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人的含義

見自己的房間內不再傳來動靜后，柏葉把耳朵恢復了正常，閑來無事，他就開始打算在房間內搜尋些相關信息。

他在客廳的桌子上找到了一部灰色的手機，不過並不清楚是沒電還是壞了，試了一下發現打不開就放在了原地。

然後他在妹妹房間的隔壁，發現一個很久都沒有使用過的布滿塵垢的房間。

房間里有一張雙人床以及兩個枕頭，其他的物品像是被全部收起來了，本就相對寬闊的房間變得更加空蕩蕩，也顯得更加荒涼。

他推測應該是屬於他們父母的，雖然不清楚是發生了什麼事，就大致推測到要麼是遭遇了不測，要麼就是很久都沒有回過家。

「唉……」柏葉心酸地嘆了口氣，想起了妹妹的呢喃，搖了搖頭：「真是苦命孩子啊。」

聽到妹妹房間傳來了動靜，他走了進去，就看到妹妹在床上一臉警惕地怒視著他，在床上抱成一團，眼睛里的黑瞳在漸漸變紅。

「我確實失憶了，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遭遇過一個巨大的眼球和密密麻麻的觸手，但我對你有印象，你應該是我妹妹吧。」

柏葉害怕又起衝突，導致無法溝通，連忙說道。而且他也沒有說謊，算得上句句屬實。

「古神……」妹妹聽到這，目光獃滯地低語道。

他一臉誠懇地訴說著，配合著難受與無助的語氣：

「一覺醒來，我什麼都忘記了，包括你們所說的規則、畸變等還有身體的能力，我都不太清楚，所以拜託你告訴我。」

妹妹眼神不斷飄忽，在一臉糾結后，才下定決心緩緩說出了口：

「規則是每月變化的法則，違者會遭遇畸變，身體會出現不可逆轉的異變且不會停止。」

「畸變會從觸犯規則的部位向身體各處擴散，如果不及時切除畸變部位，最後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

「就比如這個月的規則就有一條是指定對象發出的特指疑問語句，必須只能用兩個字回答。

因此如果觸發規則，畸變部位就是喉嚨，除非割掉喉嚨，不然畸變就會從喉嚨開始，直接向大腦擴散。」

說到這，妹妹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不怕火，不怕心臟貫穿，觸犯規則后居然不會發生畸變。」

「我都說了，我失憶了啊。」

柏葉現在才想起之前那些異常的舉動，一臉無奈地說道：「怪不得，我去找人急救的時候都回答我了，還都這麼沒禮貌，原來是會要命的啊。」

「哦，差點忘了，粥應該快熬好了，我去給你盛一碗補補氣血。」

說罷，他返回了廚房，只剩下妹妹一臉茫然地望著空落落的房間，讓她感覺有些心寒，於是緊了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片刻后，神色落寞的她就看見去而復返的柏葉端著一大碗大米紅棗粥走進了房間。

他吹了吹滾燙的碗，小心翼翼地遞給了妹妹，邊遞還邊笑著說道：

「你的這碗還是加了紅糖和枸杞的升級版，快趁熱試試，看看我的手藝。」

妹妹神情複雜，猶疑地接了過來，然後就茫然地望著手裡的碗，過了好一會，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她拿著碗，明明嘴角微揚，卻止不住的淚如雨下，殷紅了眼眶。

「居然這麼難吃，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柏葉一臉尷尬地撓撓頭。

雖然他清楚眼前少女的哭泣不是因為這個，但他這人見不得別人哭泣，只是轉個話題不想讓悲傷的氛圍保持下去。

「嗯，很難吃。」妹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邊哭邊笑：「不過，謝謝你，哥哥。」

柏葉微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得到了認可。

「對了，我去外面找人急救的時候，遇到了叫什麼異變部的一個人，叫鳴海章，他現在就在咱們家，我去給他也來一碗。」

「鳴海先生啊，我知道，住在0305室的，我遇到過他。」

妹妹回想了一下，然後對他說道：「異變事物處理部，是規則出現后成立的部門，為了解決畸變體，對抗古神教團和濫殺的代行者。」

妹妹一臉謹慎地說道：「他們很強，哥哥，請注意安全。」

「當然。」柏葉甩了甩手，走出了房間。

……

柏葉不大的房間內，此時已經站進了四個人。

「這兩位的稱呼。」柏葉壓下疑問，特意用了陳述句。

「四科，萩原俊介。」「四科，風間啟二。」

兩個陌生人，頭也不回地應答了他的問題，一個是黑髮，一個紫發，穿著某種制式服裝，正如臨大敵地盯著他房間里的床單。

柏葉：「……」

他感覺自己真的快綳不住了，空出手使勁掐了一下自己，接著說道：「諸位辛苦了，不嫌棄的話，來碗粥吧。」

齊刷刷的三聲：「不用。」

他撇撇嘴，不理解這群人為啥對張破床單這麼起勁，拿著一大堆儀器左擺右擺，嘴裡還念念有詞。

「畸變體被攻擊后喪失活性，也許是種保護措施。」

「外形是床單，有沒有可能是偽裝。」

「檢測出來了，它還是活的，有生物反應。」

「是假死，看來具有初等智慧。」

這倆人一個邊說，一個邊記，剩下鳴海章提著刀守在旁邊。

終於在看到他們檢測完畢后，帶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床單放進了特製的黑色箱子里，和鳴海章裝武器的是同款。

他們再不結束這滑稽的場面，柏葉真的都要替他們尷尬了。

到現在他都不好意思說那個床單隻是沾了他的血，看這情況，要是說了，自己九成九要被他們抓過去做研究。

最終，這些人麻利地收拾了所有東西，準備離開他家裡。

走之前，鳴海章還囑託道：「建議你和你妹妹在這周六前，都去六科做個全面檢查。」

「周六以後就是守備周了，別忘了熟悉新的規則，記得盡量做到遇事不忘，這是對別人負責，也是對你負責。」

「下次遇到問題記得撥打1124，而不是自己出門去挨家挨戶找人，這很危險。」鳴海章神情嚴肅地對他說道，說完才返回了來時的方向。

守備周，1124……

聽到這些信息柏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這個危險的世界已經建立了某種秩序。

他返回了妹妹的房間，看著妹妹已經坐起了身，就對她說道：「妹妹，我想知道我失憶前的事。」

妹妹沉思了片刻，約莫過了半分鐘，才說道：

「我記得哥哥你在客廳跟誰打電話，然後就急切地回了房間，還讓我不要打擾你……」

她說到這，不由得沉默下來，最後還是悲傷地接著說道：

「抱歉，哥哥，我當時目睹了你捂住脖子返回房間的一幕，心裡就忍不住猜測你是不是畸變了。」

「但是你不讓我進你的房間，我就一直在外面等著，最後實在等不住了，準備帶著剔骨刀和可能畸變的你同歸於盡。

結果推開門就看到了你那如同屍體一般的外表，再加上聽到你超過兩個字的答案后，就徹底死心了……」

打電話，被割開的喉嚨，看來原主的死與最後這通電話有關。

柏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能試著將話題接著引下去：「那你知道我最後在跟別人打電話。」

「我不知道，只知道你經常聯繫很多人，而且很多事也沒告訴過我……」妹妹有些茫然若失。

他點了點頭，不再詢問這個問題，而是想自己去尋找答案：

「家裡有數據線或者電腦的話，我需要用一下，還有客廳里的那部手機……」

妹妹思索片刻，回答道：

「數據線的話，客廳插座上面也有一根，手機是哥哥你的，應該是沒電了。

至於電腦的話，放在書房裡，書房則是雜物間的那道小門，電腦密碼是那一天的日期，0826。」

說到這個數字，妹妹的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低落，像是不想提起這個日期。

「0826，好的記住了。」柏葉點了點頭，記住了這個日期，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的妹妹，想起了之前的情景。

「我記得你之前臉色不是這樣的，還有眼睛，現在是黑瞳，之前變成了紅瞳，我想知道它的原理。」

「這是我的能力，燃魂之血，通過點燃血液，強化身體，還能附著魂火。」妹妹想起了自己哥哥完全失憶了，又補充道：

「規則產生以後，每個人都獲得了伴生能力，有強有弱，燃魂之血就是我的伴生能力。」

「除了伴生能力，還能通過成為指令的傀儡，完成指令獲得能力。還有一種就是……」

妹妹頓了頓，心有餘悸地說道：「成為古神的爪牙。」

「哥哥，我的能力很強，以後也會成為異處部的科員，我會保護你的，所以我想請你不要再執著地追求力量了。」

妹妹緊緊攥住了柏葉的衣袖，眼睛裡帶著懇求的神情，脆弱的外表下是一顆誓不罷休的心。

柏葉看到少女如此哀求，也乾脆地回答道：「好。」

他自己確實不會執著追求力量，畢竟以他現在的能力來看，應該也不需要。

不過，結合妹妹的話，以及包里跟古神有關的筆記本，不由得猜測原主大概率是一個為了力量不擇手段的偏執孩子。

柏葉遺憾地搖了搖頭，隨即準備前往書房。

到了門口時，聽到了妹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顯得異常堅定：

「我知道你不是哥哥，哥哥的能力並沒有無視規則這麼強，哥哥也不會給我做飯，安慰我，只會跟我說『我們還不夠強大』……」

「但不要緊，只要你有哥哥的記憶，只要你還記得我，就足夠了，我會把你當成家人的，我真的不想孤身一個人……」

妹妹的聲音變得嗚咽，在床上小聲地抽泣。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轉過了身，微笑著說道：「好好休息吧，妹妹，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門內，哭泣的少女小口地喝著摻滿淚水的紅棗粥，殷紅的眼眶裡閃爍著愈發堅定不移的光亮。

門外，沉默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塞滿謊言的話語，抄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徑直走向了客廳。

柏葉堅定了守護這個陌生妹妹與殘缺家庭的決意，不僅是對這份身份的負責。

還因為他知道了「家人」一詞對少女意味著什麼，這大概是與少年相依為命的她內心全部與最後的寄託……

這時，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你渴望力量嗎？想在這個世界美好地活下去嗎？』

直接浮現在眼前的文字以及出現在內心裡的中性音旁白。

柏葉眉頭微皺：「這就是妹妹說的指令的傀儡？可真會挑時候。」

『你的慾望受到了認可，現在你有機會成為代行者的一員。』

『是否接受指令』

是與否的兩個圖標出現在他的眼前，等待著他的選擇。

「指令？代行者？就這？怎麼跟推銷一樣，呵呵，不需要！」

他不屑地一笑，然後不假思索地按上了「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