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皇帝有疾
第142章皇帝有疾
在潘禾舉辦的燈會雖說有些倉促,但整個街道卻是熱鬧非凡,不遠處的巷口時不時傳來孩童歡樂的笑聲和爆竹聲,交織成一片,頓時添了不少年味。
居長石眼睛都要樂沒了。
夫人這波燈會實在辦得妙哉,誰能想到在年尾的最後兩日里竟然還能撈一筆。今年的年又是值得高興的一年,匈奴退兵投降,戰亂終於暫且畫上了一個休止符,最高興的莫過於最底層的貧民百姓,總算是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他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也不知是誰在街道上吆喝著童謠:辭舊年,過新年,爆竹聲聲驅鬼怪,來年蒸蒸賺大錢。
這童謠意思明確,百姓們一聽,就圖個吉利熱鬧,那爆竹又便宜,於是街面上新開業的爆竹店竟是一售而空。
還是那句話,真是不能小看群眾的力量。
燈會結束后,居長石就整理了賬簿交到了溫情的手裡。
溫情笑眯眯地翻著賬簿,居長石就站在她的右下方,翻了會才抬眸笑道:「居行事的辦事能力果然是一等一的。」
居長石臉上掛上笑意,恭維了句,「還是夫人的點子好。」
溫情也不矯情,笑道:「嗯,這爆竹等過了正月十五便減產吧。」
居長石微微一愣,張大了雙眸去看溫情,滿眼的遺憾,「啊?夫人,不是,這麼好的賺頭就賺這幾天?減產了爆竹店賣什麼?」
溫情說:「爆竹煙花屬於消耗品,只能看不能吃,過去老百姓的日子都太苦了,顧著吃就不錯了,哪裡能想到其他的?咱們這次能賺個盆缽滿缽的,一是剛剛打完仗,老百姓的心情需要釋放,二是就像那歌謠一樣,爆竹聲聲驅鬼怪,百姓們圖個吉利,有個美好願望,就比如最好是永遠都別打仗,那些妖魔鬼怪啊的聽到爆竹聲,都不敢來了…連妖魔鬼怪都不敢來,那匈奴定是更不敢來了,就是一種願望的寄託。
這完全屬於天時地利人和的生意,所以我們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賺到銀錢。如果爆竹店一直開著,後邊的生意可想而知。這東西就賺過年最熱鬧的幾天,就夠一年了。居行事,咱得看準了形勢,你說呢?」
居長石覺得溫情的話句句在理,還真沒什麼話好反駁,「是,小人知道了,那明年……」
溫情知道他要說什麼,輕輕一笑,「明年總歸是個和平的一年,百姓手裡有錢了,你還怕爆竹賣不出去嗎?」
居長石愣怔了下,隨即眉眼含笑。
是啊,他真是瞎操心,今年那麼難的日子都過下來了,明年又有什麼好怕的?
只要有夫人在地方,總歸是有新事物出現的。
跟著夫人走,還怕沒飯吃?
…
…
年三十晚上,李勤佑與蕭庭深他們一起吃了年夜飯。
不同往日的圓桌,而是分桌而食。
李勤佑看著蕭庭深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溫情的飲食,魚塊都挑了刺才夾到隔壁桌的碗里,溫情嘟著嘴抗議吃撐了,蕭庭深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妻子,然後又夾塊菜放入她碗里,讓她吃點菜去去嘴裡的腥味。
溫情撅著嘴,不甘不願地吃了…
可眉眼裡卻俱是幸福。
吃到一半,溫情說要去解手,蕭庭深竟然還陪著去。
所以從頭至尾,李勤佑都沒有找到單獨見一見溫情的機會。
李勤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千里迢迢從北涼追到漠北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就為了知道自己不是蕭庭深的對手,不可能將溫情搶回來?
所以前世的錯便是錯了,就算是回到今生了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李勤佑手中握著酒杯,突然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嚇得凌宦官慌忙上前端茶遞過去,一臉擔憂道:「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李勤佑面色難看至極,就著凌宦官的茶水吃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便一口血水噴了一桌…
李勤佑腦中只覺一片空白,眼前全是鮮紅,他眨眨眼,再眨眨眼,眼前驀然一黑,驟然昏了過去…
凌宦官見狀,驚叫了起來,「啊!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老太君和蕭庭賀俱是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凌宦官面色難看,怒道:「趕緊!趕緊叫大夫啊!宮裡的太醫一個都沒帶,這兒有沒有大夫?趕緊叫來看看!」
這皇上要是在塢堡上有個三長兩短那可不得了!
老太君顫著手叫家奴,「去,趕緊去請嵇大夫。」
家奴應了聲,「是。」
家奴方寸大亂,走得有些急,差點就撞上了慢慢走回來的蕭庭深和溫情。
溫情走在前邊,被蕭庭深眼疾手快地攬在了懷裡。
那家奴一件是世子和夫人,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怎麼回事?走路冒冒失失的?」
「不好了,世子,夫人,皇上…皇上吐血了……」家奴臉色慘白道。
蕭庭深和溫情俱是一愣。
蕭庭深道:「你快去叫嵇四過來。」
溫情則快步進了前廳,就見凌宦官正叫底下人將李勤佑挪到偏廳去。
李勤佑臉上的血跡被凌宦官擦拭了,嘴唇泛著紫色,臉色慘白如紙,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溫情上前一步,看向跟著往偏廳走的老太君問,「奶奶,發生了什麼事?」
老太君急道;「我也不曉得,皇上正要喝酒,就突然…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哎喲——真是嚇死我了。照理來說,桌上的菜都是由凌宦官試過的,凌宦官無事,怎的皇上就有事了?」
老太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立即將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就在剛剛叫人圍了整個前廳,可別將什麼證據給磨滅了,到時候可是渾身長了嘴都說不清了!
姜還是老的辣!
老太君能在最快的速度做出應對之策,溫情和趕來的蕭庭深心中也有了底。
就在這時,嵇四也趕來了。
凌宦官和一旁李勤佑帶來的內侍虎視眈眈地盯著嵇四,嵇四卻是穩如泰山,上前一步,便來到塌前,要為李勤佑診脈。
凌宦官拿著宮裡的調調怒道:「這哪裡來的鄉野大夫,可給我瞧仔細了,皇上要有個三長兩短的,你這人頭可就不保了!」
嵇四性格乖張,正要搭上脈的手倏地頓在空中,嘴裡說道:「這麼嚴重?」
凌宦官一臉盛氣凌人,「所以,半點疏忽大意不得……」
凌宦官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嵇四直接站了起來,目光直直掃了過來,「看病要把命都看丟了,那我還是不看了!」
凌宦官堪堪怔楞了下,目中猛然間躍上怒色,「你!」
「凌宦官,你還是閉嘴吧,你要再說下去,皇上可就沒命活了。」蕭庭深幽暗的目光倏地掃來,凜冽說道,轉而又看向嵇四,「嵇四,趕緊的,廢話這麼多。」
嵇四微抿了下薄唇,瞪了眼凌宦官,指腹便觸上了李勤佑的脈搏。
凌宦官見狀,只能將心頭悶氣和怒火生生咽下,待到皇上醒來有這些人好看!
嵇四全神貫注摸脈。
房間里頓時靜寂無聲。
嵇四摸完左手,又換上右手摸了會,他站起身,朝著蕭庭深說道:「世子,我現下就去開一副葯,吃下便能醒來。」
嵇四沒說是什麼病,只說了開藥。
蕭庭深沉吟了下,點頭應好。
凌宦官一下攔住嵇四,急道:「皇上究竟是怎麼了?」
嵇四瞥了眼神色不善的凌宦官,「你再攔著我,你們皇上可就醒不過來了。」
一句話叫凌宦官臉色鐵青。
嵇四輕哼了一聲,繞過凌宦官便走了出去。
…
房間里不宜留太多人,除了蕭庭深和李勤佑的內侍外,其他人都去了前廳靜靜等候。
蕭庭深看了眼床上閉目睡去的李勤佑,出了偏廳闊步去找嵇四。
嵇四開了藥方,正在煎藥。
屋子裡飄散著一股子中藥味,聽到門口動靜,嵇四朝著蕭庭深看過去。
蕭庭深開門見山,「他怎麼回事?」
嵇四沉默了下,才開口;「脈搏細速,不規則。」
蕭庭深不明白,等著他繼續說。
嵇四道:「人死前的脈搏就是這樣。」
死?
蕭庭深直接驚住了。
嵇四凝眉道:「就是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
嵇四說:「我摸了兩邊的脈搏,皇上從前身強體壯,怕是連小毛小病的都挺少的吧,這樣一個身強體壯的人,怎麼突然就是這樣的脈搏,我從醫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究竟如何還是等皇上醒過來了再好好問一問。」
蕭庭深完全沒料到李勤佑會這樣嚴重。
主僕倆一時都沒開口說話。
嵇四熬完葯就快步回了偏廳,叫凌宦官服侍李勤佑吃了葯。
凌宦官一臉焦急,問嵇四:「皇上大概多久能醒?」
嵇四回了句,「藥效很快,等會就能醒了。」
…
嵇四的葯果然是好葯,不消一會兒的功夫,李勤佑便幽幽轉醒。
凌宦官急得眼睛通紅,差點就落淚,呼喚道:「皇上…皇上,您嚇死老奴了,您沒事吧?」
李勤佑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看了眼熟悉的凌宦官,又越過凌宦官看了眼站在床沿邊的人,目光在蕭庭深的臉上定了會,深邃的眸中掠過失落,隔了許久,才道:「我沒事。」
凌宦官急道:「皇上,您都吐血了哪裡還能沒事…咱們馬上回北涼,北涼有最好的太醫……皇上——」
李勤佑聽得頭疼,皺了皺眉,「聒噪。」
凌宦官倏地閉了嘴。
李勤佑冷淡地看了眼蕭庭深,「你們都出去。」
蕭庭深覺得李勤佑一定是瞞著他們什麼,不僅瞞著他們,還瞞了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他明顯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蕭庭深也不好多問,只能暫且退出去。
年夜飯因為李勤佑突然不舒服而草草收場,原本歡歡喜喜的氛圍一下就受到了影響。
老太君愁容滿面,見蕭庭深從偏廳出來,快步上前問道:「怎麼樣?」
蕭庭深一改深沉的表情,給了個安撫的眼神,道:「沒事,奶奶,已經很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在。」
老太君被嚇得不輕,看了眼蕭庭深,囑咐道:「皇上在咱們塢堡萬不可出事。」
蕭庭深點頭應道:「我知道的奶奶。」
頓了會,老太君深深嘆息了一聲才扶著麽麽的手離開。
老太君一走,溫情迎了上去,問道:「庭深,究竟怎麼回事?」
蕭庭深道:「走,我們回房說。」
…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十指緊扣。
溫情聽蕭庭深說李勤佑命不久矣,當場愣住了。
「嵇四可有說什麼病?」
蕭庭深說:「嵇四也沒有查出所以然來,李勤佑像是自己知道自己有病,之後李勤佑並不想讓嵇四看病,將我們都趕了出來。」
溫情一聽,面色猛地一白,想到書中的原劇情,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難道劇情繞來繞去,最終又要繞到原點?
李勤佑這次來漠北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原書的心上人,難道是為了他自己?他究竟得了什麼毛病?
看剛剛發病的樣子,也太唬人了。
蕭庭深感受到了溫情的情緒變化,疑惑道:「情情,你沒事吧?」
溫情看了眼蕭庭深,頭往他懷裡鑽,聲音嗲嗲的,「夫君,我突然覺得有些冷,你抱抱我。」
蕭庭深見她像只小懶貓,柔然的頭髮蹭得他胸口癢成一片,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身體倏地動了,「乖…動一下就不冷了。」
溫情后脊一僵,便覺他溫熱的手刮過她的肌膚,激得她身體微微顫抖,「……喂,蕭庭深!你腦袋裡每天裝了什麼啊?」
蕭庭深笑起來,紅唇貼著她的,「今晚是今年的最後一晚,我當然想我們恩恩愛愛到明年啊…」
「蕭庭深……」
「噓,別說話。」
嘴都堵住了怎麼說啊?
溫情:……
…
…
嵇四的葯里有安神的作用,李勤佑醒過來后沒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李勤佑做了個夢,夢裡很冷,冷得刺骨,就像是北涼的天氣,讓人那般厭惡,他往那間蕭條的走過無數次的冷宮緩緩步行。
一路上的冷風吹得他通體冰涼,可他卻一點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