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燒糊塗了腦子
第139章燒糊塗了腦子
快要半個月沒在塢堡,居長石和高杏枝捧來了一疊賬簿。
溫情闊步進前廳,居長石和高杏枝恭敬行禮,嘴裡還喜慶地送上祝福語,臉上笑容卻訕訕。
說到底世子夫人新婚才第二日,他們這就給夫人送上繁忙的工作,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可庠序周圍的房屋已經進行了規劃,名單全部整理妥當,庠序基本完工,什麼時候招生,如何招生,學些什麼這些細節方面的問題還需與夫人商議。
木坊又要修理塢堡上所有的龍骨水車,又要接底下農戶的農具工作,又有製紙,如果房屋馬上投入施工,那麼又會多一樣工作,木坊是否要重新進行整合…
這一件件,一樁樁都是迫在眉睫的事。
最好是能在來年開春三月前全部停當,三月中旬后至四月初便是春種最忙的時節,那時塢堡上幾乎所有人都得下田種地。
糧食還是整個塢堡的重點。
還有一個新問題,已經有人前來詢問火樹銀花和煙花的事情了,這大約又是一個商機,但是其中究竟該怎麼做還需主家定奪。
居長石心中將所有問題盤點了一番,才與溫情將問題大致地說了一遍。
溫情一邊翻閱賬簿,一邊聽居長石說話。
居長石說完便停頓在那兒,等著溫情示下。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溫情翻閱賬冊的聲音。
天氣涼了,屋子裡放了炭火,燒得很旺,噼里啪啦的。
溫情看賬簿看得仔細,居長石做的賬簿清晰明了,看得她賞心悅目。她此刻想想,就覺得實在太感謝當初蕭庭深把他派給她使用了。
這報表做的都能堪比現代EXCEL了。
高杏枝眼觀鼻鼻觀心地看著溫情翻閱賬簿。
隔了會,溫情將賬簿合上,說道:「先說木坊那邊的事。木坊現下事情那麼多,得分部門。」
「部門?」這詞新鮮。
「對,木坊下面設立紙坊,裝修,門市。紙坊的意思自不必多說,我剛剛細算了下紙量,要比往日出售的多一些,但是紙質的質量最好還能再精進一些,畢竟好東西不怕沒人要嘛,而且沮渠家的窗戶肯定有人喜歡,油紙的製造也要提上日程。
裝修,其實也可以說是家裝,庠序那邊周圍的地名單已經確定,簽了契約,收了定金選個黃道吉日動工,到時候木工一定是不能少的,放梁,房子框架,都需要木頭,等砌了新房總要裝飾吧,要做新的床,窗子,桌子,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傢具。
至於門市,一是用來接收農戶農具的製作修葺,還有一個塢堡上的龍骨水車都要靠門市去維護。」
溫情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秀眉微微凝著,又道:「居行事,暫且我也想不到那樣周全,你在真正實施時,人事細節方面還需你把關。」
居長石覺得溫情那句想不到那樣周全就是自謙,他驚嘆於她這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怎麼能三言兩語就將木坊分化如此細緻。
他躬身應道:「是。」
溫情又說:「庠序過完年初八便正式開放,塢堡上凡是滿五歲,最大年齡十二歲,均可送來讀書。」
「那這讀書的費用……?」
溫情也一直在思考這讀書的費用,現代有義務教育,只需一點書本的費用即可,一是國家推廣普及教育,另一個老師的工資由國家發放,而古代就不同了,從前看書一直知道古代的束脩貴得可怕,再加上紙類又貴…
寒門要出個秀才進士那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怕是要讀掉個家底了。
塢堡上大多是農戶,這要太貴了,一定是讀不起的,也失去了她辦庠序的真正意義。
但若都靠塢堡免費提供,又不是個長久之計。
溫情凝眉思索了會,說道:「凡是進入庠序讀書者,第一年都不必叫束脩,但是,在每年的年底都會進行統一的考試,成績優異者,可繼續免束脩一年,成績在末者,第二年需交束脩。具體的考核標準,居行事,你回去后好好擬定方案,在年初八前發榜,告知塢堡上的所有人。
之前我與你說過庠序不僅僅只是讀書,還有學習比較專業類的學科,除了年幼的孩子,像是青年人也可進入庠序學習,不過他們學習的更多的則是技能,但是他們學習需要交束脩,當然也可以設立獎勵制度,比如木坊的紙質,如果誰能在紙質上做出更大的進步,便可設立專利等等,我會與世子商議,拿出一部分銀錢作為獎勵。」
居長石聽得興奮,輕笑道:「按照夫人的意思,這讀書倒是成了一件好事啊,還能賺錢。」
溫情笑道:「讀書當然是好事。」
一直沒說話的高杏枝終於插了句話:「不過…小人心中還是有所困惑。」
「你說。」
「讀書這件事便罷,但是學習技能這件事,各坊技能可以說…是祖傳下來,經過後代不斷精進的,可以算是絕密了,這要放到庠序去學,這豈不是要……」
高杏枝說這話時眼睛直直地看著溫情臉上的表情。
溫情與居長石對視了一眼,從前居長石也有這樣的擔憂。
溫情輕輕一笑,「高匠頭,我問你,你有今日之技藝,需學習多長時間?」
要說自身技藝,高杏枝自信滿滿,「小人從小跟著母親,耳濡目染,六歲會織布,九歲接觸染色,不能說整個北涼找不出再好的技藝來,就是咱們塢堡小人敢說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溫情點頭應道:「這就是了。對於剛入學的青年來說,不論是學習紡織還是木坊,俱是剛剛開始,能學會自然,但學精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到他們學會了,又會有新工藝出來,就比如之前我與你說的印染技術,以印染代替手工刺繡,再長遠一些,手工刺繡全都進化為織機刺繡…你心中有丘壑,又有何懼?」
高杏枝聽溫情說得有些道理,又覺得這些道理難以說服她,但見居行事對此事持樂見其成的態度,便一時也不好說什麼。
只點頭應道:「一切聽夫人安排。」
說完庠序的事情,居長石便提到了火樹銀花和煙火的事情。
溫情想到昨晚那絢麗多彩的天空,心尖如吃了蜜一樣甜,聽居長石說起有人想要購買,雙眸頓時亮了起來,她都還沒想到要以此來做生意呢,這生意就從天而降了。
要說她絕對有錦鯉體質了。
財富自動找上門啊!
溫情問:「誰要買?」
「是越王派人過來打聽,說是蘇縣主的生辰快要到了,蘇縣主這生日一過便是十七歲了,再呆在家中也不可能了,越王的意思是要給小女兒在娘家過一個別開生面的生日。」居長石得了消息,大致說與溫情聽。
「就越王一人?」
「是。」
溫情:「……」
那這生意也太小氣了。
溫情手指在書桌上敲了敲,說道:「居行事,這樣吧,越王那邊想要多少,叫嵇四那邊供應上。馬上就要過年了,不若趁著這機會把爆竹、火樹銀花和煙火做起來。」
居長石微微一愣,細細聽著,一顆心直接被吊了起來。
溫情說:「只在塢堡上做不行,看看能不能設個燈會,就設在潘禾街道,所謂爆竹聲聲一歲除,辭舊迎新的好兆頭,宣傳做到位,爆竹放到市面上去賣如何?」
居長石覺得溫情的腦子轉得實在太快,他的行動力都有些跟不上。
距離過年只有僅剩的兩天,後天就是年三十了!
溫情竟然連這最後兩天都不放過,還想著為塢堡賺上一波。
嘖嘖…
居長石神經發條驟然緊了,連忙道:「小人這就下去著人準備。」
溫情囑咐道:「時間上的確有些緊張,但是我不想錯過這樣一個賺錢的大好時機,可別小看那些貧民百姓,他們或許買不起煙火,但爆竹熱鬧熱鬧,火樹銀花看看提升提升精神消費還是可以的,積少成多,你再想些說辭,像是爆竹能夠驅除舊年噩運鬼怪一切不好的東西什麼的,定有人買。」
居長石陡然興奮了,覺得這路數可以,忙應了是,也不等高杏枝了,先一步退了出去,他得趕忙去一趟嵇四那兒,問問庫存,再叫上塢堡上的得力人手,把爆竹煙火帶出去了賣。
都說過年忙,他居長石是忙得沒消停了。
…
居長石一走,高杏枝便將綉坊的賬簿交給溫情過目。
今年的高杏枝腰桿是挺得筆直了,綉坊的收入成倍增長,就在剛剛農戶們也紛紛過來定製新衣,年前還得忙上一波。
過新年,穿新衣,定製的新衣定在年前全部交到農戶們的手上。
溫情安靜地聽著高杏枝述職,眉眼裡帶著笑意,主要還是提了印染的事情,高杏枝和高喜對這印染進行了幾次,只是技術還在摸索中,要真正有所進益怕是還需要點時間。
溫情對這印染是真沒什麼印象,但也不好打擊下屬的積極性,說道:「別怕麻煩,也別怕浪費,有想法就嘗試,這印染技術要是能掌握了,那祈家要趕上咱們還得需要些時間。」
高杏枝忙道:「夫人,小人定當再接再厲。」
兩人又隨意聊了會,話題提及高喜和沮渠時,高杏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女兒的幸福是做母親最高興的事了。
…
…
廂房內。
麽麽正在為老太君捏肩按頭,一旁站著多日未見的沈清麗。
沈清麗與從前相比,憔悴了許多。
老太君原先認定了沈清麗會成為自己的孫媳婦,可當她看到皇上出現在塢堡后,心中對沈清麗除了失望便只有失望了…
沈清麗叫了一聲「奶奶……」,後面動著嘴唇,欲言又止。
老太君微閉著雙眸,隔了好一會兒終於掀了掀眼皮,「清麗啊,奶奶最終沒有緣分做你的奶奶了啊,庭深那孩子,比他爹還執拗,認定了的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她,奶奶從前便喜歡你,庭深沒有娶到你也是你的福分,你看你多漂亮的小臉蛋,還怕嫁不到更好的人家?等奶奶回了北涼,就幫你相看著,肯定是比庭深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說呢?」
沈清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委屈的淚水簌簌地往下落,「奶奶,這件事是清麗辦得急切了,奶奶,您別生氣,是清麗錯了。」
在北涼把他們蕭家頂在風口浪尖,就怕皇帝不相信溫情沒死,還同皇帝一起再次回到漠北證實。
要不是他們蕭家福音深厚,怕是早就扣上了欺君之罪的名頭。
現在來和她說聲對不起,說她錯了?
老太君沉吟了好一會兒沒接話,這是覺得她這個奶奶宅心仁厚到能夠容忍別人隨意詆毀蕭家?
她剛剛說的那些話沈清麗是聽不明白?
老太君擺了擺手,「你的歉意我知道了,清麗…我累了,你回去吧。」
說罷,便下了逐客令,被麽麽攙扶著進了屋裡。
另一位麽麽上前一步,對著沈清麗淡淡說道:「沈姑娘,老太君要休息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沈清麗一張小臉瞬間煞白,眼睛里滿滿都是絕望。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狼狽如斯。
她不聽家族的話,將此事鬧到皇帝面前,其中牽扯到了永安侯府、郡公府和他們沈家自己。
族長從一開始就反對她這般做,她只顧著自己,她要為自己以後的幸福生活做出一份努力,可到頭來,族長罵她太過自私。
沈家在曾祖父輩就在朝中打下根基,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沈家人聰慧,懂得在最風光得意的時候主動功成身退,幾輩發展下來,到沈清麗的父輩則只是在朝中要了個不輕不重的閑職,安安穩穩度日。
誰會想到出了個沈清麗,是要攪得沈家天翻地覆!
永安侯府和郡公府嘴上沒說什麼,但究竟如何又不得知。
倒是沈家家族做了殘酷的決定,說是沈清麗在前往漠北途中感染風寒,頭腦發熱,燒糊塗了腦子…
所以,那些自沈清麗嘴裡說出來的話,就當作是笑話聽聽便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