬，卻猶豫著不給你補充。

接著又派出齊飛，駐紮在你的身後，難道不是在防備你防備誰？」

吳三桂就再次嘆息一聲，想起當年那樣自己的處境結局，真是心中唏噓又憤憤不平。

「你先有得罪了他們父子，再有想要在宣大佔據地盤，形成尾大不掉。進入山西，又分了走了你1萬的人嗎。這種種跡象不都在向你表明，他們父子已經嚴重的不信任了你，你在他們心中已經就是一個藩鎮。一旦天下太平，你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你的唯一結局就是生死族滅，絕無倖免。而你所有的所作所為，其實還不是要為了自保？但是按照你現在的發展，哥哥能夠自保嗎？」

吳三桂心中明鏡一樣，被人說穿心事，不由的將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長嘆一聲：「我有忠君之心，怎奈總被猜忌，奈何，奈何。」

一見吳三桂被自己說動，吳之茂心中狂喜。

「哥哥如此處境，兄弟我認為根本不值，為此我給哥哥一個解困的辦法。」

吳三桂眼前一亮：「兄弟有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