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116章 退兵

暴雪停了一天，眾人還沒有來得及鬆口氣，天色又陰沉下來，北風像刀子一樣刮過牛皮帳篷，呼呼作響。傍晚時分，雪花又飄落下來。一連三天，都沒有停雪的跡象。天地間潔白一片，仿若仙境一般。群山延綿，廖無人煙，若是沒有戰爭的陰影，這裡就是一片難得的世外凈土，能洗滌世間一切煩惱，曠達心胸。

完顏蒙跖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他的帳篷自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普通士兵的帳篷很多都被大雪壓垮了。對於詩人來說，這皚皚白雪充滿著詩情畫意，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場災難。

因為傷凍，有四分之一的士兵感冒發燒，而且越傳越多，兵營里咳嗽聲不絕於耳。這樣的情形下，如果完顏蒙跖再堅持下去，等不到葉惠清反擊，他們就不戰自潰了。雖然發了幾頓脾氣，傷了幾名手下，但是和幕僚們商議后，完顏蒙跖還是心有不甘的開始組織撤軍。

葉惠清沒有想到，上一次與完顏蒙跖交鋒，結束於一場雨，這次是因為一場雪，看來連上天都站在她這邊。

葉惠清不敢大意，不斷的派出斥候跟隨完顏蒙跖的軍隊，確定完顏蒙跖是真的撤軍了，她才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最強的敵人，就是徐露了。當初她就應該果決一點，殺了徐露。徐露，是一個比完顏蒙跖更可怕的敵人。放過徐露，是她自己太自大了。

隨著完顏蒙跖大軍的退去，深州城漸漸恢復了平靜，周邊逃離的百姓也回歸了自己的家園，只是這場雪雖然退敵有功，但也給當地百姓造成了一場大災難，地里的小麥十有八、九都凍死了，只能等待春天來臨以後補種。

葉惠清一邊命令大軍幫助百姓們抗災，一邊命人去南方採購糧食，否則，明年春天將又是一個災荒年，只要有了糧食，百姓們就不會慌張。

一切事務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待政務上了軌道，葉惠清更加思念蕭晟起來。兩人雖相隔千里，心卻始終連在一起，尤其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葉惠清格外思念蕭晟溫暖而又結實的懷抱。天下未平，兩人若是想長相廝守，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

眼看著要過年了，深州城的大街小巷逐漸熱鬧起來，人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在百姓的心裡，只要葉惠清在，深州城就是安全的。哪怕家裡再窮，也想著給妻兒老小置辦一件新衣，買一些年貨。

午飯過後，葉惠清本想和牟思真商量一些事情，想不到，下人稟報，溫清遠來訪，據說是送年貨來了。

這次深州禍事，有賴於雪災，讓完顏蒙跖不戰自退，葉惠清依然還是很感激溫清遠，沒有了竇家，以後平定天下，這水軍就要依仗溫家，而且，溫清遠是一個豁達爽朗的漢子，葉惠清也很願意與之交往。

葉惠清親自迎溫清遠進了廳堂，分賓主落座，下人奉上茶來，溫清遠笑道：「大小姐看起來清瘦許多，莫非是這段時間太過操勞，如果有用得上溫某的地方，儘管吩咐。」

溫清遠灼灼目光中，閃動著溫柔的笑意，語氣就似兄長對妹妹，坦坦蕩蕩中落滿了關心，葉惠清雖然有意想拉遠距離，也無法拒絕這片關心。如今溫清遠不僅在為深州城訓練水軍，還和葉惠清合作一些海上的生意，溫清遠這次來，不僅送來了年貨，還有一船是自倭國運來的白銀，眾所周知，軍隊是最耗費錢財的地方，光靠著深州等幾個城市的稅收，遠遠不能養起這龐大的軍隊。

「溫大哥已經是助我良多，臨近年關，也沒有什麼可忙的，溫大哥也趁此機會多歇歇吧，來年的局勢，怕是沒有清閑日子過了。」皇甫崇年有了徐露的助力，大肆擴張軍隊，他現在的實力，只在葉惠清等人之上，若是蕭晟的祖父還在，局面還不至於難以控制，現而今，誰也無法看清這天下到底將落在誰的手中。

葉惠清雖然對徐露恨之殺之，但是，徐露方方面面表露出迥異於常人的能力，讓她很是佩服，如果生為男兒，徐露說不定日後能出將入相，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只可惜，生不逢時，她遇上了葉惠清，前世的仇恨，她沒辦法放下。

溫清遠看到葉惠清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即便只是一瞬，他的心裡也是酸意泛濫，他認為葉惠清是想蕭晟了，論能力，論出身，論長相，無論在哪一方面，蕭晟都更勝他一籌，即便是他心中萬般嫉妒，也不得不承認蕭晟的出色，說不定，日後這江山就是蕭家的了，就算皇甫崇年看起來更勢大一些，可皇甫崇年的嫡子，遠遠不如蕭晟出色。

可他仍不願意放棄，一想到葉惠清，他的心就激蕩無比，只有和這樣的女子一生一世，方不負人世間走一遭。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放棄還是爭取上猶猶豫豫的，見不到人的時候，放眼天下大勢，只要緊跟蕭家和葉惠清，日後溫家必能成為開國功勛，一旦見到葉惠清，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自認是個勇敢果決的好男兒，不知道為什麼在葉惠清這件事總是直不起腰來。

兩人說笑間，牟思真走了進來，有了牟思真的協助，如今政務方面，葉惠清舉重若輕，絲毫不用擔心出現什麼差池。

牟思真是什麼人呀，早就看出溫清遠對葉惠清的心思，他現在一心輔佐葉惠清和蕭晟，這對未婚夫妻，有勇有謀，一旦改天換日，非他們夫妻莫屬，所以牟思真聽到溫清遠到來，不等葉惠清召見，就主動上門來。

溫清遠滿腹心事還沒有來得及訴與葉惠清，就被牟思真拉著去喝酒了。本來，這銀子運回來，也應該是和牟思真交接，只因為存了不為人知的心思，這才先見葉惠清來了。

溫清遠這件事，並沒有在葉惠清心裡盪起漣漪，每天太多的事情要忙，蕭晟那邊因為祖父去世，舉步維艱，過了年，她的大軍要向洛陽方向推進才可以。

俗話說，好過的年，難過的春。年關一過，窮苦百姓就開始等著侍候土地，去年雨雪太多，地里的莊稼都凍壞了，只等土地解凍，馬上補種莊稼。除了貧瘠土地上，多種紅薯，葉惠清還以官府的名義，令各州縣發放了種子，春小麥的播種，一天都耽誤不得。

很多百姓因為雪災，家中吃的都斷了頓，過年的時候，孩子們連吃頓餃子都成了奢望，如果不是因為有紅薯干，說不定會餓死很多人。不曾想，大小姐事事都替他們想到了，雖說是還要收取一成利息，等到莊稼收割了，這一成利息根本不算什麼，但百姓們無不感恩戴德。

等到河水解凍，兩岸的野菜冒出了芽，莊稼地里的春小麥也呈現了生機，無論是葉惠清，牟思真還是百姓，都徹底放了心。

徐徐春風吹拂，葉惠清的心情也好了幾分。

她靠在窗下，拆開蕭晟寫給她的信，一邊看，心底里的甜蜜緊跟著絲絲縷縷的漾出來。每次蕭晟寫給她的信，都是公私分開。私信總是厚到可以縫成一本書。

可以看得出，經過時間的磨礪，蕭晟正在逐步成長，洛陽城雖然還有一些小的異動，但是從大局上，已經掌控在蕭晟手中。蕭晟最大的王牌，就是小皇帝，目前幾方勢力都還不足以拋掉小皇帝，大膽稱王稱帝。皇甫崇年一向最重名聲，斷然不敢被世人詬病。

他不在皇城，對小皇帝下手也就少了許多顧忌。蕭晟挾天子令諸侯，條條政令都是針對他，讓他如何不咬牙切齒。被人束了手腳，雖然身邊有眾多幕僚助他應對，一一應付過去，皇甫崇年還是對蕭晟充滿了憤恨，尤其是一想到自己的外甥女都站在了自己的敵對面，甚至是上天都在幫他，自己耗費糧草銀錢，幫助完顏蒙跖攻打深州城，被一場大雪阻斷了。

若是這二人真的成了親，這天下哪裡還有他的立足之地，更不要說問鼎天下。

既然不能利用，那麼，也休怪他不顧年親情了！

自從完顏蒙跖退兵，無論是蕭晟還是葉惠清，都數次遇到刺客。不用說也知道誰派的。蕭晟給葉惠清寫信的時候，剛剛遇刺不到兩天。

皇甫崇年派出的刺客都是死士，根本來不及抓捕詢問，便咬了牙齒內藏的毒藥自盡身亡。蕭晟已經把家裡，皇宮像篦子一樣梳了一遍又一遍，仍是不敢大意。

他剛剛從宮中出來，過了金水橋，水裡就躥出幾個刺客，畢竟是在宮中，蕭晟未免為人詬病，並沒有攜帶兵器。刺客想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毫無顧忌的一同殺了過來。

跟在身後的侍衛還來不及上前保護，其中一名刺客已經欺身上前，劍尖距離蕭晟的身體不足半寸，這些人都是抱著必死的心刺殺蕭晟，自然是用了十分的力道，即便是剛剛初春，天氣還有一些寒冷，又在水中泡了不知多久，仍然是身法凌厲。

蕭晟險險側身躲過這一劍，卻不想身後中了一劍。饒是他身法快，刺得不深，還是暈了過去，劍上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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