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條路

他沒有想太久，其實他當下的選擇並不多，只有三個，正好是三個方向：

第一，往南，去溫泉城。

第二，往北，去鐵焰長城。

第三，方向未知，去追擊馬魯佐夫中尉一行人，復仇。

三種選擇，方向不同，路程不同，利弊也不同。

如果按危險程度劃分，那正好是順序越往後越危險，第一個選擇是最安全的。

「越往南走，溫度越高，森林、水源和野獸也都更多，我捕捉到獵物的幾率也越大。最重要的，越往南，也容易碰到人類。」

「當然，往南走也有不利因素：距離更遠。從這裡往溫泉城有大約250公里，比去鐵焰長城遠大約50公里。50公里，這段距離，在『本命星輝』的輔助下，我也得走上將近一整個白天。而去溫泉城，全程要5天時間。」

新一任的卡洛斯·惠靈頓默默思慮著。

至於路上的食物，他已經考慮過了，眼前的這隻兔子應該有大約三磅（卡特蘭王國重量單位，1磅為450克）肉可食用，節省點吃，勉強能支撐5天。畢竟他這具身體還算強壯，還有『本命星輝』支撐。

而且，那是運氣最差的情況。

他在路上可以用兔子的皮肉當做誘餌了，哪怕引不來狐狸和狼，掛在樹林里，應該是能引來幾隻鳥的。

吃鳥也行，如果有鳥蛋就更好了。

這麼想來，去溫泉城一切都好，但也有一個極大的弊端——收益最小，甚至會受到處罰。

他現在是一名軍人，當下是在執行軍事任務：

【命令卡洛斯·惠靈頓准尉：10月1日從溫泉城出發，跟隨刑徒押送隊伍，前往鐵焰長城東線大本營『斬首城』報到。報到最晚期限，10月12日傍晚六點。期間，有義務協助押送，與押送相關事物，聽從馬魯佐夫中尉指令。】

現在是10月7日，之前他們走了6天到達了這裡，現在要是返回溫泉城，那按時報到就別想了。

至於協助押送刑徒的任務，昨晚上就失敗了。馬魯佐夫中尉一刀捅死他，應該就是為了拐走那30名刑徒。

「如果回溫泉城，那這兩個任務都會失敗。雖然是馬魯佐夫叛逃，事出有因，對我的處罰應該不重，但完全免去處罰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我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還逃回了溫泉城，履歷上也會留下平庸的一筆。」

「而我，暫時是不可能擺脫軍人這個身份的。這樣的履歷，對接下來的道路不利。」

卡洛斯攏了攏懷裡的『暖寶寶』，皺著眉頭，開始考慮第二個選擇：「如果選擇往北，去鐵焰長城，那目的地就是鐵焰長城的東線大本營——斬首城。」

「200公里的距離，比去溫泉城更近一點。從時間上來說，是足夠的，現在是10月7日上午，距離報道期限還有五天半多，算得上充足。」

「如果能按時報到，那就完成了一個任務，還是在上司當逃兵的情況下、獨自前行兩百公里完成的！」

「這樣，雖然沒完成協助押送任務，但情有可原。主要任務成功，協助任務因客觀原因失敗，處罰應該不會有，很可能還會得到嘉獎。」

卡洛斯想到這兒，心裡的天平開始往北傾斜，歪向了『斬首城』那邊。

「不過，越往北越冷，雪越厚，路越難走。如果命運女神為難，碰上了暴風雪，那就糟了，一隊人依靠馬車、互相幫助的情況下，還能抗住，一個人很可能被活埋在雪裡。」

「但現在是十月初，出現暴風雪的幾率很小，很小。」

卡洛斯看著眼前指甲蓋那麼大的雪花，總覺得暴風雪的幾率好像也不是那麼小。

「那麼，到底是南下溫泉城，還是北上斬首城呢？」

卡洛斯撥弄著小猞猁脖子上的一撮軟毛，心思猶如那撮毛髮一樣，左搖右晃，猶豫不定。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第三條路肯定不能選。

這是他最先排除的，即便第三條道路收益最大，大到讓人怦然心動：追擊馬魯佐夫，痛快復仇，搶回刑徒，立下大功，然後獲得嘉獎、升軍銜、加軍餉。

想一想就讓人心生憧憬，甚至熱血沸騰。

如果能做到，那就是名利雙收，在這個世界穩穩地走好了第一步，前途光明！

但卡洛斯的理智告誡他，這條路風險是收益的十倍：

「首先，不確定方向，不知道距離，盲目追擊，很可能迷路，死在雪原上。」

「其次，就算追上了馬魯佐夫，他也打不過馬魯佐夫。那老中尉是二十多年的老兵，親手殺過的人類、獸人超過十個！昨晚上，還又多了一個，就是原主，被捅的透心涼。」

「再次，那四個押送刑徒的士兵，都是馬魯佐夫的部下，應該會被他拉攏。其中有兩個士兵跟隨他近10年，起碼那兩個一定是他的同夥。到時候，可能是1對3，甚至1對5的情況。」

「如果我全副武裝，在『昏迷之霧』和『本命星輝』的輔助下，還有不小的勝算，可現在只有一把匕首，即便埋伏偷襲，獲勝幾率不到一成。」

所以，卡洛斯最開始就放棄了這條道路，雖然，他真的十分想殺掉那個馬魯佐夫，真的很想。

不是為了任務和功勞，而是，馬魯佐夫是唯一知道原主已經死了的人，還是他親手殺死的，現在卡洛斯·惠靈頓又『復活』了，他若是得知會怎麼想？怎麼做？

會來探查自己？

還是會舉報到教會？

卡洛斯想想就心中不安，想消除這個隱患，但他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

消除未來的隱患是好，可要是急匆匆追上去，自己反而被隱患消除了，那就真是個蠢貨了。

「算了，先趕路。反正無論去哪，都得先去黑石大道。」

卡洛斯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準備在路上邊走邊想，身體活動起來，或許思維會更活躍。

而且，他也不能再窩著了，雖然這小坡坳是擋風遮雪，懷裡的『暖寶寶』也真是暖和柔軟，可他的身體每過一分鐘都在消耗熱量，他的食物可不多，只有一隻死兔子——被吸幹了血液的死兔子。

「如果這第一個『秘法之果』里的魔法是『火焰之手』就好了。」

卡洛斯看著地上凍得硬邦邦的死兔子，遺憾的想著：「那樣，就能在堅固的石頭房子里生火取暖，還能吃烤兔肉了。想想就舒服極了。」

笑著自己的貪心不足，卡洛斯晃了晃小猞猁的腦瓜：「小傢伙？醒醒，該起床了！醒醒~」

小猞猁的哈喇子被晃了出來，卻依然沒有蘇醒的意思。

「這『昏迷之霧』效果真強，都快半小時了，這小傢伙還睡得像一頭冬眠的熊地精······」

卡洛斯很滿意這魔法的威力，至於小猞猁仍舊昏睡不醒，他也有辦法。

當然，這辦法可不是把小猞猁扔在這，雖然它皮毛厚實凍不死，但萬一有野獸路過把它吃掉，那卡洛斯得內疚很久。也不能抱著它趕路，這小傢伙20磅重，會把自己累個半死。

「本命星輝！」

卡洛斯伸出手指，心裡呼喚一聲，伴隨著聲音，一點乳白色的光輝出現在他的指尖。

他把手指抵在小猞猁的腦袋上，那光輝如水入土壤般，沒入了小猞猁的身體里。

幾秒之後，小猞猁眼皮下眼珠轉動，緊接著，它刷的睜開眼睛，身體一扭一蹬，從卡洛斯懷裡跳到地上。

看著小猞猁穩穩落地，動作靈敏，卡洛斯露出微笑，放下心來。

他不會解除類的魔法，也不會治癒類魔法，但他的『本命星輝』很特殊，兩種效果兼而有之，不僅具備強大的治癒能力，可以極速癒合傷口，還能沖刷消除魔法帶來的效果。

「再次謝謝你小猞猁，不僅叫醒我，還送我兔子吃。」卡洛斯沖這隻黑白色的小傢伙說道，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還謝謝你客串了一會兒『暖寶寶』。

「現在我要出發了，你也快回窩吧，小心點其它野獸。」

看到小猞猁蹲在地上，獃獃地看著他，卡洛斯又補充了一句，然後對小猞猁擺擺手，轉過身，準備向西走。

「嗷~」

嗯？

卡洛斯剛轉過身，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叫聲。

他回頭看去，那小猞猁正看著他，大聲叫喚：「嗷！嗷~」

「額，小傢伙，你不走么？你想說什麼？」

「嗷~嗷~」

「我聽不懂。不過，你的叫聲，竟然這樣······嗯，這樣奇特么？」

卡洛斯這才注意到，猞猁的叫聲竟然是這樣的。

怎麼說呢，他上輩子有個朋友曾養過一隻貓，那小貓發情的時候就這麼叫。聲音不是「喵喵~」，而是「嗷~嗷嗷~」，或者「嗷！嗷！」。

小猞猁這叫聲，可以說是清脆，也能說是嘹亮，但一點都不像獅虎獵豹的叫聲，毫無威風和震懾力，也不像狼的叫聲，半點也不滲人。

小猞猁不理解他的話，也不理他的表情，見卡洛斯站在那裡不動，就跑過來，咬住他的褲腿，使勁往側前方扯。

扯了兩下后，小猞猁鬆開他的褲腿，自己往側前方走出去幾步，然後扭頭看著他，又沖他輕聲嚎叫。

「嗷~嗷~」

卡洛斯心裡一動，他好像有點明白小猞猁的意思了。

他嘗試著往小猞猁的方向走了幾步。

小猞猁見它跟了過來，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快的『嗚嗷』，接著小猞猁又往前跑出去幾米，再次停下來看它。

卡洛斯再次跟了上去，小猞猁又往前走，再度等他。

「果然，你是讓我跟你走。」

卡洛斯確定自己沒有弄錯小猞猁的意思，這讓他有了一個猜測：這隻小猞猁跟人太親近了，對人善意滿滿，很可能並非野生，而是人類豢養的寵物。

如果猜測正確，那跟著它，很可能會找到人類，找到食物以及休息過夜的地方。

無論是神聖霍蘭德聯盟（神聖霍蘭德聯合帝國又稱神聖霍蘭德聯盟）還是卡特蘭王國，和哥諾帝國都並非敵國，關係算得上友善。

而自己更是來戍守鐵焰長城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守衛鐵焰長城就是在保衛哥諾帝國的安全。

所以，哥諾帝國的民眾，尤其是極北行省的人，大多對於長城守衛抱有善意，自己應該不會被為難。

「可如果猜錯了呢？那可能會走上不少冤枉路，白白消耗熱量。」

「嗷~？」

卡洛斯正猶豫著，小猞猁見他停下來不跟著自己走了，疑惑地呼喚了一聲。

看著眼前可愛的小猞猁，卡洛斯笑了笑，不再糾結，準備先跟著小猞猁走上一段，看它到底要把自己帶到哪裡。

就算走上幾公里冤枉路，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他現在所處位置，北距斬首城200公里，南到溫泉城約250公里路程，往哪走都需要四五天時間，不差這麼一點時間，也不怕多走這幾公里。

而要是找到了人類，那就解決大麻煩了！

沒準，人類生活的地方會有馬匹，能騎馬加速趕到軍隊去報告消息，追捕馬魯佐夫中尉。這樣，還能減輕自己任務失敗的責任呢。

「嗷！嗷！」

小猞猁叫聲響起，它又在催促了。

「好，好，別再催了，我跟你走還不行嘛？」

卡洛斯打定主意，邁開腳步，快速向著小猞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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